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恺撒之死

公元前46年，恺撒回到了罗马，带着埃及的女王和他们的孩子，连续10天的第四次盛大凯旋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让他成为历史上最荣耀的罗马人。据说这10天罗马进入普城的狂欢，最有趣的是，活动高潮时，恺撒手下的军团长、百夫长等突然高声呼喊：“市民们，藏起你们的妻子，专门诱拐女人的秃头来了！”随后，几万个士兵也跟着呼喊，全城都哈哈大笑。由此可见恺撒的军队跟老大的亲密关系。

回到罗马后，恺撒着手进行了各项改革，比如分给老兵土地，授予被征服土地人民的罗马公民权，让高卢等民族的一些老实人进入元老院，将行省的地位提升到跟罗马相同的地位，等等。接着便大兴土木建设城市、美化环境，建造和平广场，改革税收制度等。最重要的是，他为罗马制定了新的历法，每年按365天计算，多出的那一天，每4年在2月份增加一天。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儒略历，我们对它都不陌生。

恺撒的改革让古老陈旧的罗马焕发了新的生机，在此之前，罗马已经被效率低下的共和制拖累成一个步履沉重的老人。恺撒的改革高效、迅捷地实施并收到效果，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独裁，此时的元老院成为政策研究室兼咨询机构，而公民大会更是聋子的耳朵——纯粹摆设。回到罗马的恺撒，已经被授予“祖国之父”的头衔，后来他逐渐将执政官、祭司长、大法官、大将军等职务全部收下，一人承包了共和国所有的大小事务，于公元前44年成为终身独裁官，坐在黄金象牙的御座上，画像跟天神并列。此时的恺撒离皇帝之位所差的不过是一顶皇冠！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恺撒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戎马生涯，恺撒一直有两个左右手般的人物，一个是恺撒大军的副指挥官安东尼，一个是后来恺撒的骑兵队长雷必达。这两人在恺撒的扶持下，都进入了政界的顶峰，就任执政官一职，当然，这两人所有的成就都是在无限忠于恺撒的前提下。恺撒带兵进入罗马，后来一直在外出差，罗马就是交给这两个人看守，能够帮助恺撒管理后方，足见此二人在恺撒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公元前44年，成为终身独裁官的恺撒踌躇满志，放眼环球，谁是敌手！突然想到，当年克拉苏攻打帕提亚国惨败，还有大量的罗马士兵被对方俘虏，这一奇耻大辱是伟大罗马的一个难看的污点。恺撒也是个闲不住的，黄金象牙御座总是坐不舒服，心里有只小猫挠得难受，总想出去找人打架，西征帕提亚的渴望又让他蠢蠢欲动。

根据古代的习惯，打仗前一定要找人占卜一下的，巫师的妖言惑众一般是替某个政权服务的，以至于占卜经常坏事。这一次关于恺撒东征的预言是这样的：只有王者才能征服帕提亚！此言一出，罗马的局势立时紧张了。现在罗马的元老院面对这样一个命题：想打败帕提亚为罗马复仇必须有人称帝；如果没人称帝，罗马军队在西亚的侮辱永远得不到洗刷！

对恺撒独裁时的元老院贵族派来说，日子是非常艰难的，几百年的所谓共和国让这些老家伙吃香的喝辣的养得胖胖的，每天到元老院商量着开个会就能决定罗马老少爷们儿的命运，当然，这些决定都是以他们自己获得最大权益为前提的。随着恺撒让他们退居二线，失去权力和相应的利益，这样的生活让他们生不如死，恺撒一点一点将所有的权势集中在自己手里，老贵族知道，恺撒长官成为恺撒大帝完全是个时间问题，而罗马共和国似乎正逐渐向帝国缓缓过渡，每当想起这事，老东西吃不香睡不好，头都想破了，希望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在这件事上，元老院的贵族跟罗马的老百姓还是一致的，古罗马的老百姓是世界上最不喜欢皇帝的人，虽说对于恺撒的拥护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即使是恺撒独裁他们也能接受，可如果非要在形式上立一个皇帝，他们就产生本能的抵触感，罗马绝不能出现皇帝这个职称，即使是恺撒也不能给他面子！

公元前44年2月，春归大地，万物复苏。罗马传统在这个月份有一个祭祀牧神的盛大活动，这本是个万民同庆的节日，恺撒带着元老院的众贵族出现在祭祀现场，虽然各怀心事，但场面还是热闹的。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恺撒最大的小弟，当时的罗马执政官安东尼突然拿出来一个花环，毕恭毕敬地将花环戴在恺撒的头上，并称呼他为皇上！这是个黄袍加身的关键时刻，安东尼的这个动作显然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巨大的拍马屁行为。可惜啊，这个祭祀现场不是咱家宋太祖陈桥兵变时的环境，恺撒傻乎乎地顶着个花冠，没有听到他希望的排山倒海般的请他登基的欢呼声，现场虽然有几个忠实“粉丝”拍手呐喊、高声叫好，但大多数人选择了沉默。恺撒在贵族和老百姓脸上清楚地看到了厌恶和反感，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摘下花冠掷在地上。安东尼这个马屁精明显是对形势不了解，或者他还想再赌一把，所以赶紧捡起来，又给他老大戴上了。恺撒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了，面对眼下的形势他必须顺应民意，所以他用一个更坚决的动作摘下花冠丢掉，这个动作引起了现场潮水般的欢呼，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爷唉，只要你不当皇上，咋个整都没问题！”

这个2月，恺撒离罗马的帝位就是一步之遥，元老院的贵族回家擦干身上的冷汗后，开始仔细思考：这一次算是躲过一劫，完全因为恺撒自觉，下一次，还会不会这样幸运？只要恺撒还坐在黄金宝座上，这个危险永远存在！对！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是：耐伊组忒（周立波语，意思就是，把他干掉）！一想到这个解决办法，所有的元老贵族都松了一口气，再复杂的问题，总有死人这个最终的解决办法。下面的问题就是，怎么让他死？

让贵族派的元老在家仔细研究吧，我们趁恺撒还没死，赶紧关心一下他的私生活。老秃头恺撒号称有半个城的相好，各种情妇更是数不胜数。像恺撒这样的男人是属于全体女人的，如果其中一个有点变态的痴情就很容易痛苦。恺撒的情妇在历史书上是很难查找的，因为数量太多，而留在史册上有名字可查的有两个：一个自然是改变了埃及国家命运的“埃及艳后”；另一个名叫塞维利亚。

塞维利亚也出身显赫的罗马政治世家，是罗马著名的贵妇，也是著名的寡妇，老公被庞培杀害，带着儿子生活。她的儿子大名叫布鲁图斯。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孤儿寡母的，想日子过得好一点靠山很重要，而整个罗马城最大的靠山就是恺撒了，加上这老秃子又好这口，所以塞维利亚成为恺撒床上的新宠基本没费什么工夫。江湖传闻这个女人将情书投递到元老院，让坐在御座上的恺撒一边主持会议，一边神摇意夺地暗爽，后来因为被怀疑是阴谋信，恺撒不得不将情书公开。这个“情书门”又让罗马的八卦人群high了一把。

塞维利亚的儿子布鲁图斯长大后自然也进入政界，这个小孩儿很奇怪，在庞培和恺撒对打的期间，他一直是站在他的杀父仇人庞培那一边的。但是恺撒对他却是照顾有加，恺撒大军预备杀进罗马跟庞培血战之前，他还特别关照要保全布鲁图斯的生命，以至于后来很多人怀疑布鲁图斯根本就是恺撒的儿子，这当然不可能，因为布鲁图斯出生时恺撒才15岁，还不具备勾引一个贵妇的各种条件。

庞培兵败逃亡埃及后，布鲁图斯很识时务地投靠了恺撒阵营，恺撒不但不处理他，反而对他亲热得很，并将他收为义子，器重而宠爱。布鲁图斯有这个待遇，自然跟他母亲对恺撒的服务是分不开的。

时间来到了公元前44年3月15日，欧洲历史上最神秘的日子之一，恺撒突然收到消息，元老院邀请他去接受一封陈情书。这天之前，已经有很多传闻说有人将刺杀恺撒，一大早起床，恺撒的妻子就过来告诉他，说自己做了噩梦，让恺撒不要到元老院去。对身经百战的恺撒来说，一个小小的谋杀传闻不见得会让他改变行动。在去元老院的路上，有人塞给他一个纸条，告诉他这里有关乎恺撒的大事，恺撒虽然收下了这张纸条，当时却没有看，只是随手揣进了口袋里，而这张纸条上就是那些要谋杀他的人的名字。

坐在元老院黄金御座上的恺撒像往常一样拿着一支笔和一块蜡版，让元老将他们所说的陈情书拿来看，如果恺撒稍微敏感一点，他会发现，这一天的元老院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氛，几个老家伙的表情鬼鬼祟祟，目光中互相交换着阴谋诡计。这时一个贵族突然走到恺撒面前，请他宽恕自己被流放的兄弟，态度太诚恳了，不仅跪在面前，还紧紧抓着恺撒的两肩，这样亲昵的动作显然不适合元老院的肃穆气氛，恺撒在这一刹那发现了异样。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后面的人从长袍下抽出短剑，刺向恺撒的喉咙，然后，屠杀就开始了，纷乱中，不断有人冲上来，抄各种凶器在恺撒身上乱刺，这是一次集体谋杀活动，参与者超过60人。恺撒面对着层层叠叠的凶手，以最后的雄风反抗着，突然，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布鲁图斯，自己钟爱的干儿子！在确信布鲁图斯也是谋杀者之一后，恺撒彻底崩溃了，他看着布鲁图斯问了一句：“还有你吗？我的孩子！”这是英雄恺撒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他放弃了抵抗，用最后一丝力气撩起长袍，盖住自己的脸，轰然倒地，在他的仇人和朋友庞培的雕像下溘然离世。

这次举世闻名的谋杀，主谋者之一就是布鲁图斯。在恺撒死后，他也表现出了深深的哀伤。布鲁图斯又不是吕布，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义父呢？因为布鲁图斯的祖先就是前文说的带领罗马百姓推翻皇帝塔克文的人，布鲁图斯的家族是罗马共和制的缔造者，所以当有人想要刺杀恺撒，挑唆布鲁图斯出来主持，最好的说辞就是，杀死恺撒维护共和是他们家族的责任！显然，这个游说达到了效果。

整个谋杀活动是在布鲁图斯家里策划并完成的，而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就有布鲁图斯的老妈，恺撒的情妇塞维利亚。这应该是个标准的爱恨一线的故事，恺撒注定不会停留在一个女人身边，尤其是这次回来，还带着埃及的妖女和一个小恺撒。很多历史书都说恺撒将他的情妇安置得很好，互相不太争风吃醋找麻烦，但从布鲁图斯这件事来看，恺撒的后宫也不见得如他自己想象的和谐。一个女人如此处心积虑地安排儿子杀害情郎，除了被抛弃因爱生恨似乎也没有别的解释，但凡还有一些情意，怎么也会阻止一把，或者向恺撒通个消息吧。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恺撒，布鲁图斯沉痛地说：“我爱恺撒，但我更爱罗马！”他在告诉全世界的人，他下手弑父乃是为造福罗马的大义灭亲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