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淼的头，昏昏沉沉的，眼皮好像被厉鬼压着。视线中恍惚飘过一袭白衣。
那人在庄淼面前嗅了嗅，拨了拨庄淼的头发，嘴角微翘，转身离去。
只听见吱一声门响，庄淼就又昏昏睡去。
再醒来，神清气爽，梁聪端坐在对面雅座上，葳蕤伏在床边。
“垂死病中惊坐起，”庄淼扯着嗓子，“暗风吹雨入寒窗。”
做起来之后，庄淼看到梁聪如往日穿着白衣，回想初次醒来，朦胧中看到的，应该就是梁聪。
葳蕤惊醒，捧着庄淼肩膀道：“淼淼，你可醒啦！”
红绫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庄淼起来，一阵眩晕，梁聪身体微颤，庄淼已经被葳蕤扶住。
庄淼问：“之后，怎么办了？我还活着，是真的不错。”
葳蕤道：“你还在这里没事人一样。秦岭庄伯伯跪拜云海，为你祈祷，心血都快枯竭了。”
庄淼听罢，扯出红绫，准备去秦岭，到门口却撞上了一道冰冷的隔层，是凌霜剑的剑影做的封印。
庄淼用力敲封印，急着要出去看父亲。
葳蕤在一旁怯生生不说话。
梁聪缓缓站起来，低声说：“庄先生无碍，你已经躺了五天了，庄先生知道你脱险，已经打点好一切了。自己也恢复得很好。”
庄淼看着梁聪问：“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九曲溪，干了。”梁聪说。
葳蕤上前来解释：“当时，你的念力和红绫斗得凶，师父请了凌霄来救你。凌霄想法子，我进了你的意念，解开了红绫和念力，梁师兄的意念接了红绫。红绫裂缝，漏出魔气，加上爆裂的念力，九曲溪来不及净化，全部被红绫和念力吸收，枯掉了。”
庄淼往后退了两步：“凌霄？是她救我？”
葳蕤点头。
庄淼凑到梁聪面前，轻轻问：“梁聪，师兄？你还好吧？”
梁聪微微点点头，不再言语，闭目养神。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三个，封在这里，师傅呢？”庄淼问。
“我们毁了九曲溪，武夷山要追究我们。师父帮凌霄开脱，并将凌霄带回了燕山，好让他全身而退。我们仨就得负点责任了。现在下游林木无水灌溉，再过几天，魔窟有魔气溢出，我们三个难逃其咎。不过那个孙意涵还挺仗义的，一直替我们说话，不亏巫族尊称她一声摩崖君。”葳蕤道。
“那个小妹妹？就是她，把红绫给划破了，要不是，也不会有后面那一出。若不是我，不等它下游魔气溢出，红绫早就把武夷山熏平了。平时不读书，不知道红绫不是独斗兵器吗，还敢上来划？没文化真可怕。”庄淼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嘀咕个不停。
葳蕤不知道哪里来的坚果零食，掏出来给庄淼一捧：“摩崖还是很仗义的。她一直撑着九曲溪屏障，让凌霄顺利做完了手术。她现在也被孙武和常夫人关了起来，等着领罚。”
“哎呦，这小妹妹，一声不吭的，还是个有强调的。做师傅的徒弟很不错。哎对了，我睡这几天，剑会继续了吗？”庄淼问。
“没有，武夷山上下，都在商量九曲溪下魔气的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葳蕤道。
庄淼炸起来：“武夷山真是菜，就下游那么一点魔林，就怕成这个样子，岐山满山魔林，魔光三天两头就要溢出一次，岐山只有一个老头，屁事没有。武夷山两个神巫，还有个少年成名的摩崖君，怕这几亩魔林？笑话。”
梁聪忽然睁开眼睛，苦大仇深看着庄淼：“武夷山下的魔，不一样。是欲魔，吸收的是人族和巫族的欲，而其他地方的魔，吸收的是人族和巫族的情。情魔，一般都是团体，一个团体中，领头主什么情，这个团体成员就会跟什么情。所以情魔可以集中应付。可是欲魔不一样，每个魔，有每个魔不同的欲，只能一个一个应对，一个一个净化，十分棘手。”
庄淼吹了口气，不屑道：“除掉不是也可以集中除嘛，怎么就棘手了。”
梁聪很生气的样子，站起来背过身：“魔不可在地面上杀死，否则魔气散溢，武夷山一方山水，都要受到污染。淼，以后说话注意点。”
葳蕤拍了拍庄淼的肩膀，示意庄淼注意言语。
庄淼撇了撇嘴，转移话题：“哎？妹妹关在哪里了。按理说，我们是同伙，她怎么就被另外关起来了？”
梁聪忽然皱气眉头，缓缓坐下，他感觉自己的神智，不像是修复过红绫的样子，但是当时他确实是被凌霄麻醉了。
或许凌霄有方法，能让自己没有余痛吧。
可是看红绫修复的痕迹，阵脚十分紧实，气息沉静，与自己的念力不太匹配。不过那冷气，倒是真真的。顾不上多想，梁聪尽力感应下游魔林的状态，也好为之后应付做准备。
此时孙家派来一个小哥，来送信。还没敲门，梁聪就特地给他解了封，让他进来。
小哥看着三位，一脸同情道：“无妄巫生啊，你们可要受点苦头了呀。”
庄淼好像没听见，自己掰着手指数靠山。父亲是秦岭公仆，又是神巫，哥哥是数一数二的杀伐巫师，师父是上古神巫，大师兄是人族珍宝，二师兄是巫山独子，红绫是魔气炼化，国风琴是上古神器……能受什么苦头？
梁聪更是板着一副冰脸，生死无关的样子。只有葳蕤上前谦和问道：“公仆是否下定了结论，要怎么应对下游魔林呢？”
小哥叹口气，说道：“岐伯，秦岭庄先生，孙先生和常夫人，加上肖诚老先生，分别坐镇金木水火土，到九曲溪上游拜灵求泉，你们四人，就是你们三个无妄巫生和我们武夷山摩崖君，要在泉水请下来之前，在魔林守着，不让魔气聚集，不让魔头苏醒，不让魔头出魔窟。”
庄淼拍案而起：“求灵？这是几千年没做过的事啦？能成吗？”
小哥急忙安抚：“岐老先生，和庄老先生，也活了有好几个千年了，岐伯既然说了，就是十拿九稳的事。倒是你们，进了魔林，可是九死一生啊。”
“那为什么不多找些巫师进来？”葳蕤问。
“没有巫师自愿来的，秦岭庄焱和燕山肖凌霄倒是要进去，但是武夷山怕没办法给燕山交代，不让进。庄老先生也不想再搭进来一个庄公子。”小哥道。
“也是。魔窟漏了，谁敢去啊。”葳蕤叹息。
庄淼嘴撅了老远：“没点出息，你们武夷山，就一个摩崖还算个真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