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关于情书的记忆碎片

(一)下乡

结婚半年,单位选派人员去南方贫困山区下乡医疗支援,我有幸受到领导的青睐。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陕南贫困地区,虽是穷乡僻壤,却也山青水碧,景色秀丽,素有鱼米之乡之称。

久居大城市,每日沉浸在喧嚣的闹市里,有心向往大自然的风景秀丽,陶冶于山清水秀的美景之中。读陶园明世外桃源,览徐霞客游记,一直喜欢那种清净的山景水色。于是,兴高采烈,激动万分。兴致勃勃准备着远行的背囊,心已经飞翔着去了遥远的陕南,山清水秀的稻米之乡。

出发前夜,先生竟有些伤感,依依不舍,情意绵绵,一向不善言辞的他竟也唠叨着婆婆妈妈,留恋之情溢于言表,并叮咛我要经常写信。

与先生相识八年得以结为伉俪,曾经一起徜徉在爱的季节里,一起并肩趟过爱情的小河。落日黄昏下消受夏的清凉,秋色迷离里享受罗曼蒂克,徘徊于书店,消魂在花前柳下,形影不离,双宿双栖,度过了人世间最美丽的青春年华,感受过人世里最浪漫的爱情季节。我们同学几年,相汝以抹,工作同在一个城市的同一个蓝天下,从未分开,而且要长达半年之久。

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山路颠簸,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我们工作的驻地。山路崎岖,盘跚而绕,整个人像是被颠散了似的。我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坐车,况又是山路,又有些晕车,早已没了心思欣赏山景美色了。只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身心乏躁。第一次远离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一切的不习惯都跟着很快的表现了出来。不习惯身边没有先生,不习惯夜的寂静,不习惯山气潮湿。翻来覆去,展转难眠,竟越发的想起了先生。恨自己没有出息,挑灯夜里,热情洋溢,写下长达五页纸的有生以来的第一封情书。

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如我想象的好过。我们的工作任务并不重,每天只上半天班,也就是做一些指导性的工作,帮助医院建一些新的项目。下午除了看书,也就闲着无所事事,夜晚更是寂静,那里落后的电视只能收到中央一台。始起,我们白天还热中于爬山玩水,夜晚打扑克消遣,一行人也惬意快活了一阵。日子久了,身边的山水也瞧不出新鲜了。才明白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身边无美景。

每天夜里与先生的书信来往成了我生活里的重要内容。那时,通讯设施还未完善,处在贫穷落后的山区,还不能互通电话。两个月的下乡生活,我们竟写下了十万多字的文字,记录了彼此之间的思念之情,加起来共有四十来封,除外先生的亲自探望。

每每翻看那些情书,幸福洋溢着身心,那将会是我们一生的收藏。是我们用情,用爱够筑起来的爱情桥梁。每每回想,都是那么温馨,那么甜蜜。由于其他原因,我有幸只呆了两个月。可那两个月里记录了我和先生爱的见证,每封书信都是我们爱的收藏。也使我更加懂得了爱,懂得了珍惜爱。回忆爱的季节,我们彼此真实的深深爱着。

(二)孔雀东南飞

九十年代,南下打工,下海成了每个有开创精神男子的向往。先生慨然前行,迎着改革的步子,踏入了南下的行列。

那时候,孩子还小,生活的琐碎,使的感情变的麻木,说的不好,就如是死海。生活没有激情,日子缺少生机,除了那少的可怜的定额工资,孩子、保姆、油、盐、酱、醋基本是生活的全部内容。夫妻挤在十二平方米狭小的房间里肆守,连感情都没有生发的机会。我们会为每个经济拮据的日子而烦躁,会为孩子的奶粉苦恼而争吵,会为了芝麻大的事情争吵到彻底,生活如一潭死水,连下雨也懒的泛起浪花。我想我们之间也许出现了感情的危机。

先生放弃考研的理想,依然决然的踏入了南下的行列。从新开始,对我们何尝不是另一种好的选择,于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们分开了。没有依恋,没有舍弃,就如平时的上班一样,他走了,我没有去送行。就这样平淡的开始了我们又一次的分别生涯,可不同与第一次,我们已经淡漠到彼此无动于衷了。

我们必要的互通了电话以报平安,没有留恋,没有思念,所剩下的只是履行公事的问候。到是在心理感觉一种轻松,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我甚至对我们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转眼几个月过去,一个人宁静的生活仿佛洗去了往日浮躁的尘心,心静气了许多,仔细想来,许多事情变的逐渐的清晰明了。想起了自己以前的许多过错,开始有些想念起先生。对生活的理解,往往在你远离尘世的时候才会变的更加清醒。

邻居的吵架就为了那丁点的小事,不值。可他们愣是不明白,非要吵出个黑白来。我清醒于他们的行为,换了是我,大概也许也要吵出个黑白来。我逐渐的清晰了许多事情,如果我不计较,那么他就是如何也吵不起来;如果我讲理些,那么他就不会那么不可理喻的穷凶极恶;如果我不无事生非,那么他怎么会大动干戈呢;如果,如果……,是的,许多的如果,也许让我明白了,生活久了,人们麻木于现状,对自己的所做置若罔闻,熟视无睹,以至感情被遗弃在遗忘的角落。

夜深了,我竟有些不能平静,内心波澜起伏,汹涌澎湃,好多话想与先生肺腑。孩子已经熟睡,窗外月光明媚,夜已经很深,天籁寂静,念想起先生往日的许多好处,情不自禁,思念难耐。我悄悄的爬起床,伏案提笔,热泪盈眶的写下了先生南下以来的第一封书信,长达3000多字。三千字能否述说出我内心的思念,三千字能否记载我爱的全部情感,理解,以及分离的苦痛。

信发出了,我焦急的等待回音。竟有些埋怨先生,难道他真的就不想我。接下来的几天,我竟有些神不守舍,我的脚步每天穿梭于收发室几趟,夜也变的格外的长。在我发信的第二天,漫长的两天,我终于也收到了先生的一封厚厚的家书。而这两天,我似乎经历了如隔三秋,虽然我收到的只是书信。可那是先生对我全部的思念,他的情感在他的非常文采里飞扬,他把对我的思念,对以往的愧疚,对以前生活的反思,畅快淋漓的热情洋溢给我。我感动,我读着字里行间他的心言,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孩子天真的问:妈妈,你怎么哭了。我一把把孩子揽在怀里。妈妈没有哭,是沙粒飞到了妈妈的眼睛。虽如此说,可我的情,我的泪已是情不自禁。先生依然感情细腻,依然那么爱恋着我,思念着我。那夜我睡的很香很甜,我梦见自己又从新变成了漂亮的美丽的新娘。

以后的日子,我们彼此又开始了我们别样的书信。那些日子,我们幸福,我们甜蜜。夜晚有书信陪伴我寂寞的无眠,月圆之时爬格文字成了我们消受夜色的幸福回忆。情书从新唤起了我们初恋的感觉,情书从新架通了我们爱的桥梁。几年里,我们书写下了几十万字的爱的宣言,那是我们爱的再次见证,那每封五页的信纸记录了我们曾经的爱的历程。先生那清秀的字迹陪伴我寂寞无眠的夜境,那些日子,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

记得有一次,先生的信只有半页纸,可怜的告诉我:他热情洋溢写的一封长信在寄信的途中从夹克里丢失了。简短的文字里记录着他对我思念,记录了他丢失书信的懊恼。他说那是他写的最好的一封信。以至到现在我都耿耿于怀,埋怨他丢了那封爱的溢美之言。

因为我的书信,同学曾经打趣笑我,那神情分明是羡慕,妒忌。而我也确实自豪,因为我有一个才思敏捷,才华横溢的先生。

现在,我们虽然一直平静的生活着,再也没有过书信的机会。可历经了红尘凡事,我们知道这种感情来的不易,我们知道怎样彼此理解对方,体贴对方,疼爱对方。因为我们明白,我们会肆守终生,爱到永恒。

素心书于舍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