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很昏暗,所有的窗帘都被拉起。
中间的沙发里坐着宁天,在他的旁边赫然坐着林朽,还有他口中的女儿林双儿。
宁少商恭敬的点头,然后站到宁天身边。
气氛很压抑,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但有不好的感觉。
宁天的表情不太对,好像很生气。
张宁无礼的坐到宁天的身边,宁天没说什么,但眼睛不自觉的抽了一下。
我没敢动,进了门后就站在那里,若不是有陈齐站在身边,我便就觉得自己是众矢之的了。
“王浩,没错吧?”宁天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我点头,没敢说话,有一层无形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一掌拍在石质的茶几上,响声彻耳连茶具都颤抖了下。看上去很疼,但宁天面无表情。
张宁被吓了一跳,似乎是下意识的往边上移了几分。
连这平日里肆无忌惮的大小姐都害怕了,我这一个外来人的感觉可想而知,手心里早就已经捏上了一把汗。
“宁家好心留你住下,你可好,不到一个月就惹来一身骚!”宁天说着便站了起来,矫健的步伐几步就到了我的跟前,一掌打在我胸口上。
我没时间反应,他的动作很快,也很狠,甚至张宁和宁少商都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
我感觉胸口一闷,先是呼吸困难,然后血气立马上涌,没能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接下来是无比的刺痛从胸口传遍全身,真的很疼,疼到我连喊叫都忘了。
我的眼角有些湿润,我知道那是因为太过疼痛引来的。
“外公!”张宁反应过来冲到我的面前,两眼通红。
宁天冷哼一声转过面去,恐怕是为了不被张宁所影响吧。
林朽说话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闲散模样。
“老爷子,这事怪不到孩子身上,说起来也怪我。”
我捂着胸口勉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边,林双儿埋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宁天很客气,对待我的态度和对待林朽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林兄弟莫见怪,这事不能怪你。”
“怪我。”我奋力的站起来,艰难的支撑着自己。
张宁担忧的看着我,见我摇摇欲坠的样子立马便搭了把手过来。
我推开她,倔强的站着,或许我就应该这样才对,都说做人要有骨气,我不能没有骨气。
“我不应该来这里,走进这扇门都怪我自己。”
宁天没回头,蹒跚走回沙发上坐下,两眼一闭正眼都不在给我。
我看着张宁,她好像很担心我。
“我没事,现在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我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去哪里?”宁天问。
我背对着众人冷笑道:“去能活着的地方。”
林朽跑过来拉住我,同情的看着我,低声说:“跟我走。”
有这句话,我很感激,但我不想这样,寄人篱下的感觉真的不好。
“谢谢。”我只好这么回应,然后推开他,朝门口走去。
“少商!”宁天肃然喊了一句。
宁少商迅速的将我拦下,并同时在我的手腕和脚腕上绑上红绳。
我一惊,本能的去扯绳子,可似乎来不及了,四根绳子被拉起,我脚一滑被迫躺倒在地上。
这一摔,摔得不轻,加上刚才宁天的那一掌,我剩余的气力完全被卸了去。
我的手腕脚腕上忽然生出滚烫的感觉,好像有火在烧,烧得我难受至极但却只能忍受着无能为力。
“孽障!滚出来!”我听到宁天一声暴喝,一张符便贴到了我的脸上。
符纸贴上额头的瞬间,我便感觉头晕起来。双眼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跑了出来,好像一团黑气,又像一个人影。
我莫名的感觉到恶心,头一歪想也不想就吐了出来。这一吐,把早时喝的酒一股脑吐了个干净。
吐完了,我的晕眩感也跟着消失了,手腕脚腕的火辣感也没了。只是我暂时还没有力气站起来。
清醒了,我才看清楚刚才跑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墙角边缘,一个双眼通黑的孩子蹲在那里,可怜兮兮的看着这边。
那孩子正是在咖啡馆里我所见到的那只鬼婴。
我艰难的爬起来,半倚着沙发边缘惊讶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
张宁好像也很惊讶,眼睛瞪得很大,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那边的鬼婴。
宁天凭空捏出一张符看似云淡风轻的朝鬼婴丢去,到半空中时那符竟然忽化成一团火,像个火球般落向那孩子。
那孩子很恐惧,虽然他的表情总是很瘆人,但那张脸始终和一个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我想他应该是害怕的,像活人是一样惧怕死亡。
人死了可以超生,但是这孩子没有超生的意思,只有灰飞烟灭的结果在等着他。
我轻轻闭上眼睛,我没办法阻止,也不能去阻止,我开始明白有些事情可能看上去无情无义,但必须要做。
林双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的身边,她的眼睛很透亮,即便是看着这么邪乎的画面时,也很明朗。
“你还好吗?”她问。
我点头,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
过了会儿,墙角燃起一团熊熊烈火,那个孩子在火中挣扎,他只能挣扎,在最后的时刻挣扎。
那种感觉应该很痛苦,我听到了他惨烈的叫声。
“这是宁家的超生度厄符。”张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知道她想告诉我什么,那个孩子虽然现在痛苦,但不致于灰飞烟灭,他还有来生。
我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至少对宁天刚才的态度有了些许谅解。
过了许久,宁天回到沙发上,端了一杯茶,闭目不语。
宁少商把窗帘拉开,客厅里顿时敞亮起来。
我就这么靠着,没力气爬起来,也没想着要爬起来。
“宁老,今天可真是辛苦您了。连宁家的独门绝招都使出来来了。”朽恭维了一番,可宁天没给多余的反应,甚至连动一动姿态都没有。
林朽尴尬的站了一会儿,回过头朝我问:“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