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死了,累死了!
如果这时候面前能有个大湖泊,再有个柔软清凉的床榻该多好啊……
烈日炎炎下,眼前一片金色的茫茫大漠,放眼望过去,除了黄沙还是黄沙。云落的脚步有些飘浮,不停地挥手擦去额际的汗水,
“上仙、上仙,你能不能掐指算一算,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要命的大漠啊。”
“我已算过,应该无需太久。”清川貌似一本正经地说道,云落斜睨他,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他若是真能算出来,应该就不会带她走进了这大漠如此之久。
“无需太久是多久啊,上仙。好像每天你都这么说。”
“你每天这么问,我也只好这么说了。”
“……”
这回答简直太负责任了,云落望天长叹,这还是她的清川上仙吗。
空气里没有一丝风,灼热从漫天遍地的黄沙里、从脚底处升起,云落原本清丽的黄衫,此时也皱巴巴的贴在她的身上。她挣扎着歪了头去看清川,虽然强作出一名仙人的镇定,但从他微蹙的眉宇间看出,他并没比她好多少。
他们已经在这大漠里行走了七十余天了,七十天呢,水一个月多前早喝光了,沙漠里寸草不生,更别说什么人和动物了,幸好他们一个是仙,一个是妖,有点修为和法力,要是普通人,早就被晒成了肉干了吧。
“上仙真是诚不欺我,说这北上天虞山的路途遥遥,坎坷艰苦。前些日子从忘忧城出来,过了一段风平浪静、酒足饭饱的好日子,我还不信呢,这下果然被你言中了。”云落咧咧干渴的嘴唇,苦笑着,好怀念可以在山林中可以唤出漂亮的梅花鹿来骑、在集市里可以饮酒吃肉的日子啊
“怎么,畏惧了?”清川永远语气淡淡的,“那出了这大漠,你就自行离开,无需再受这劳苦了。”
“那可不行,我要守在上仙身边千年的。”云落脱口而出。
“千年?为何?”
是啊,为何……云落突然被问住了,百思不得解,但她不管了,心里就是有个莫名的意识在时刻提醒着她,要守在他身边千年。
太阳依然像个火球一样,对着他们炙烤着,云落看看太阳,再看看清川,突然感觉眼前影影绰绰,叠将起来,
“怎么有——好多个太阳——好多个——上仙……啊”
话还没落音,她就闷声往下倒去。
在云落的身子完全落地之前,清川飞速地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伸出一只胳膊揽过她的腰,避免她摔伤。
揽过云落,他的脚下也一个趔趄,站立不稳,最后拉着云落一起晃悠悠地坐在了黄沙中,他闭目凝神打坐,试图恢复点精力。
真气几欲耗尽,他一阖眼,只觉天地一片混沌,世界在头脑中翻滚。
恍惚中,清川听得突然某处传来一丝声音,远远的,极不真切……慢慢地,越来越近,是驼铃,夹杂着马车辗过黄沙的辗压声。
……
临近日暮,夕阳远远地斜挂在天边,空中一只飞鸟的踪影也没有。
一辆由好几匹骆驼簇拥的马车咯吱咯吱的地响,马车周身绘满暗红与绛紫色华丽富贵的花纹,马车前的车夫戴着宽帽,还低垂着头指挥骆驼,向大漠中坐于黄沙中的两人行去,最终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
清川依然微闭双眼,盘腿打坐一动不动。
这时,马车内厚重的锦帘被掀开来,从车内下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眉目纯良的样子。他打量了下正打坐的清川,再看看已晕靠在他身侧的云落,慢慢地移步过去,轻启朱唇,
“这位公子,在下杜宇,贯中生意人,每三月要从南方调货,会途经这荒漠一次,此次见二位似乎在大漠迷途,冒昧过来打扰下看是否需要帮助?”
他说了这么多,但清川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依然闭目坐于原地,纹丝不动。
自称杜宇的男子又说,“公子,看你身边这位姑娘好像情况不太妙,我的车上还有些水和部分食物,可以分你们一点……”
“水、水……”干渴至极的云落,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水,下意识地一边说着,一边慌神地咂巴嘴,生怕没有接到水似的,眼晴仍然未能睁开。
一听到云落的动静,清川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他缓缓睁开眼,一双眼清澈如灵泉,虽然面色疲惫,神态平和,但眼里的精光依然闪动。
杜宇双眼与他一对视,倏地闪过一丝怯懦,立马笑脸相迎。
“那就劳烦杜公子了。”清川淡淡地说道。
……
上了杜宇的马车,云落饮过水,稍加休息,立刻恢复了精神,她高兴地向杜宇连连道谢,互做了介绍,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清川,他坐靠马车,身子笔直的,神色依然有疲态。
不应该啊,上仙法力比我高多了。云落暗付。
“清川公子,你应该也要饮些水,对你的恢复有帮助。”坐在对面的杜宇,热心地说道。
“谢过,我就不必了。”清川还是不领情。
什么,上仙竟然没有饮水?为什么?云落思索着,眼晴滴溜溜地转动,看看马车,再看杜宇,心里突然开窍,暗叫道,不妙!
“杜公子,你是贯中哪里人氏啊,我有个远房亲戚在那边,对那比较熟。”云落问。
“喔?贯中很大,我就是贯中——”他略作停顿,“莲浮山旁的一个小镇,有些偏远,你可能没听过。”
“哦,这样啊。”云落同她嘻嘻一笑,没再吭声,袖中的拳头却悄悄地攒紧了。
马车晃悠悠地前行,一路上,前面那个赶车的车夫都没见吭过声,那几匹骆驼仿佛走得特别慢,夜慕渐渐降临,天地间安静地只剩下马车的车轮声与骆驼的喘息声。
马车内的云落,连大气也不敢出。
……
“清川公子还好吧。”杜宇依然笑着,取过身边的一个水袋,弯腰凑到清川跟前,观察他的状态。
云落隐隐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唐突,但又说不上哪里有不妥。
清川没有回他,干裂的双唇较先前更加不见血色。
杜宇突然举起手中水袋,二话没说地,就对着清川的唇喂过去,云落刚想阻止,清川已经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他没有睁眼,手在用力。
杜宇的面上还是笑着,手腕却在挣扎,看得出两人在角力地僵持着。
“杜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一旁的云落想使法力,却感觉全身用不上劲,她只好伸手去拉杜宇的衣袖,做撒娇状,“哎呀,我们家公子不愿意喝水,就算了,谢谢杜公子了。”
杜宇伸出的水袋还是没有收回来,反而一点点地在清川的抗拒下,继续往前向他推进,眼看就要递他的嘴前,突然间,凭空莫名飘来一阵强劲的凉风,将厚重的帘子都掀开了一丝缝隙,伴随着风,一道又快又狠的鞭子猛地抽在马车上。
马车一阵晃动。
只听车外一个娇媚的女声严厉的呵斥道:“大但孽畜,竟敢在我往生堡的地盘上撒野!”
云落猛将马车帘子掀开,只见月色下,一个手持墨绿长鞭、身穿鲜绿色束胸束腰、裹袖裹腿劲装的娇俏女子,威风凛凛地立于大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