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桦树的枝丫上还挂着雪,银亮的仿佛童话里的国。老桦树的根部还吮着血,鲜红的仿佛人间的地狱。
安吉贝拉跪坐在那里,抱着肚子,痛苦的在雪地里蠕动着,血和雪不分彼此的融化在一起,又凝结成锋利的冰。她的头破了一个口子,那是她父亲如疯掉的雄狮一样揪住她的头发往桦树上撞的结果。她的牙齿也脱落了几颗,嘴边都是血沫,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盐水里的螃蟹一样。最痛的地方其实是肚子,她感到自己的胃似乎被打碎了。
爱德华兹抱着肩膀,半靠在老桦树上,铁灰色的眼睛冷漠的注视着自己的杰作。他也在放松着自己的肌肉,酒水早就毁了他的身体,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小镇数一数二的石匠,对打击石头的研究要远远超过打击人的。现在他只是一个连施加暴力都要喘上一会儿的可悲人罢了。
“起来,安吉贝拉。别躺在地上装样子,臭biao子。”爱德华兹啐了一口,“说吧,你在教堂里和那个中年老牧师干了什么恶心人的事情?他难道会平白无故的收留你吗?回答我,安吉贝拉,如果你不再想吃苦头的话。”
“我......没有....咳咳.......”安吉贝拉每说一句话,自己的肺就像有一块烙铁在里面烧一样,她的胃也同时在不断的痉挛,她只能缩成一团才能尽量让自己保持不痛晕过去。爱德华兹又是一脚踢了上来,他穿着雪鞋,雪鞋上的硬木踢到身体上更加疼痛。爱德华兹发泄式的踢了一阵后,揪起安吉贝拉的一头金发,怒吼着:“听着!我不在乎你做了什么!我也不在乎你死在哪!我只在乎钱!能买来酒,能用来玩,能买来幸福的钱!我养了你九年!你就应该什么都听我的!别给我逃跑!”
安吉贝拉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反正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只是一次了,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是白费力气。主的光芒也有照不到的地方,囚鸟永远飞不出笼子,她也永远逃不出自己的命运。
爱德华兹喘着气,蹲下来,抓着安吉贝拉后脑勺的头发:“听着,我要钱,你不是和牧师关系很好吗?教堂里有一个功德箱,你去把里面的钱偷出来,今天肯定也有很多人捐款。你去偷,你去偷!不过现在还不行,回家去洗一洗脸,之后再拿钱回来。”
要去偷窃吗?
去偷窃那些愿意怜悯自己,帮助自己的人们?
去偷窃那些善良的信徒?
去偷窃主的物品?
是要接受命运?还是拯救自己呢?
太阳的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射下来,温柔的抚摸着安吉贝拉血迹斑斑的脸庞。教堂的圣歌响起,歌颂着主的荣光。面前那张石头一样的脸庞轮廓清晰,恍惚间,安吉贝拉想到了过去的日子——卧病在床的奶奶,离家出走的母亲,圣诞节的夜里,那最后的火柴。
“我不要。”安吉贝拉的眼睛微微闭合,轻却有力。
“你说什么?”爱德华兹的表情狰狞起来,“我可是你父亲,是我从你妈的烂bi里扣出的你!是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是我!我是你父亲!”他的拳头高高的扬起来,似乎又想要教训一下自己的,私有的女儿。
“一切都结束了,爸爸。”安吉贝拉漠然的看着她父亲的拳头落在自己脸上,就好像从另一个更高的角度看一样,她看着自己又倒在雪地里,鼻子里的血不受控制的漫出来,她双手合十,虔诚许愿:“我们在天上的父,请让我的父亲死去吧!”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爱德华兹狞笑着,又把安吉贝拉从雪地里提起来:“原来你是信了那种虚伪的东西,安心吧,我是不会被什么上帝杀掉的!”
“爱德华兹!把你的手放下!”另一个声音在一旁响起来,爱德华兹转过头,穿着破烂大衣的流浪汉维克多正怒视着他。
“你有什么资格...........”
“我们在天上的父,请给我以杀死父亲的力量。”安吉贝拉在爱德华兹的手中呢喃着,天空中的云朵停顿了,似乎有一场风暴即将到来。
安德烈还在忘我的讲道,他今天十分兴奋,似乎根本停不下来一样。突然,他听到了下面的信徒们的一阵惊呼,抬起头来,看到大厅里的一位信徒惊慌的站起来,从眼睛里长出了一根染血的,黑色的羽毛。
在他的目光之下,群山发抖,地基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