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虐心

傍晚,批改了一天奏折,开了一天会的尊驾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推开一扇普通的门后。里面的青年并没有向往常一样迎上来,给她宽衣揉肩,端饭倒茶。而是斜靠在太师椅上,一只胳膊支着头,翘着二郎腿,斜看着她,语气非常纨恭地说道:“来,过来给我揉揉肩。”

她一听到这些话时自然是有些诧异,但却是照做了。她走到他身后,纤细冰凉的玉指轻轻给他捏着肩。而他却是各种挑刺,不是这边力度重了,就是那边少揉了一下。而她却没有一丝不耐且一一听从了。

第二日,正值中午,火辣辣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空气中充满着燥热,使人的心情很容易一下烦躁起来。

因忙于公事,还没来得及吃饭的尊驾在一间降温效果不是很好的诺阿伊哀殿偏殿里处理各地传来的加急文书。就在这时,原本安安稳稳站在她一旁的埃利奥特突然在屋里大喊大叫起来,弄得整个屋子都不得安宁。

但,尊驾只是抬头微微看了他一眼,看到埃利奥特没有生病后,又继续办公了。但埃利奥特却变本加厉起来,他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套音响设备,放着摇滚音乐,使劲吼叫起来,边吼边跳,使得整个诺阿伊哀殿都有些摇晃,房顶都要被掀塌了。

整个诺阿伊哀殿处理政事的大臣和看管犯人狱吏们瞬间心态炸裂,他们气冲冲都寻着声源,冲了进来。然而他们一进门,却迎上了尊驾冷峻的目光。他们瞬间就吓破了胆,哭滚着逃似得爬了出去。

然后任其这聒噪的声音在这大殿回荡了近半个时辰都无人敢再进来。

一下闹了近半个时辰的埃利奥特然后又偷偷遛到尊驾身后。看着她着批改奏折,正待她要写到一个关键字时,埃利奥特突然一动笔,整个奏折都画出了一道长长的斜线。然而尊驾只是拿过桌旁的多功能橡皮,将它们一点一点擦掉后,继续认真批改。

而这时埃利奥特将在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奏折突然一把抽出,将它们胡乱画画后,一下全部撕碎抛向空中,白色碎纸片落下,不少落到了尊驾血红的长发上。然后埃利奥特故意笑道:“下雪咯!”

尊驾伸出纤细,如凝脂的玉手,被撕碎的纸张飘了起来,正要重新凝成一体,一阵大风将它们一下全部吹散。埃利奥特双手握着她的玉手,故意笑道:“不让用能力。”

尊驾听后一言不发,静静地蹲下去,将它们一点点都捡起来,很耐心地用胶水把它们一一都粘好。然后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沓新的奏折,将原来的每份都在十万字以上的奏折认真地又再誊写一遍。

待尊驾全部誊写完后,已经到了未时了,距下午的集议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然后随手抽过一把椅子,随意歪在那里,腿一下翘到尊驾批改奏折的桌子上,戏谑地说道:“我太累了,做饭吧!”

尊驾听了,就进入后厨,做了很多精品菜肴,一一给埃利奥特端了出来。埃利奥特看着丰盛的满汉全席,然后很随意地嚼着,一会儿说这个菜咸了,一会儿说那个鱼不鲜。而尊驾却很耐心地听着,没有半点厌烦。末了,她还说了一句:“下次一定做得很好。”

下午集会的时间就要到了,埃利奥特眼一闭,故意说道:“我累了,我回去睡觉了。”

戍时到时,忙碌一天的尊驾推开一扇普通的门后,看到埃利奥特仍躺在床上。她刚一进来,埃利奥特便沉声说道:“哎呀,睡一下午真是好累啊!也没有人叫我,身上酸痛。来,过来给我捶捶腿。”

尊驾听了,便走了过去,纤细清凉的玉手轻轻地给他按摩着腿。

埃利奥特便在此时,揭下她戴着的血色面具,拿过床边放着的油墨笔,在她冷傲灵动、勾魂摄魄态的脸上画起了乌龟。

而这一过程,她却并没有阻止,仍只是很认真地给他捶着腿。

而埃利奥特却说道:“哎呀,你别乱动,你看,我的乌龟都画歪了。”

她听后,便只是那双如一泓清水,有一番清雅高华的眸子看着下方,纤细清凉的玉手很认真地捶着,而身体却一动也不动。

然后埃利奥特画着画着,突然挠了一下她的腰,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乌龟便又画歪了。于是埃利奥特便责怪她道:“你看你,怎么光是乱动,我的乌龟都画歪了。”说着,便把笔丢向一旁。

她将那只笔捡起,双手奉上,双眸低垂,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再重新画好吗?”

埃利奥特接过笔,这次无论他怎么挠她,她都是一动也不动,玉手仍是很认真给他捶着腿。埃利奥特低头一看,她轻咬贝齿,檀口角下渗出一丝鲜血。

埃利奥特心头一触,但却随即心又一横,说道:“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去!”

尊驾听了,便起身,戴上面具,走向厨房。然后,她端出了两碗鸡蛋羹出来。埃利奥特远远闻道,便感觉香气诱人,近前一看,更是色泽鲜美。

但埃利奥特强行抑制住自己心里的真实感受,很随意地接了过去,表现出一副勉为其难可以吃的面孔。吃不到两三口,便说道:“不咸,不好吃。”

尊驾听后便很认真地端进厨房,放了些盐和香油,再端了出来。埃利奥特尝了一口,又说道:“太咸了。”尊驾便端过碗,走进厨房,放了些淡化粉,很认真地端出了来。埃利奥特又说不咸。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七八趟,埃利奥特才勉强把饭吃完,而尊驾全程却没有半分不耐。

第二日,晚上,他取下她的面具,看到她那张惊鸿的容颜,却强行忍起心中的真实情感,故意道:“咦,我画的乌龟呢?好不容易画得,真是的。”随后便对她说道:“你很不珍惜我的劳动成果啊!”她听后一言不发。而后数日,他发现她脸上被画的东西一直很清晰,油墨很少有褪色,如同烙上一般。他看后心头一惊,但随后又强行按下这股悸动。

一天晚上,他半夜醒来,却发现他对面的床上没有人。他于是便下了床,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他在一间偏僻的密室里,看见一个少女,披着血红的长发,血色的面具被放在一旁。而她却不断从水缸里取出冰块来敷自己的脸上,由于修为被她自己压制,她只能独自承担那股寒冷。每当一片冰块放到她脸上时,她的娇躯就不由得一颤,但她却坚持不断地往她脸上叠冰块。

埃利奥特看到这一幕时,仿佛心一下被人剜出来一样痛。他身子一软,一下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这些天,他故意做得这些事情,都是想去激怒她,然后让她一怒之下把他给杀了。然后自在王便可趁虚而入了,一举攻下她了,这样多好。

自在王论身份,曾是黑道大佬,曾凭着一己之力整合了雷霆亚卡莱斯第一帝国90%以上的黑恶势力。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被当今无数黑道所膜拜。

论长相,那也真得是无可挑剔。他与尊驾站在一起,就像两块玉璧放到一起一样。简直就像是金童玉女,般配极了。

论财富,他所管辖的自在王区,是整个冰岛资源最好的地带,而且每年各大霸区的霸主还会按时上供一定数量的贡品。财力在四大霸主中最为雄厚。

而这样的人还特别专情。帝国不知多少妙龄少女都被他吸引,甚至愿意白送倒贴,其中也不乏一些世家显赫的子女。而这里的其中一部分人,有的偷偷瞒着父母亲族,甘心冒着被侮辱、被践踏的风险,孤身一人千里迢迢来到冰岛,只为了看他一眼。而他却通通都不为之所动,甚至连话都不会和她们说一句。他眼中的女子,只有芷妍兮一人。她如果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一定会对她非常非常好的。

而且观其为人,他对钱财不甚在意。如果她嫁给他的话,他的钱财就等于任由她调控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们联姻的话,在政治上会产生巨大的意义。这表明,她是自在王的人了,是那个曾是黑道大佬的人了,在冰岛任何人都不会再算计暗害她了。即使是她整日只知道玩,在冰岛到处乱逛,也再也不会有一点生命危险了。而地位也丝毫不会得到动摇,她完全可以干她所有感兴趣想做的事。只要她不招惹到相品大能,在她余下将近一千年里的生命时光中,她每天都可以这样无忧无虑地过下去。

所以,考虑了这诸多因素,埃利奥特觉得自己完全是在耽误她。他知道他是她与自在王间最大的障碍。他决定要静静地离开她,好让自在王能在余下的时光里去填补这个空缺。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亲手把他杀掉,这样她就不会抱有任何期待和对任何人有怨恨了。

所以他才会去不断地想要去激怒,把他在她心中所有美好的东西一一都消磨掉。这样她就可能会在某个不耐烦的时候把他杀掉。因为她毕竟是一域之霸主,身份何等高贵显赫,即使是以前也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何曾受过这样的苦,这样的气?

而上次她自废经脉,他以为只是因为有情感的支撑。他以为只要自己这次这样做,她就会……

想到这时,他就再也想不下去。他无力地蜷缩在角落。突然,他喉咙里一甜,吐出一口血来。他太低估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了。他每一次前进,都只会换的她无限的后退与妥协。一想到这些天他让她受到的伤,他就心痛如绞。他实在不忍心继续做不下去了!

正当他准备再次放弃时,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张纸条。他打开一看,是弗洛瓦风的地形图,里面详细地标记了一条可以离开弗洛瓦风的安全路线。如沿着哪哪条小路走,走多少步,会看见一个穿什么样衣服的人,对他说一声暗号。他会带着走多远多远的路程,不要跟他多走。然后再走进一个卖某物的店铺,先报一个多少的订单,然后这个伙计会让老板出来。然后再对老板说一句暗号,然后老板会给你换一套衣服,带你走一条暗道,不要跟他多走等诸如此类的话语。而起点,正是他目前的位置。

他默默地将这张纸收好,放在衣袋里。他缓缓站起身来,再次看向那间密室,那个披着血红长发的少女已经累得倚在墙边睡着了。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的,眉毛上都凝成了一层冰霜,只有脸上画着的乌龟格外的清晰。

埃利奥特看到后心头又是一颤,他轻轻走了过去,将她轻轻抱起。走到自己屋里,把她轻轻放到自己床上。拿过一个新的盆,注入水,火焰加热,使它们一直保持27℃。埃利奥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毛巾,沾水后将她脸上的图案轻轻一点一点都擦掉。

然后他拿过一个盆,接过水后。半跪着,把她的鞋袜轻轻脱下,给她洗脚。这一系列事情都做完后,他对她轻轻地说道:“对不起,我在你身边,只会害了你。”

他原本想把自己的钱都留给她,但都怕她睹物思人,想想还是算了。

他推开门静静走进庭院,看见那个身着蓝色燕尾的青年负手而立,正背对着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埃利奥特静静地走上前去,眼神沉静地看着他,轻轻地对他说道:“希望你能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