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反贪贿暴敛的思想文化

在“政以贿成”的龌龊环境中,不少正直清廉、奋发有为的政治家和几乎所有的思想家都不遗余力地谴责贪贿淫逸、横征暴敛的行为。他们的言论构成春秋战国诸子学说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且在百家争鸣中,只是在这个范畴内他们彼此之间无甚分歧,共同创造了中国早期民本主义思想文化体系。

这个思想文化体系的内容为:从理论上说明贪贿的反常理、非礼非法性;指出贪贿的祸国殃民、贪贿者破家亡身的必然性;揭露、谴责暴敛的严重程度及其丑恶行径;提倡清廉勤政,树立清高勤苦的人物典型。

一、揭露、谴责贪贿

周惠王十五年(公元前662年),流传着有神下降到虢国莘地的消息,周王问内史过:“这是什么现象?”内史过就借神话说现实,发了一番议论。他说国家将兴,其君政治清明,德行馨香,神下降来观察德政,布施福祥。如果国家将亡呢?

其君贪冒辟邪,淫佚荒怠,粗秽暴虐;其政腥臊,馨香不登;其刑矫诬,百姓携式,明神不蠲(洁),而民有远志。民神怨痛,无所依怀。而神亦往(降)焉,观其苛慝而降之祸。[1]

我们已知周惠王一即位就强夺大臣的田地宫室,引起反抗,被赶出京师,就明白内史过这番话是有的放矢的。

晋献公一次田猎,望见相邻叫翟柤的国内有一种不祥的祲氛,回来后寝食不安。士据此而分析说:“夫翟柤之君,好专利而不忌,其臣竞谄以求媚。”“其上贪以忍,其下偷以幸。有纵君而无谏臣,有冒上而无忠下。君臣上下各餍其私,以纵其回(邪)。”这样的国家难以保住。他就劝献公加以讨伐,结果就灭了翟柤。[2]

前述季文子坚持驱逐莒太子仆之事,斥责贪残的言论颇具经典性,他说:

先君周公制《周礼》,曰:“则(礼制)以观德,德以处事,事以度功,功以食民。”作《誓命》曰:“毁则为贼,掩(盖)贼为藏(赃),窃贿为盗,盗器为奸。主藏之名,赖奸之用,为大凶德,有常(刑)无赦。在《九刑》不忘。”

他接着说:“莒太子仆杀君父,窃宝玉,毫无孝敬忠信,缺了‘吉德’,完全是盗贼。若收留他,鲁国就成了赃主,也就是‘凶德’了。所以,必须从速驱逐。”[3]

齐景公的享乐贪冒最为严重,而晏婴的谏诤、抨击也最为有力,在揭露齐国的贪政方面亦全面而深刻。公元前522年,景公患疥疾,久而不愈。权奸们把罪责推到祝史之官身上。晏子坚决反对,尖锐地指出齐国的贪贿政治是:“偪介之关,暴征其私;承嗣大夫,强易其贿。”“内宠之妾,肆夺于市;外宠之臣,僣令于鄙。私欲养求,不给则应(加罪以报)。民人苦病,夫妇皆诅(咒)。”一番话逼得景公“使有司宽政、毁关、去禁、薄敛、已债”[4]

晋平公时期(公元前557—公元前532年),有一次叔向去访韩起。韩起忧贫,叔向却贺他,说明做人不在贫富而在德行的有无。他先以栾氏一家三代的变化来说明这个问题:栾书只有“一卒之田,其宫不备宗器。宣其德行,顺其宪则,使越(闻名)于诸侯,诸侯亲之”。其儿子栾黡,则“贪欲无艺(极),略则(弃法则)行志,假贷居贿,宜及于难”。再下一代栾盈“改桓(栾黡)之行而修武(栾书)之德,可以免于难”。然后以郤至为喻:“夫郤昭子其富半公室,其家半三军,恃其富宠以泰(奢侈)于国。其身尸于朝,其家灭于绛。”[5]叔向举的例子,都是指出“贪欲”“居贿”“富宠”“奢泰”的后果是灭族亡身。

公元前541年在虢地盟会时,鲁叔孙豹拒贿(见前),当时严正表明:“诸侯之会,卫社稷也。我以货免,鲁必受师(被讨),是祸之也,何卫之为?”并以屋墙防卫盗贼做比喻,而行贿就是破坏社稷的盗贼了。回国之后他又向人说:“承君命以会大事,而国有罪,我以货私免,是我会吾私也。苟如是,则又可以出货而成私欲乎?”“虽死于外,而庇宗可也。”[6]这是宁死也决不能以贿赂成就他人和自己私欲的金玉之言。

孔孟老庄把贪贿暴敛比作盗贼。

孔孟的仁政学说与贪贿势不两立。孔子这方面的言论虽存下来的不多,可是言简意赅,一针见血。一次季康子忧虑盗贼多,问孔子怎么办,孔子说:“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7]您季氏只要自己不贪欲,即使奖励别人去偷窃,人家也会知耻而不去干的。一句话就把好聚敛的季康子和盗贼摆在同一位置上。

战国时期反贪的思想议论进一步发展。

孟子说:“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8]这是极而言之,最可怕的是无礼无学而“贼民”者时行。“贼民”就是指贪欲无厌坑害人民的官吏。

老子的学说极为反对统治者的贪欲巧诈,所谓“法令滋彰,盗贼多有”。一概否定政治,固然偏激,而他确实是看透了当时政治的诈伪贪欲一面。他说:“朝甚除,田甚荒,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谓盗竽,盗竽非道也哉[9]!”把聚敛财货的比作盗首。

庄子把国家统治者比作窃国大盗,“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智邪?”这也是极端的说法,然而是有根据的。

墨子则比喻说:“今有人于此,窃一犬一彘,则谓之不仁;窃一国一都,则以为义。譬犹小视白谓之白,大视白则谓之黑。”[10]见怪不怪,以盗窃为常事。所谓的盗窃当然包括贪贿在其中。

荀子指斥:“乱世则不然,汙漫突盗以先之,权谋倾覆以示之,俳优侏儒妇女之请谒以悖之……生民则致贫隘,使民则纂劳苦。是故百姓贱之如[虺](),恶之如鬼。”[11]深刻揭露贪贿盗窃和权谋之害民而招致人民的深恶痛绝。

韩非提出为臣吏者成为奸邪的有“八术”,其中第四术叫作“养殃”,就是迎合君主的享乐奢淫,而去“尽民力,重赋敛,顺其所欲”,他们却有自己的目的——“而树私利(于)其间”。最后揭露卖官鬻爵之弊:不论贤与不肖、有无功劳,只“用诸侯之(所)重,听左右之谒。父兄大臣请爵禄于上,而下卖之以收财利,及以树私党。故财利多者买官以为贵,有左右之交者请谒以成重”。“是以吏偷官而外交,弃事而亲财;是以贤者懈怠而不勤,有功者堕而简其业。此亡国之风也”[12]。卖官是战国时期新出现的贪贿花招,是宗法分封制转变为俸禄制提供的条件,它的恶果的确会导致亡国。

韩非又提出政治上的“十过”,其“二曰顾小利则大利之残也”。“四曰贪愎喜利,则灭国杀身之本也”[13]。他认为:“处官者无私,使其利必在禄。”没有禄外的私利,才能消除官吏贪贿腐败。他又说:“故下明爱施而务赇[纳](纹)之政,是以法令隳。尊私利以弍主威,行赇纳以疑法。……故君轻乎位而法乱乎官,此谓无常之国。”而提出“有道之国”必须使“臣不得以行义成荣,不得以家利为功”[14]。这也是第一次从理论上说明臣吏贪贿求私利对君主权力的危害,是法家学说中的精粹部分。

在《五蠹》篇里,韩非更富逻辑性地论述行贿买官卖爵导致奸商盛行,没有人去从事耕战,政治沦为市道,而使国家陷于十分危险的境地。“行货贿而袭当途者则求得,求得则私安,私安则利之所在,安得勿就?是以公民少而私人众矣。”“今世近习之请行则官爵可买,官爵可买则商工不卑矣;奸财货贾得用于市,则商人不少矣;聚敛倍(背)农而致尊过(于)耕战之士,则耿介之士寡而高价之民(位高之商贾)多矣。”结果呢,“其患御(害怕抗敌)者积于私门,尽财赂而用重人(权贵)之谒,退汗马之劳”[15]。没有人去打仗、生产,国家怎么不危险?这是韩非要摒除的“五蠹乏民”种种。千载之下,犹有借鉴的价值。

战国末年,贪贿腐败风气日趋严重。吕不韦说:“今有人于此,修身会计则可耻,临财物资尽则为己,若此而富者,非盗则无所取。”[16]这就意味着一些人不愿正当地从事职业。

至此,辩士中也出现了同流合污的言论。苏代在燕国说:“廉不与身俱达,义不与生俱立。仁义者自完之道也,非进取之术也。”[17]这是说要“进取”就顾不了“廉”和“仁义”。这是少见的反方之言,反映颓败风气严重渗透,辩士们也生了贪贿的心态,并为之张目,也是千古妙论!

战国时期反贪的言论如此尖锐、深刻,充分反映了社会的现实状况,绝非无病呻吟,无的放矢。由此可以推知当时社会、官府贪贿成风,乃至前代所无的买官卖爵,这类事件定是不少,只是失之记载或是有所记载而没有流传下来而已。

二、揭露、抨击淫逸暴敛

王侯贵族的骄奢淫逸,宗室官府的铺张纷华、揽珍猎奇,必然要横征暴敛乃至肆行掠夺。事实上春秋战国时期,这方面已较西周空前发展,而正直的当政者和思想文化界的揭露与抨击也是累简连编,引起当时人们的儆戒,多少起到一些制约作用,也给后世留下一份珍贵的文化财富。

春秋的诸侯国一般都是前俭约而后奢侈,大致到中期,奢侈铺张伴随暴敛一起发展。

晋国,文公时“宫室卑庳,无观台榭”,而“今铜鞔之宫数里”[18],后又有虒祁之宫。故叔向说晋国弄得“庶民罢(疲)敝,而宫室滋侈;道殣(路上死人)相望,而女富益尤。民闻公命,如逃寇仇”[19]。师旷借流传“石言”之事,指出“今宫室崇侈,民力凋尽,怨渎并作,莫保其性”[20]。到这个时候,晋国的卿大夫也起来贪利而聚敛,栾氏、范氏、中行氏均如此,前述叔向贺韩起之贫时已列举栾氏三代的变化,而中行氏“以苛为察,以欺为明,以刻为忠,以计多为善,以聚敛为良”。“门如闹市,惟利是视”[21]

楚国建造章华台,还要召集诸侯同来庆祝落成,又广收四方逃亡的奴隶看门守卫,弄得“国民罢焉,财用尽焉,年谷败焉,百官烦焉。举国留(治)之,数年乃成”。这是伍举回答灵王夸耀章华台如何富丽时所说的。他又说:“若于目观则美,缩(索)于财用则匮,是聚民利以自封(厚)而瘠民也,胡美之焉!”民瘠君肥,势必民人离散,诸侯叛离了。[22]

到春秋后期,楚国的令尹、司马等也热衷聚敛。令尹子常(囊瓦)是出名的一个。一次他问大夫斗且“蓄货聚马”之事,斗且当时未答,回头对他弟弟说,楚将亡吧!或者令尹将完蛋。“令尹问蓄货积实,如饿豺狼焉!”他认为:“夫古者聚货不妨民衣食之利,聚马不害民之财用。”并举令尹子文的廉与子常的贪加以对比,说明“夫从政者,以庇民也。民多旷(空)也,而我取富焉,是勤民以自封(厚),死无日矣!”继续指斥此时子常作为楚王的辅佐,却在诸侯间没有好名声,“民之羸馁,日已甚矣。四境盈垒,道殣相望,盗贼司目,民无所放(依)。是之不恤,而蓄聚不厌,其蓄怨于民多矣!积货滋多,蓄怨滋厚,不亡何待?”[23]说蓄聚和蓄怨是成正比的发展,真是至理名言。

一个偏僻的吴国,在阖闾时,“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坛,器不彤镂,宫室不观,舟车不饰”。而到夫差时,则是“次有台榭陂池焉,宿有妃嫱嫔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从;珍异是聚,观乐是务;视民如仇,而用之日新”[24]。楚人说他“好罢(疲)民力,以成私好”。他又放纵过错而拒谏。“夫差先自败也,焉能败人!”[25]致使吴国终被越国灭了。

齐景公的暴敛,在诸侯中可谓一个典型。大概也因有晏婴的谏诤不懈,记载就很集中。晏子出使晋国,同叔向谈论“季世”之政时,把齐公室与兴起的陈氏对比,并将之概括为:“陈氏厚施而公室厚敛”,已经达到“民三其力,二人于公而衣食其一。公聚朽蠹,而三老冻馁。国之诸市,屦贱踊贵”[26]的地步。

此后十七年,因景公疥疾不愈而归罪于祝史之官,晏子痛数齐国淫欲与暴敛的状况:

其适遇淫君,外内颇邪,上下怨疾,动作僻违,纵欲厌私。高台深池,撞钟舞女。斩刈民力,输掠其聚,以成其违(即僻违),不恤后人。暴虐纵淫,肆行非度,无所还(顾)忌,不思谤渎,不惮鬼神。神怒民怨,无悛(改)于心。

像这样的局面,即使祝史为之祈祷,那也不过是“盖(掩盖)失数美(摆好)”,“矫诬”和“求媚”罢了!接着他列举公室专断山林泽薮直到海滨的生产之利的措施,再加上贵族、地方官吏和关卡的巧取豪夺,弄得“民人苦病,夫妇皆诅(咒)”。“虽其善祝,岂能胜亿兆人之诅?”一顿批评,使景公不得不当即表示改正。[27]

晏子经常与景公争论,都以戒贪贿暴敛为主题。他直言不讳地指出景公“使民若不胜,藉敛若不得;厚取于民而薄其施,多求于诸侯而轻其礼;府藏朽蠹而礼悖于诸侯,菽粟深藏而怨积于百姓”。他不惜反复敷陈,痛快淋漓而后已。当回答景公“和民亲下”之问时,他则正面提示:“使迩臣无求嬖焉,无以嗜欲贫其家,无亲谗人伤其心,家不外求而足。”要求景公“俭于藉敛,节于资财”,“关市省征,山林陂泽不专其利”[28]

在春秋前期,鲁国对宫室有“丹楹刻角”之举,受到当时人们的非议。孔子后来批评早年臧文仲“不仁者三,不智者三”。其中有“废六关,妾织蒲”和“作虚器”,涉及聚敛之嫌。“废”又作“置”字,是设置六关以征税;“妾织蒲”,对卿大夫之家来说,是与民争利,古为一禁;“作虚器”指私蓄大龟并作室以居。[29]故孔子说:“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智也?”蔡即大龟。让大龟居住在一间屋中,屋内有雕刻山形花纹的斗拱和画水藻纹的梁上短柱。[30]这自然属于奢侈之类。

到春秋后期,季氏当政,重于聚敛,在哀公十一年“用田赋”,即在以前“初税亩”(宣公十五年)之上再对农田征军赋,等于增加一倍赋税(百分之二十)。[31]季康子派冉有去征求孔子的意见。孔子不答,然后私下对冉有说:

君子之行也,度于礼:施,取其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如是,则以“丘”(指成公元年“作丘甲”所定一丘出赋之数)亦足矣。若不度于礼,而贪冒无厌,则虽以田赋,将又不足。且子季孙若欲行而法,则有周公之典在;若欲苟而行,又何访焉?[32]

但季康子还是专断地实行“田赋”。

对此,孔子还是坚持批判。后来,他一再说:“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他对冉求十分愤慨,说冉求“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33]再则对季康子患盗之问说:“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见前)

冉求终究是孔门高足,不违师教。一次,哀公说,年荒,用度不足,行“彻法”也不抵事。冉求说:“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34]指明国君以百姓为本,只要百姓富足,国君又有何不足呢?反之,亦然。

以前,孟献子(蔑)说过当官的有不能聚敛、与民争利的规定:“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35]“畜马乘”指士人初晋为大夫者,“伐冰之家”指卿大夫,“百乘之家”指有采地的大贵族。分等级限制经营产业。他把聚敛之臣视为盗臣。

战国时期持续揭露、谴责暴敛贪利的行径。

《老子》告诫统治者云:“我无事而民自足,我无欲而民自朴。”(第五十七章)又说:“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轻死,以其上求生生之厚[36],是以轻死。”(第七十五章)再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孰能损有余以奉天下?惟有道者。”(第七十七章)指出聚敛是违反天道,是无道的。这些语言简要而切中要害。

孟子对此也发表了一系列的言论。《孟子》一书,开宗明义就告诫梁惠王:如果国君一味地考虑“何以利吾国”,大夫们说“何以利吾家”,士庶人说“何以利吾身”,那就是“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37]这是指不正当的“利”。他尖锐地谴责这样的王者:

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38]

只顾自己富足而使人民饿死,等于带领野兽来吃人,还谈得上做人民的父母官?

孟子曾对鲁穆公说道:“凶年饥岁,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是慢上而残下也。”[39]这就是个“率兽食人”者。

有人说,实行什一税,去掉关市之征,好是好,但得等到来年实行吧!孟子给予辛辣的讽刺:这好比有人偷邻居的鸡,被人反对,他却说,可以减少,由一天偷一鸡而改为一月偷一鸡,等待来年才完全改正。[40]

孟子痛斥关卡的苛征,他说:“古之为关也,将以御暴;今之为关也,将以为暴。”[41]由防禁暴行变为暴行者,这种转化多么可怕,反映了此时官府败坏的程度。

当时制度有三种税征:布缕、粟米、力役。孟子说:“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饿死),用其三而父子离。”[42]足见当时压在人民身上的赋税是十分沉重的。

不仅限于揭露、谴责暴敛,孟子还提出消除这种状况的理想,他规劝齐宣王恢复文王治岐时实行的王政(《梁惠王下》),回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天下大同”境界(《梁惠王上》),他建议梁惠王“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然后人们都讲道德,就可用棍棒打败秦楚的坚甲利兵(同前)。他提出的仁政项目(《公孙丑上》)和提出实行的井田制(《滕文公上》)都包括反聚敛、薄赋税的内容。

《墨子》一书也反复指责当时社会上的“淫暴寇乱盗贼”,说统治者“厚(作)[措]敛于百姓,暴夺民衣食之财”(《辞过》)。

《吕氏春秋》讲到一则故事:卫嗣君(公)欲重税以聚粟,而人民很不安。他说这些老百姓“甚愚矣”!这征敛的粮食是为人民的,他们自藏粮食和把粮食藏到国库,有什么需要选择的呢?(《审应览》)大概这并非笑话,因为战国时加重征敛已是常事。不过卫君所谓的“民愚”,倒不如说是他本人“利令智昏”。

韩非揭露“八奸”之一的“养殃”(见前)透露了当时官吏们“尽民力以美宫室台池,重赋敛以饰子女狗马”,是为了“娱其主而乱其心”,他们自己也便“树私其间”,这即是“上下交征利”的一种。韩非还指出:“上暗无度则官擅为,官擅为故俸重无前,俸重无前则征多,征多故富。官之富重也,乱功之所生也。”故而提出“任事者毋重,使其宠必在爵;处官者毋私,使其利必在禄。故民尊爵而重禄”,“则国治”。[43]

三、树立清廉勤政的典型

在揭露、谴责贪贿聚敛的同时,人们也注意正面弘扬正气,倡导清廉勤政(包括忠贞节俭)的品质,树立人物典型。这里既上溯往古如大禹、伯夷、叔齐等,也表彰时贤如鲁国季文子、楚国的令尹子文、齐国的晏婴等。

鲁国季文子(行父)在那次驱逐莒太子仆时便历举远古的“八元”“八凯”十六名“才子”的德行,与“四凶”加以对比。

孔子歌颂大禹的勤政节俭,说禹没有一点儿缺失可以非议,“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44]

孔子把伯夷、叔齐与齐景公加以对比,清浊分明。他说:“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45]又称赞夷、齐为“古之贤人也!”“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孔子自己也是“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46]。因此,他一再称赞好学、求仁的颜渊:“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而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47]孔子还表明:“君子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

后来的孟子继承了这一思想,说“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视恶声”,“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忍,不忍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48]

孔孟本人绝对不贪,都是清廉者,上述孔子生活如此,孟子的清心寡欲也如此。孟子说:“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49]

楚国的令尹子文(鬭谷於菟)的廉政勤政亦为人们所盛赞,后人鬭且说:“昔令鬭子文三舍令尹,无一日之积,恤民故也。成王闻子文之朝不及夕也,于是乎每朝设脯一束、糗一筐,以羞(进)子文。至于今令尹秩之(为常秩)。成王每出子文之禄,必逃,王止而后复(返)。人谓子文曰:‘人生求富而子逃之,何也?’对曰:‘夫从政者,以庇民也。民多旷(空)也,而我取富焉,是勤民以自封(厚),死无日矣。我逃死,非逃富也。’”[50]

所以,孔门也经常给予评说。子张云:“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孔子说这就是“忠啊”![51]

鲁国季文子在季氏族中是勤政节俭出名的一个,他辅佐宣、成、襄三君,“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无藏金玉,无重器备。君子是以知季文子之忠于公室也。相三君矣,而无私积,可不谓忠乎?”[52]生前,有一次仲孙它以他的节俭为吝啬,不爱华美而有失体面。季文子却说,对于华美,“吾亦愿之。然吾观国人,其父兄之食粗而衣恶者,犹多矣。吾是不敢。人之父兄食粗衣恶,而我美妾与马,无乃非相人(指辅佐之职)乎!且吾闻:以德荣为华,不闻以妾与马”。事后,他又把仲孙它的话告诉其父仲孙蔑,仲孙蔑就把儿子(它)囚禁七日。从此仲孙它也让妾穿粗衣,让马食狗尾草。文子听见了就说:“过而能改者,民之上也。使为上大夫。”[53]这说明季文子不仅本身节俭忠贞,也帮助、奖励他人这样做。

晏婴竭力批评和防禁景公的贪欲暴敛,他本人则是一生节俭、清廉的楷模。他几次拒绝景公为他调换宽敞住房,几次辞绝景公加给他的俸禄。有一次,景公发现他给来使的饭吃不饱,就要给他“千金与市租”。晏子辞谢说:“以君之赐,泽覆三族,延及交游,以振百姓,君之赐厚矣!婴之家不贫也。”进一步提出一个原则:“夫厚取之(于)君,而施之民,是臣代君君民也,忠臣不为也;厚取之君,而不施于民,是为筐箧之藏也,仁人不为也;进取于君,退得罪于士,身死而财迁于他人,是为宰藏(主藏之官)也,智者不为也。夫十总之布,一豆之食,足于中、晚(年)矣。”[54]这里的分析合情合理,足见他的廉洁有充分的理论根据,而且具有大彻大悟的最高思想境界。

晏婴也是第一个提出“廉政”命题的人。他说“廉政可以长久”,好比“其行水也,美哉水乎清清,其浊无不雩途,其清无不洒除,是以长久也”。接着他又以石比喻廉政不得法也不能持久的道理。[55]

孔子评晏婴是“善与人交,久而敬之”[56]。这属于一般品德。而当时传颂晏子的节俭是:“一狐裘而三十年。遣车一乘,及墓而反。”[57]“祀其先人,豚肩不掩豆,贤大夫也。瀚衣濯冠以朝。”[58]都是说他对自家丧祭极为俭约。

孟子说:“晏子以其君显。”[59]这是对晏子廉俭并谏诤而制约景公的贪欲聚敛、使其政权不至于在当世崩溃而说的。

墨子赞赏“背禄向义”的人。有一次,他带着高石子游卫,卫君给高石子以卿位厚禄,可是“高石子三朝必尽言,而言无行者,去而之齐”。高氏把他这行动告诉墨子,表示担心人们说他狂妄。墨子说:“去之(离卫)苟道,受狂何伤?”“为义,非避毁就义。”石子说:“昔者夫子有言曰:‘天下无道,仁士不处厚焉。’今卫君无道,而贪其禄爵,则是我为苟啗人食也。”墨子听了更高兴,便转告禽滑厘说:“姑听此乎!夫倍(背)义而乡(向)禄者,我常闻之矣;倍禄而乡义者,于高石子见之也。”[60]这是表彰一个不肯尸位素餐的廉洁者。

四、反贪贿暴敛的文学

这里介绍的是诗歌。诗歌是感物而动、抒发性情的文艺形式,最易于表达人民的呼声,所谓“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而贪贿暴敛危害国家,鱼肉人民,激起人民的愤慨,触动全社会的每一根神经,理所当然地表现于诗歌中,诗歌正是讽刺这类丑恶行径的有力工具,犹如匕首、投枪。从夏时的《五子之歌》,商代的“三风十愆”之咏[61],到两周的《雅》《风》,都有不少这类杰作。其中固然不乏阶级反抗的呼声,也多有反贪贿、抗暴敛的呐喊。

《五子之歌》是有韵的文字,载于古文《尚书》。其序云:“太康失邦,昆弟五人须于洛汭,作《五子之歌》。”一共五首,相关的是第二首:

训有之:

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

二“荒”字,为迷乱。禽为鸟,兼言禽兽,代指田游。甘酒,甘于酒;嗜音,嗜好音色。全歌都是贬斥淫逸奢侈,哪怕只对其中一项的沉迷,都没有不灭亡的。

“三风十愆”亦有韵之文,载于古文《尚书·伊训》,为伊尹训太甲的箴言。

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

敢有殉于货、色,恒于游畋,时谓淫风。

敢有侮圣言、逆忠直、远耆德、比顽童,时谓乱风。

惟兹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

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

三风,即巫风、淫风、乱风。十愆,三风中包括的舞、歌、货、色、游、畋、侮、逆、远、比。愆为罪过。文中“时”字古即“里”字。殉,贪求,沉迷。耆德,传统道德。比,亲近。这是概括了几乎所有淫逸悖乱的内容。商代已有诗歌,文献有缺,从今日所见甲骨文中还可以看到少数对偶、有韵的文句。因社会进入文明已久,多为格言、箴言的形式。文献里也有一些与甲骨文能互证的语句。[62]而这首歌也保留了一些自然朴素的文风。

前述成汤的祷雨词,又未尝不是歌的形式。同一句式,用同一疑问词落脚成韵,在周代金文中有此用法,而且“欤”字前的偶句也已押韵,所以这也是早期一首戒贪贿淫逸的诗歌。

到西周,《诗经》集古代诗歌之大成,其中称作“变雅”的《雅》诗,一般认为作于东周的《国风》所谓“变风”,就有一些是民间里巷老百姓编的(或经文人润色)讽刺贪贿暴敛的诗歌。

《小雅·十月之交》第五章云:

抑此皇父!(咦,这个皇父!)

岂曰不时?(哪能说他的不是?)

胡为我作?(为何对我这般行径?)不即我谋。(事先也不和我通声气。)

彻我墙屋,(拆毁我的房屋,)

田卒污莱。(使我的田地全都荒废。)

曰予不戕,(他却说“并非我摧残你”,)

礼则然矣!(按“礼”就是如此!)

第六章云:

皇父孔圣!(皇父多么“圣明”!)

作都于向。(建都邑到那向的地方。)

择三有事,(他挑选一批高官,)

亶侯多藏。(都确是富有蓄藏。)

不慭遗一老[63],(一个老成人也没留下,)

俾守我王。(以便保卫我周王。)

择有车马,(凡有车马者都挑选走,)

以居徂向。[64](到向地居住把福享。)

《小雅·大东》怨恨赋役繁重而不均,群小得志。诗《序》说:“东国困于役而伤于财,谭(国)大夫作此诗以告病。”其第二章云:

小东大东,(东方的小国和大国,)

杼柚其空。(织机上也全都空荡荡。)

纠纠葛屦,(葛绳缠成的鞋子,)

可以履霜。(只差可踏着晨霜。)

佻佻公子,(那些轻佻的公子们,)

行彼周行。(游逛在大道上。)

既往既来,(他们来来往往,)

使我心疚。(看着也使我心伤。)

第四章云:

东人之子,(东国人家的子弟,)

职劳不来;(服劳务可没有人来抚慰;)

西人之子,(那西方人家的子弟,)

粲粲衣服。(穿着鲜艳的好衣。)

舟人之子,(周室的贵族子弟[65],)

熊罴是裘。(更有熊皮大棉袍。)

私人之子,(他们私家的子弟,)

百僚是试。(百官衙门当幕僚。)[66]

《大雅·荡》是直接讽刺周王室统治者的诗,诗《序》云:“召穆公伤周室大坏。”从这前一篇《板》诗开始,《大雅》中由歌颂变为讥讽,旧说是“变雅”,当为有据。具体地说,此诗大致是讥刺厉王专利,通篇八章借用文王面责“殷商”的口吻,用暗喻手法,把衰周比作亡殷,这是无情的矛盾转化规律起作用。唐诗中讥讽李唐王朝也往往用“汉皇”代替,文学手法相同。诗的第一章开头就说:

荡荡上帝,(宽广浩大的上帝,)

下民之辟;(本是下民的君主;)

疾威上帝,(而今这暴虐的上帝,)

其命多辟。(旨意却这么邪僻。)

天生烝民,(天生我芸芸众民,)

其命匪谌。(命运并不可相信。)

靡不有初,(没有不是起初良好,)

鲜克有终。(而少见能有善终。)

第二章云:

文王曰咨:(文王说可叹呀,)

咨女殷商!(可叹啊你殷商!)

曾是强御,(曾经是那么强梁,)

曾是掊克。(那么盘剥四方。)

曾是在位,(都是在官位者,)

曾是在服。(都是在那官场。)

天降慆德,(天老爷降下暴慢的德行,)

女兴是力!(却是你卖力相帮!)

第三章云:

文王曰咨:(文王说可叹呀,)

咨女殷商!(可叹你殷商!)

而秉义类,(你本可行善政,)

强御多怼,(可是强梁们便埋怨,)

流言以对,(用流言回应,)

寇攘式内。(那些盗窃之徒位居宫禁。)

侯作侯祝,(到处是诅咒痛恨,)

靡届靡究。(没有个边,没有穷尽!)

其以下各章款式相同,多为揭露昏虐政治的内容。第四章有“敛怨以为德”一语,入木三分。

《大雅·桑柔》篇幅最长,达十六章。其《序》以为“芮伯刺厉王”,注者多认为作于厉王流彘之后,故言“灭我立王”,而将讥刺的对象集中于长乱的荣夷公。首章以“桑柔”——生长茂盛的桑树渐枯黄衰落比喻周室的兴衰。其第六章云:

天降丧乱,(老天爷降下丧乱,)

灭我立王,(灭了我已立的周王,)

降此蟊贼,(降下这些食稻害虫,)

稼穑卒痒。(我庄稼全都不能生长。)

哀恫中国,(悲哀啊我的国家,)

具赘卒荒。(只成累赘而各业均已怠荒。)

靡有膂力,(咱人穷困得无有力气,)

以念穹苍。(只仰望高高的穹苍。)

这里,用害虫比喻贪残,大概是第一次,后世“害人虫”应出于此。以下几章,内有“民之贪乱,宁为荼毒”,“大风有隧,贪人败类”,“民之未戾(定),职(由于)盗为寇”,等等,均是抨击贪冒的贵族、官吏。

此外,一些“变雅”中有讽刺幽王时政的诗,如:《瞻卬》云:“蟊贼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复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复说(脱)之。”指责贪谗、暴虐、掠夺乃至于倒行逆施的行为,明白晓畅。《召旻》云:“旻天疾威,天笃降丧,瘨(病)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边境)卒荒。”怨恨贪婪邪恶之政弄得人民饥馑流亡。

《诗经·魏风》中两首讽刺贪鄙、暴敛的诗《伐檀》《硕鼠》,是著名于史册、脍炙于人口的。《伐檀》诗《序》云:“刺贪也,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君子不得进仕耳。”其第一章云: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

河水清且涟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貆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砍伐檀树搁置在河岸,河水这么清澈,而砍下的好木头却不使用。可你不种庄稼,哪来三百廛的粮食?不行田猎,你庭上挂满的野兽是哪来的?而那些君子啊,才不会白吃饭呢!下面还有两章,句式一律,稍换韵字,意思不变。反复吟咏,明白流畅,痛快淋漓,是“风”诗的歌谣特色。

《硕鼠》的讽刺更是尖锐辛辣,把重敛的统治者比作贪馋的大鼠。诗《序》说:“刺重敛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于民,不修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非常明确。第一章云: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被大鼠吃了三年粮食而并不见它顾念,现在就决心要离它而去,找到安乐的地方。说明暴敛受到人民痛恨、鄙视,也造成人民的流离迁徙。硕鼠为害人民,正如孔子曾说过的“苛政猛于虎”[67]。下面两章,也是句式不变,重叠咏唱[68]

上述诗歌,和我们论述的各时期的贪贿、暴敛的史实,互相印证,相得益彰,正可加深对当时社会现状的了解。

[1] 《国语·周语上 》

[2] 《国语·晋语一 》。

[3] 《左传·文公十八年 》。

[4] 《左传·昭公二十年 》。

[5] 《国语·晋语八 》。

[6] 《左传·昭公元年 》。

[7] 《论语·先进 》。

[8] 《孟子·离娄上 》。

[9] 《老子》第五十三章。竽,有大义。盗竽,即盗之大者,盗首 。

[10] 《墨子·耕柱 》。

[11] 《荀子·鲁问 》。

[12] 《韩非子·八奸 》。

[13] 《韩非子·十过 》。

[14] 《韩非子·八经 》。

[15] 《韩非子·五蠹 》。

[16] 《吕氏春秋·务本》。“修身会计”是说自己端正、廉洁地去理财。“会计”,计量财物多少,比今天会计一职的内涵稍宽,包括理财任务。全句是说廉洁自好地理财的事不屑于去干,足见风气之败坏 。

[17] 《战国策·燕策一 》。

[18] 《左传·襄公三十一年 》。

[19] 《左传·昭公三年 》。

[20] 《左传·昭公八年 》。

[21] 《子华子·晏子问党 》。

[22] 《左传·昭公七年》,《国语·楚语上 》。

[23] 《国语·楚语下 》。

[24] 《左传·哀公元年 》。

[25] 《国语·楚语下》兰尹亹语 。

[26] 《左传·昭公三年 》。

[27] 《左传·昭公二十年 》。

[28] 《晏子春秋·内篇问上第三》。“贫其家”当指贫了民家 。

[29] 《左传·文公十年》。解释,参考杨伯峻《春秋左传注 》。

[30] 《论语·公冶长》。参考杨伯峻《论语译注 》。

[31] “用田赋”内容,历来解释不一。今用此说,详见王贵民:《试论贡赋税的早期历程》,《中国经济史研究》1988年第1期 。

[32] 《左传·哀公十一年》。《国语·鲁语下 》。

[33] 《论语·先进》。又见《孟子·离娄上 》。

[34] 《论语·颜渊 》。

[35] 《礼记·大学 》。

[36] “生生”见《尚书·盘庚下》,即营生之意,见本章第一节 。

[37] 《孟子·梁惠王上 》。

[38] 《孟子·梁惠王上》又见《滕文公下 》。

[39] 《孟子·梁惠王下 》。

[40] 《孟子·滕文公下 》。

[41] 《孟子·尽心下 》。

[42] 《孟子·尽心下 》。

[43] 《韩非子·八经 》。

[44] 《论语·述而 》。

[45] 《论语·季氏 》。

[46] 《论语·述而 》。

[47] 《论语·雍也 》。

[48] 《孟子·万章下》,《孟子·尽心下 》。

[49] 《孟子·尽心下 》。

[50] 《国语·楚语下 》。

[51] 《论语·公冶长 》。

[52] 《左传·襄公五年》,卒时人们的评语 。

[53] 《国语·鲁语上 》。

[54] 《晏子春秋·内篇杂下第六》,《说苑·臣术 》。

[55] 《晏子春秋·内篇问上第四》。文字解释参看吴则虞《集释》引苏舆说:以水比喻廉政,因水性柔和,智能驭物而物也乐为之驭。所谓柔胜刚,故能长久云 。

[56] 《论语·公冶长 》。

[57] 《礼记·檀弓下》。这是指葬亲而俭并俭于宾客 。

[58] 《礼记·礼器》《礼记·杂记下 》。

[59] 《孟子·公孙丑上 》。

[60] 《墨子·耕柱 》。

[61] 《五子之歌》与“三风十愆”的箴言,均载于古文《尚书》。指古文《尚书》为伪,乃在于非商周及其以前之作,而可以认作春秋战国时人编写、加工者,至少反映此时现实和思想感情,故不妨置于本节介绍 。

[62] 见于古文《尚书·说命》和《国语·楚语上》。详情参看王贵民:《商代的文化艺术》,《历史教学问题》1985年第1期 。

[63] 此指天意如此,应非皇父所为,贪残的皇父不会重用“老成人 ”。

[64] 朱熹《诗集传》云:“言皇父自以为圣,而作都则不求贤,但取富人以为卿。”“但有车马者则悉与俱往,不忠于上,而但知贪利以自私也 。”

[65] 旧注“舟”有训为“周”,即指周族、周室。上句“西人”亦指周人,周都在西方关中 。

[66] 此句即指“群小得志 ”。

[67] 《礼记·檀弓下 》。

[68] 所引《诗经》各篇的解释和句译,均参照十三经注疏本的毛氏《传》和郑玄《笺》,辅以朱熹《诗集传》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