第214章 鱼事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这大概就是我所知道的最为贴贴的渔翁形象了,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不管风吹雨淋,孤钓于江上,超然于小船,斯为出世之境,离世的情景。这渔翁大概都是年过半百的老者,或刁然一身。太公斯为此中圣人,当日太公直钩垂钓,众鱼纷纷入钩,文王见之,从此重用太公,为天下事尔。

当然太公钓的是神话,是政治,是仕途,也是周王朝的未来。这也是垂钓者的境界和人生,后人纷纷效仿和修炼,垂钓之余思考人生里那一扇未开启的天窗。这就构成了渔翁的理想境界和情趣盎然的避世人生。日暮江上,垂钓者悠然自得,似垂非钓,游刃有余,悠闲的不只是心境,更是那份难能可贵的离世情景。

捕鱼,同为得鱼,却有了不同的含义。东北有冬捕,一群青壮年劳力将厚厚的冰锉成冰窟,洒渔网于水下,热火朝天将水下的鱼打捞出冰面,表现了一种轰轰烈烈的捕鱼劳动场景。海上捕鱼者甚众,各种情景,不为我等见识,唯捕金枪鱼有闻尔,所有船员捕者站成一排,一人一竿,一条一条将金枪鱼挑到船上,场面甚是生动。据说捕捞鲸鱼又相当的场景,闻未所见,只道听途说焉。这场景大都为青壮年劳力,是为鱼事业,鱼人生,鱼生活。海边渔民出海捕鱼大概是用生命混得全家人生计的一种捕鱼人生了。这些都是最初意义上的捕鱼,这些人大概只算作渔夫,奔波和辛苦难免成为经历的意境。

我本生活在西北,对于钓鱼,捕鱼,甚至吃鱼都现出了生疏,许多事仅限于耳闻,或未闻。虽然北方不以捕鱼为生,也有许多好事者喜欢垂钓,于是周围多了许多的鱼塘,大都是生意,也有垂钓于湖边河里,也算是本地的高人。

年轻时,也跟几位朋友去朋友的鱼塘钓鱼,说是钓鱼,实际上去玩耍。鱼是朋友家鱼塘养殖的,都是事先饿到位的,我们只需撇下鱼竿,抛下鱼饵,鱼便欢快的上了我们的钩,以代主人博得我们的欢颜。我们拎了成绩送去伙房,鱼主人于是开膛剖肚为我们一群准备鱼宴。这是我唯一一次钓鱼并上钩的经历,我这个爱好玩物的人一下子就被鱼儿的欢快钓上钩,大概心中存有的一种贪欢的美感被鱼吸引,那种抛下鱼竿,等鱼上钩的瞬间竟是那样的美好和感动。多少年来,我一直记挂着这件美好而感动的经历。事至今日,我依然不知,是我上了鱼钩还是鱼上了我的钩。

现代人钓鱼用的鱼竿大都一样的模式,钓鱼的风俗也都一样的情趣盎然。携带了鱼竿,鱼饵,一大早来到湖边、池塘,惬意些再带了干粮,权当一天的生计。这钓鱼不分年龄长幼,时尚些的中青年比比多些,有些生活经历,又志趣相投,当然,他们垂钓的不只是鱼,更是闲暇之余闲聊和探讨的人生。

这便是我对钓鱼和渔翁渔夫最多的知情了。大概捕鱼是为了生计,而钓鱼算是一种超世的带有某种情趣,又惬意的寻求爱好的生活情景,这种美也仅限于超然境界中。

近几日群里吵闹的要紧,话题离不开江边一个朋友日常钓鱼的事无巨细,大到他钓的野生黑鱼,细到他钓鱼的穿衣着装及物什,文艺男女们各用自己的理解想象着钓鱼人的生活,大家七嘴八舌,都是为了参谋他钓鱼行头的关怀备至。聊的多了,加上我有被鱼上钩的经历,我到真的想知道有关他钓鱼的细节了。

据说他的帽子是要喷漆的,喷成迷彩,这些我们能理解,但真正想象起来还有些困难,毕竟钓鱼是件美事,何来与喷漆有关联的字眼,岂不煞了风景。我们只道这不过是朋友玩笑而已,谁知他竟真的就喷了迷彩的油漆。在我的理解里,钓鱼是件超世离俗的事,大多超世离俗的事都与大自然亲密无间。他不但有了喷漆防雨防风防晒的帽子,竟然还戴了丝巾,这又让我为之一惊,这丝巾有些妩媚的包裹在他脸上,为的是包住那张风餐露宿的眉眼,这样装扮的情景叫我想象不出一个新型渔翁的样子,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成型。

虽然,钓者已经零零星星发了被他妖娆过的身姿,我还是不能想象他是如何就设身处地钓鱼的,这一钓就是三十余年。这激发了我想念的空间,我急于想走到现场去亲眼目历一下他的钓姿,以及垂钓过的黑鱼在什么情况下到达他的鱼笼,我到真的有些向往了。思想里的事是一时半会难以解释的,我恳求朋友拍一张钓鱼的全景与我,虽然想象了无数次,当这张全景发在群里时,我还是为之震惊了,确切的讲是感触到一种灵动,也算是一种心动的情景吧!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钓鱼和钓姿,这那里是钓鱼,分明是一种场景里的舞姿。照片里只有两位钓者,我想象着排成一列的钓者他们,这分明是一幕刚柔并剂的舞蹈,说舞是因为他们的姿势太有舞蹈着的妩媚和风姿了,我这才理解了朋友口口声声的妖娆身姿之动态语言了。

照片上的男子已经看不出是朋友的样子,只见他面向应该是湖边的湿地,偌大的湖面,朋友的背影朝向欣赏照片的我们。鱼竿没有整个的显示,据说要十、四五米长,我想象不出十四、五米长鱼竿的重量和尺度,只看朋友的身姿和腰力便知道这鱼竿想必有很大的重量,分明朋友和他的朋友除了妖娆外,应该是妩媚动人的。这体现在两位男子展出的蛮腰上,可谓风姿绰约,优雅娇柔,我想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端得起那十几米开外的鱼竿和鱼钩下的鱼事。我真有些冲动了,如果设身处地,那该是怎样感动的一场情景啊!

这情景让我想起无边荷塘里的采莲人,“采莲南塘下,莲蓬过人头。”那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情景总是叫人不能忘怀。眼前的朋友已经不是平常意义的朋友了,他分明站在画里,双手执鱼竿,斜着腰肢,确切的讲是摆开蛮腰,双目遥望湖面,他们彼此垂钓的间距从画面目测应该在十几米开外。我知道钓鱼人胸怀若谷,心系天下,或者说在想心思,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语言的闲聊和攀谈,从画面上应该是不交流的,恐也是怕惊动了鱼意,大家的心思都沉浸在鱼上钩的境界,或水下与鱼斗争的世界里。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里的渔翁分明有一种达知水下世界的心胸。我从未能进到水里的世界,渔翁的胸界达及水下该当是多么丰富多彩啊!这是我见过的最为动心的钓鱼场景,也许在南方这种钓者的方式早已被他们熟知和利用,他们的装扮已经不再是青箬笠,绿蓑衣,在现代人的眼里,钓者就是钓者,那些迟暮的老年,闲情的青年,以及无所事事者,他们追求的都是一种有鱼上钩或者无鱼上钩的闲暇和情趣。

朋友钓的大都是湖水里的野生黑鱼,大多被他拿去送了周围的乡邻和朋友,还有些拿回家养了起来。

这种垂钓的闲心和情趣,也只有钓者才能真正理解,其中的奥秘深深扎根在一个人心灵深处的极地,直到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而垂,为何而钓。钓鱼人的生活,是一场与江水、湖泊息息相关的人生,只是在他们垂钓的画面里,生活又多了一层的美,一种阐释不了的境界和水下人生。渔翁在湖面上垂钓,观者在世外观鱼事。风景如画,画入风景。

2016/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