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恺撒的上位

话说恺撒在仕途上披荆斩棘不断攀登时，罗马政坛还有两个巨头级的政治人物，公元前70年的执政官，前面讲过的庞培和克拉苏。

克拉苏号称是罗马最有钱的人，是个标准的心狠手辣的角色，当时的罗马社会跟古代中国一样，认为贸易这个动作有点下三烂，不入流，所以稍有身份的人是绝对不干的。克拉苏虽然也出身名门，但思想还是比较前卫的，不管入不入流，有钱赚的事他都决不放过，经常把自己当小商人定位。苦心经营之下，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多，据说贩卖人口（奴隶）、放高利贷等事都有他的份，但最出名的还是“趁火打劫”。

罗马城内的房子年久失修，经常闹火灾，克拉苏专门训练了一支很专业的救火兼维修队伍，哪里一冒烟，他们就出现在哪里，可别以为这帮人是大救星啊，一到现场，克拉苏就会跟房主讲价，要求对方把着火的房子以低得惊人的价格卖给自己，基本上克拉苏买一栋房子绝对不超过一辆三轮车的价格。如果房主不答应，克拉苏便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掏出鸡翅膀烤着吃，任由房子化为灰烬。一般的房主都会答应，当时没有保险公司，都烧光是没人会赔的，卖给克拉苏好过连渣都不剩，而且也由不得房主不卖，因为左邻右舍怕火烧到自己家，都提着板凳、菜刀等家伙群起而攻之，逼这着火的倒霉鬼赶紧卖给克拉苏，好让他赶紧灭火啊！在这种形势下，克拉苏基本都能达到目的。跟对方一成交，克拉苏的小分队就会以最专业的速度和动作将火扑灭，然后将房屋维修粉刷。焕然一新的住宅成为克拉苏名下的物业，他再出租或者出卖。这种昧心钱克拉苏赚得顺畅之至，逐渐地，克拉苏成为罗马最大的包租公，拥有半个城的地产。

因为这些事，克拉苏在罗马的地位很尴尬：一方面，他手里攥着半个罗马的财富，比神仙还奢侈；另一方面，个人形象非常恶劣，比恶鬼还招人恨。但作为一个政治人物，声望和名誉显然更重要。

而庞培则不一样，因为是元老院保守派力捧的明星，所以庞培的受欢迎程度要高多了。比如镇压斯巴达克起义，公平地说，克拉苏是立下大功的，后期的战争中，跟奴隶死磕的罗马军队靠的就是克拉苏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援，出钱又搏命，表现真是可圈可点。克拉苏将斯巴达克主力干掉后，庞培才从西班牙战场赶回来，帮着收了个尾，可是元老院的表彰却是规格不同的，两个人都享受了凯旋式，克拉苏的规模却比庞培小多了，这让克拉苏从那时起就在心里忌恨庞培，两人结下梁子。

一起成为执政官后，克拉苏觉得一定要在人气上压倒庞培，可想在军功上有所作为也没机会啊，怎么办？他不是有钱吗，开始花钱买民心，在罗马献祭的日子里，这伙计摆了上万桌的流水席请罗马百姓吃饭，还送给每个人3个月的谷物津贴。而在元老院，克拉苏打点的钱就更多了，几乎所有的罗马贵族都跟他借过钱。那些很有政治前途的人，克拉苏更是坚持长期投资，绝不担心血本无归，比如说恺撒，他就像克拉苏一直捂在手里的金蛋，几乎每次经济困境都是克拉苏帮他解决。恺撒大法官的任期结束，获得了西班牙总督的位置，临到上任，还欠着一屁股外债走不掉，还是克拉苏仗义疏财，帮他打发了各类债主，让恺撒安心上班去了。

恺撒到西班牙做总督，为了解决自己的经济拮据问题，一上任，他就开始跟周围的小国和部族打架，恺撒的整个西班牙总督任期都被用来抢劫了，人穷志短啊，大英雄恺撒没钱的时候，吃相也挺难看的。

罗马城内，苏拉和克拉苏虽然到期都从执政官职位退下，可两人争风一直没断过，苏拉是元老院贵族派的代表，而克拉苏是骑士派的代表，虽然克拉苏在老百姓身上也散了不少钱，可买账的平民还是不多，毕竟以前的名声太差了。

这时，罗马又出了件大事，老百姓突然发现，罗马城突然物价飞涨，各类生活用品紧缺，甚至出现了粮荒。难道是通货膨胀了？！奴隶制社会也有这毛病？当然不是，管事的很快发现，造成这个局面最主要的原因是地中海的海盗太猖獗了，进出罗马的商船基本被他们抢完了。

罗马人自己基本不种地，绝大部分粮食供应都是靠埃及，肥沃的尼罗河流域一直是罗马人的粮仓。被这些海盗一劫，罗马城很快就要没饭吃了。既不用宏调也不用政府补贴，只需要消灭这帮海盗就能解决生活用品的价格问题。根据罗马人最近几年形成的思维定式，要打仗，找庞培！所以，名将庞培再次披挂出征，剿匪去了。

这次战争关乎整个罗马的生计，绝对不能失败的，所以元老院授予庞培巨大的权力，光战舰就有270艘，大军12万人，军费超过6000塔兰特，限他在3年期限内，荡清地中海，恢复罗马海上正常贸易。

庞培果然是不负众望的，他采取一边打，一边招安的政策，分片围剿，用了3个月就将地中海上的海盗全部扫清。此时的庞培再次如旭日东升在罗马天空，人要是走运，走路都能踢到金子。一结束地中海的剿匪行动，庞培就被派到小亚细亚与本都国王（苏拉曾经打败的家伙，一直找罗马麻烦）开战，其实当时的战事已经明显对罗马有利了，这时安排庞培过去接收战局，就是让他领这件天大的功劳，摘别人种好的桃子。庞培到西亚不久就彻底击溃了本都军队，逼其国王自尽，建立了新的罗马行省，还对巴勒斯坦之类的事务指手画脚，在小亚细亚的各小国扶植自己的势力，安排别人家的国家大事，那一段时间，庞培被称为罗马东方片区的“王中之王”，风头之盛，气势之高，完全是正午的烈日，让人不敢直视。

根据庞培这人的做事风格，让他低调显然是不可能的，在西亚期间，新建的行省内所有的财政、税收之类的政策都是按庞培的意思制定的，他将各地的税收承包给手下的骑士，还想将土地分给那些跟自己东征西讨多年的老兵，这些事，当然罗马元老院是不愿意答应的。所以，两次大战，庞培立下了不世军功，可元老院硬是磨蹭了一年才给他举办凯旋式。此时的庞培已经由不得别人跟他说“不”了，元老院啰啰唆唆对自己在西亚动作的诸多批评让这轮烈日火冒三丈，庞培逐渐意识到，跟这帮老东西混一点好处也没有，作为元老院贵族派代表的庞培开始公开与自己代表的阶层反目。罗马政局的变化，让很多人心里有了新的政治斗争策略，比如恺撒。

西班牙总督恺撒一通劫掠，总算是让自己的经济窘境得到缓解，一有了钱，他才不愿意在西班牙混呢，要上位自然是到权力中心去，眼看着新的执政官提名要开始了，恺撒甚至顾不上等新来的总督交接工作，就跑回罗马参选去了，据说本来恺撒在西班牙的抢劫活动可以为他赢得一次凯旋式，但为了获得执政官的候选资格，他放弃了。

一回到罗马，恺撒就仔细分析罗马局势，他发现整个罗马，权势和声望是庞培最高，而财富当然克拉苏最多，如果自己能与这两人结成一党，对自己的顺利当选是很有利的。恺撒作为民主派的代表，在广大老百姓中人气很高，又加上自己是克拉苏的金蛋，所以跟克拉苏的结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关键是庞培，他跟克拉苏有仇啊，到底能不能冰释前嫌，共襄盛举呢？

如果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恺撒就不成为恺撒了，公元前60年，罗马城内最轰动的娱乐事件就是，年近50岁的庞培迎娶14岁的恺撒女儿（这庞培是个老流氓，谁想拉拢他只要把女儿嫁给他就行了）！恺撒成为庞培的岳父之后，很快就让庞培和克拉苏握手言和了，这对庞培来说也是斗争需要，他刚跟保守派闹翻了，有投靠民主派的需要。这样恺撒、庞培、克拉苏的联盟就正式形成，这样的同盟，罗马还能有什么麻烦事呢？恺撒顺利当选当年的执政官。

当时的元老院已经感觉到，这三人联盟后的势力是不受控制的，所以不惜通过暗箱操作加贿选让他们的一个忠实代表也成为执政官。这家伙也算是罗马史上最没面子的执政官了，上班第一天，就因为想反对恺撒一项会议提议，直接被恺撒派人抄棍子打出去了。在后来的任期里，这位联合执政官每天的工作就是躲在家里，向元老院的老贵族传字条，抒发自己不到年龄提前退休的郁闷心情。虽然罗马法律规定，任何一个执政官的政策必须取得另一个执政官的同意，元老院也忧虑地发现，恺撒提出的各项政改，从来就没遇到过任何阻挠，很多人经常忘记罗马还有另一个执政官。

恺撒上任第一天，就抛出了他酝酿已久的土地法案，这个法案摆明就是答谢选民的，尤其是对自己的女婿庞培，这个法案明确承认庞培在西亚的所有政策，并同意分给老兵土地，而罗马平民自然也应该获得土地，毕竟这些人一直是恺撒的支持者。恺撒的这个法案获得了老百姓山呼海啸般的欢迎，所以当元老院的老贵族调唆另一个执政官否决此法案时，这个倒霉的家伙竟被老百姓当场痛打！法案通过后，元老院气急败坏，眼看着恺撒的任期快到了，他们准备联手将他打发到罗马最穷的行省去管事。恺撒对元老院的挑衅完全不放在心上，现在他手里有百战百胜的斗争王牌——百姓的支持。他觉得元老院有诡计，就上诉公民大会，罗马百姓的力量从没让恺撒失望，又闹了一场，结果是，卸下执政官的恺撒当选为他最渴望的高卢总督。

为什么对阿尔卑斯山脚下的高卢行省这么看重呢？恺撒知道，意大利这个小半岛对他来说实在太小了，他的世界应该在阿尔卑斯山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