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脑海中忽然拉响的刺耳警报，戚妄轻轻皱了眉。
警报声不属于土拨鼠，而是来自土拨鼠所谓的光脑。
“怎么了？”慕倾见戚妄忽然紧皱的眉，但并不像是因为自己的疑问而起，故而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问道。
戚妄没回她，等脑海中的警报声过后，才抬手轻按了下眉心，淡淡一笑：“说实话你能猜到这么多确实让我有些出乎意料，至于我真正的目的，不必过多深究。”
男生漆黑的眸底划过幽深的暗芒，唇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戏谑，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慕倾与他对视了几秒，忽而摊了摊手，笑道：“你说得对。我也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顿了片刻，慕倾眸里笑意清浅：“如此说来，你和我倒是在同一战线咯。”
都是为了让慕时念不好过。
显然，戚妄的做法似乎更能让人感到背叛的绝望。
如果慕时念知道的话。
想到这里，慕倾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连带心情也一并更加地好了起来。
对于慕倾所说的同一战线，戚妄只看了她一眼，戏谑一笑，不置可否。
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慕倾还要怎么说都无所谓。
戚妄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台阶下方。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去叫一下慕时念吗？一点多了。”戚妄说。
慕倾闻言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笑了笑，点点头，正准备下台阶，然而刚转过身，她蓦然停住了。
“看来……不用叫了。”慕倾唇角微微勾起，轻笑道。
台阶下，慕时念就站在观礼台下面，目光在空中与慕倾冷冷相对。
此刻，她的一双眸子漆黑的可怕，眸底深沉的黑暗仿佛要溢了出来，冷冷地掠过慕倾，落在后面的戚妄身上。
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隐藏的受伤。
慕倾眉心微微一挑，看样子，慕时念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越来越有趣了。
她顺着慕时念的目光往后看了过去，对于慕时念的突然出现，她忽然有些期待戚妄的反应。
慕倾本以为戚妄至少会有些许惊讶，然而，她想错了。
戚妄神色平静，对于慕时念冰冷得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不仅没有丝毫讶异，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淡的笑，眸光平静的与慕时念对视。
仿佛……这在他预料之中一般。
然而，戚妄是很平静，但土拨鼠就不一样了，它简直要急疯了。
［宿主，你难道没听到吗？三天内没有完成任务你会被抹除神识的！］
而它也会因此被光脑关一年的小黑屋，以示惩戒。
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宿主被抹除神识，意味着他将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虽说戚妄平时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但它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它被抹除神识的。
此刻的土拨鼠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反观当事人，却依旧是一副气定闲神的模样，神色平静的看着已然彻底黑化的慕时念。
土拨鼠：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呀！
若是可以让女主看到它，估计此刻它会立马冲上去抱着慕时念一阵撒泼打滚求信任：［骗你的！宿主都是骗你的！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助你，改变你的悲惨命运！］
然而，想归想，它此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慕时念近乎以一种可怕的目光看着戚妄，然后一步步走上台阶。
［宿主，你快点解释，说不定还有转机，］土拨鼠咽了咽口水，想着补救的办法。
‘闭嘴，我自有办法。’戚妄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它，静静看着慕时念走上来。
虽说女主黑化值拉满，造成的后果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崩塌，以及自己被抹除神识，但这些都在他的预测范围内。
这也是为什么听到警报之后，他并未表现出惊讶的神色。
慕时念在戚妄面前站定了，眸子里的黑暗缓缓浮动，她努力克制着。
可知晓真相的她到底是愤怒的，因此尽管隐忍克制，呼吸却有些紊乱，她强压着情绪，眸光暗沉。
“戚妄，”慕时念的声音压着什么，她说，“你现在摇个头，我也信你。”
信你，这两个字被她咬的很重，像是从牙缝中逼着自己挤出来一般。
慕时念脸色苍白地看着戚妄，眸光冷锐，手指却忍不住轻微的颤抖着。
她怕，怕他非但没有摇头，还点头，然后对自己说：“就是这样的。”
天知道，在听到慕倾分析完之后，她多么希望他说，你说错了，可是，他的回答是：没错！
没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仿佛把她打入无尽的深渊。
那一刻，用天塌了来形容她的心情都毫不为过。
慕时念用希冀的、甚至抱着一丝恳求的表情看着沉默不语的男生，明明秋日的暖阳就照在他的脸上，可给她的感觉却是，眼前这个人，冰冷无比。
冷漠得让人心底发寒。
“事实确实如此。”戚妄说。
轰——
眼前有一瞬的黑暗，慕时念几乎站立不稳。
暖融融的阳光落在台阶上，慕时念却觉得后背发冷，一股冷寒从脚下一直蔓延到心口。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过了几秒钟。
慕时念冰冷的表情出现一丝皲裂，苍白的唇角扯出一抹惨白的冷笑。
她伸手扶住身后的护栏，才强撑着自己能够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不倒下去。
“好，”慕时念近乎狰狞地看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眸底是自嘲的惨笑：“既如此，那就告诉我为什么，或者说，为什么是我！”
如果可以，她真想狠狠抓着他的领子质问：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很好玩吗？！
可她到底是克制住了，只是用近乎充血的双目，死死盯着他，等待一个答案，或者说等他给予自己最后一击，让她彻底对他死心。
戚妄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是慕时念。”
慕时念神色微怔，空气短暂的沉默。
“……呵。”
片刻，她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
心底对他残留的一丝余念，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愤怒和怨恨。
她终于忍不住，猛地抓住了戚妄的领子，神色狰狞地看着他，低吼道：“你他/妈还以为我是傻子吗？！随便被你的几句话就骗的团团转！戚妄，你是有多看不起我，啊！”
土拨鼠看着发飙的女主，默默地缩了缩脖子，心里也替戚妄捏了一把汗。
这……难办了呀。
第一次被人揪衣领的戚妄微微皱了皱眉：“……”
但他到底只是轻抿了下唇，微凝着眸看着如小兽发怒般红了眼的她。
“是，我就是一个爹不要娘不管的扫把星，一个没有透明到没有存在感的小可怜，可是……为什么轮得到你来欺负我戏弄我啊……”
慕时念忽然松了力道，她慢慢蹲了下去，眼尾已经红了，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可她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抬头倔强地要将眼泪逼回去，她看着戚妄。
“为什么……明明我还把你当朋友，你却要以这种恶趣味来戏弄我，戚妄，你到底图什么，你说啊，你图什么！”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她是慕时念怎么了，有错吗！
慕时念心中又愤又恨，更多的是不解和不甘。
她不明白，她眼中那么耀眼的男生，为什么要对她做出这种事。
戚妄眸底的戏谑渐渐隐去，脸色也逐渐沉下来了。
他看着眼前红着眼眶却倔强的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慕时念，微微垂下眸，遮住眸底深处一丝不明的情绪。
戚妄没说话。
空气陷入一片长久的静默。
操场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往这边看了过来。
许是蹲累了，又或是早已心如死灰，慕时念缓缓站了起来。
她神色木然地看着戚妄，眼里失了最后一点光亮，苍白的唇瓣动了动，说出的话狠厉又决绝：
“我不会再找你了，请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从此我们各自安好，如果你还是抱有某种目的来干扰我的话，别怪我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狠狠咬牙吐出最后一句话，慕时念一把擦了眼泪，不再看他，决然转身，下了台阶。
土拨鼠看着慕时念冷漠决然的背影，心知慕时念算是彻底绝了和宿主接触的心思，它心里简直又惊又急。
如此，宿主还怎么做任务。
女主这黑化值下不来，宿主可就完蛋了啊。
土拨鼠急得不行，正要开启喋喋不休的模式，然而被戚妄一个冷淡的眼神给堵住了。
土拨鼠：……宿主自己这是放弃治疗了吗？不，它觉得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啊！
慕倾看着慕时念离开的身影，眼眸微微闪了闪。
看到慕时念崩溃绝望的样子，她心里理应高兴才对，可此刻，慕倾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因为某一刻，她仿佛在慕时念身上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那个深陷绝望、眼里再无光的自己。
可笑，前世的所有痛苦和绝望，不正是慕时念加给自己的吗？她与她之间，隔着一条深仇血海！
十世轮回，哪一次慕时念不是惨死在自己手上。
可刚刚她竟然有一瞬的动摇，真是可笑。
慕倾的眸光骤然冷了下来，看着慕时念狼狈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还不够！这一世，她也要让慕时念不得好死，以此祭奠族人的在天之灵。
“适可而止吧，慕倾。”
身后忽而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慕倾蓦然一怔，不待她反应过来，戚妄幽冷的声音继续传来：
“十世轮回的报复，还不够吗？”
慕倾猛然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