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洛茨基《文学与革命》

1926年3月14日、21日、4月4日

〔俄国〕脱洛斯基著、仲云译《论无产阶级的文化与艺术》,载《文学周报》第216期(第374~377页)、217期(第382~386页)、219期(第398~400页)连载。

小标题是:(一)何谓无产阶级的文化?此种文化能有其存在的可能否?(二)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文化的进路。(三)无产阶级专政与文化之关系。(四)何谓无产阶级的科学?(五)劳动诗人与劳动阶级。(六)铁工派的宣言。(七)世界主义。(八)台米安·培特尼。

所谓托氏的“无产阶级文学否定论”即包含在下面的一段话里面:

“惟历来一种新文化的形成,常以支配阶级为中心,由历史而观,且非有悠久的岁月不可。至其完全成就,则恰在那支配阶级的政治势力日趋衰颓的前期。”(第374页)

“在社会革命的时期中,全是阶级的血战,一切只求破坏,殊鲜新建设之余裕。质言之,无产阶级的精力,几全用在势力的获得,保住,增大,使之得适于生存的必需及将来的战斗。但在此革命期间,无产阶级必能尽量发现其阶级的特性,而有计划的文化建设的完成,亦必在此短促的时期中。同时在他方面,新支配者的地位既经巩固,无政治及军事的恐惧,且于文化的创造情况亦渐顺利,于是所谓无产阶级者逐渐散为社会主义的民众,失其独特的阶级性,而所谓无产阶级乃消灭。因此,在此独裁执政期间,其新文化的创造,必能即就最大的历史范畴而建设,这是确然无可疑。其后,此在历史上无可比并的独裁执政又趋倒坏,于是文化再开始建设,那时阶级的特性必将消失。这粗看起来,一般人或以为无产阶级的文化不仅现今无存在的可能,如此恐永远将无其存在,然实则决不如此。原来无产阶级之谋获得势力,意在从此永远铲除阶级的文化,而为人类的文化导其先路。”(第374页)

综合托洛茨基的意思是:一种文学的形成或说建设,需要很长的历史时期,要有充分的积累。无产阶级在夺取政权的时候,精力集中在夺取政权,“其余一切都被弃在后面,其有妨进行的则践踏蹂躏无稍吝惜”,(第376页)哪顾得上文学建设;待到取得政权,实行无产阶级专政的时候,这又是一个比较短暂的时期,比方说,20年、30年,最多50年,构不成一个完整的历史时代,尤其不可能有无产阶级文学的历史阶段;其后,随着社会主义建设的发展,阶级也会随之逐渐消灭,其时的文学将是建设全人类共同的文学,不是一阶级的文学。

关键词:托洛茨基 无产阶级文化与艺术 无产阶级革命与无产阶级专政 无产阶级诗人 劳动诗人 台米安·培特尼(杰米扬·别德内) 所谓“无产阶级文学否定论”

1926年3月25日、5月25日

蒋光赤《并非闲话》(政治性杂文),载《新青年》季刊第3号,第96~101页,第4号,第97~104页。

文中小标题是:(一)先从反共产说起——反共产与吊膀子:文章指名道姓的人物是章士钊、曾琦;其党派是保皇党、无政府党、军阀、资本家、帝国主义者、国家主义者、文明绅士;所办反共刊物是:《革命导报》《醒狮周报》《国魂》《国光》《独立评论》《独立青年》等。(二)谁个主张在现在中国就共起产来?(三)过去的人:指胡适之。(四)诗哲,新中国与打倒帝国主义。诗哲指徐志摩。(五)马克思逃出文庙:所讽刺的是孔夫子、康有为康圣人、军阀张宗昌吴佩孚、三家村冬烘先生张静斋、国家主义者、背着孙中山铜像的戴季陶。

关键词:蒋光慈政治性杂文《并非闲话》 讽刺社会上的杂色人物 解剖他们的奇谈怪论

1926年4月16日

郭沫若新诗《瓶》,载《创造月刊》第1卷第2期,第7~49页。

郁达夫在3月10日写的附记中说:

“我们看过他的文艺论集序文的人,大概都该知道,沫若近来的思想剧变了。这抒情诗42首,还是去年的作品。他本来不愿意发表,是我硬把它拿来发表的。我想诗人的社会化也不要紧,不一定要诗里有手枪炸弹,连写几百个革命革命的字样,才能配得上称真正的革命诗。把你真正的感情,无掩饰地吐露出来,把你的同火山似的热情喷发出来,使读你的诗的人,也一样的可以和你悲啼喜笑,才是诗人的天职。革命事业的勃发,也贵在有这一点热情。这一点热情的培养,要赖柔美圣洁的女性的爱。推而广之可以烧落专制帝王的宫殿,可以捣毁白斯底儿的囚狱。南欧的丹农雪奥,作纯粹抒情诗时,是象牙塔里的梦者,挺身入世,可以作飞艇上的战士。中古有一位但丁,追放在外,不妨对故国的专制,施以热烈的攻击,然而作抒情诗时,正应该望理想中的皮阿曲利斯而遥拜。我说沫若,你可以不必自羞你的思想的矛盾,诗人本来是有两重人格的。况且这过去的感情的痕迹,把它们再现出来,也未使不可以做一个纪念。”(第49~50页)

《创造月刊》在这段文字之后的空白地方,有一段摘自郭沫若《文艺论集》的话,作为补白:

“文艺本是苦闷的象征,无论他是反射的或创造的,都是血与泪的文学。不必在纸面上定要有红的字眼才算是血,不必在纸面上定要有三水旁边一个戾字才算是泪。个人的苦闷,社会的苦闷,全人类的苦闷,都是血泪的源泉,三者可以说是一根直线的三个分段,由个人的苦闷可以反射出社会的苦闷来,可以反射出全人类的苦闷来,不必定要精赤裸裸地描写社会的文字,然后才能算是满纸的血泪。无论表现个人也好,描写社会也好,替全人类代白也好,主要的眼目,总要在苦闷的重围中,由灵魂深处流写出来的悲哀,然后才能震撼读者的灵魂。”(第50页)

关键词:郭沫若抒情诗《瓶》 文艺是苦闷的象征 由灵魂深处流写出来的悲哀才能震撼读者的灵魂 真正的革命诗不一定要诗里有手枪炸弹、连写几百个革命革命的字样

1926年4月16日

蒋光赤小说《鸭绿江上》,1926年1月14日完稿,载《创造月刊》第1卷第2期,第51~70页。

小说讲的是在苏联莫斯科读大学的几个亚洲学生围着火炉讲自己的恋爱故事。本篇就是高丽学生李孟汉讲他和云姑的恋爱故事。“祖国的沦亡,同胞的受苦,爱人的屈死”(第55页),使他悲苦。李孟汉和云姑,都是高丽贵族的后裔。他们从小生活在一起,一起玩耍,一起读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亲相爱。及长,一个高丽人杀了日本占领者的警官,李孟汉的父亲被枪毙,母亲投海自杀,他只得寄食云姑家。彼时,云姑像母亲一样安慰他,保护他,体贴他。到了李孟汉16岁的时候,云姑的父亲担心日本人要杀他,于是送他背井离乡,辗转流亡到俄国。最后才知道,云姑是高丽社会主义青年同盟妇女部的书记,因参加工人集会被捕,后屈死在监狱里。

小说以抒情的笔调写革命的故事,凄婉动人。

关键词:蒋光慈《鸭绿江上》 高丽青年李孟汉和云姑的革命与恋爱的故事 强烈的反帝主题

1926年4月16日

蒋光赤《在黑夜里——致刘华同志之灵》,1925年12月21日作,载《洪水》第2卷第15期。

刘华是上海工人运动的领袖,“一个英武的少年”,“伟大的战士”。他具有“领袖的天才,指挥的能力”,是“光明的柱石”,“勇敢的领袖”。“你领着数万被压迫者寻找解放的路,/努力为自由,人权,正义而奋斗”,却被统治者秘密杀害。“但你的名字在人类解放的纪念碑上,/将永远地,光荣地,放射异彩而不朽。”

《血祭》《血花的爆裂》都是为“五卅”惨案而作。

写于“五卅”流血周年纪念日的《血祭》有这样两节:

说什么和平正义,说什么爱国要守秩序,

等我们都被杀完了,还有向刽子手讲理的机会?

可怜的弱者呵,受人污辱践踏的群众呵,

醒醒罢!须知公理对于弱者是永远没有的!

顶好敌人以机关枪打来,我们也以机关枪打去!

我们的自由,解放,正义,在与敌人斗争里。

倘若我们还讲什么和平,守什么秩序,

可怜的弱者呵,我们将永远地——永远地做奴隶!

《血花的爆裂》(1926年6月2日作,载6月5日《光明》半月刊第1期)以同一的调子唱道:“强暴未铲除时那里有什么世界和平?/弱者未昂时那里有什么人道良心?/自身未强固时向人家说什么博爱平等?”

关键词:蒋光慈 歌颂工人运动领袖的诗篇 纪念五卅运动

1926年4月16日

蒋光赤《死去了的情绪》,载《创造月刊》第1卷第2期,系长篇论文《十月革命与俄罗斯文学》的第1节,后收入《俄罗斯文学》。

蒋光慈说:“……事实上,诗人总脱不了环境的影响,而革命这件东西能给文学,或宽泛地说艺术,发展的生命;倘若你是诗人,你欢迎它,你的力量就要富足些,你的诗的源泉就要活动而流波些,你的创作就要有生气些;否则,无论你是如何夸张自己呵,你终要被革命的浪潮湮没,要失去一切创作的活力。”(第24~25页)

“依附旧势力的诗人永远开辟不出创作的源泉。”(第25页)

“十月革命将旧的,资产阶级的俄罗斯送到历史博物馆去,因之它的心灵也就没有再重新波动的希望。一切眷恋旧俄罗斯的情绪,回忆过去的哀思,恢复已失去的幻想,一切,一切……都是无希望的,不合时代的,因之它们的代表者,旧俄罗斯的诗人,无论如何,没有再生的可能,没有再为群众所注意的机会。也许他们现在还在提笔从事著作,但是在实际上,他们的感觉,情绪,心灵,已经死去了。”(第27页)

十月革命“将一切纯洁的(?),以艺术为神圣的,天才的诗人都送到俄国的境外去,去过侨居的生活”。“我们与其说革命将他们驱逐,不如说他们将革命的祖国抛弃——革命后的俄国不是他们的祖国了”。(第23页)

蒋光慈将十月革命后的俄国作家分为几类:

布林、米里慈可夫斯基、巴尔芒德、黑普斯(米氏夫人)跑到国外,是“死去了的人们了”。(第36页)

梭罗古布、谷慈敏、茶妙经,人没有跑,但心灵跑了。蒋称他们为“内侨”。

梭罗古布、谷慈敏、罗善诺夫、白列松,是“反革命的文学家”。(第32页)

阿黑马托瓦、慈维大也瓦、司喀普斯加牙、黑普斯,是心中只有上帝的作家。

安得来白内宜“公开向俄罗斯诉苦”:“他的创造力没有了”,“他没有再生的希望了”。(第34页)

布洛克、布留梭夫“从旧跑到新”。(第35页)

只有A.托尔斯泰“总还没有死去。这大约也因为他没有把自己送到反革命反现代的路上罢”。(第36页)

“我们要知道艺术并不是个人的产物,艺术家一定有自己的社会的背景,他并不是高立云霄,与其他人们没有关系的。每一社会的阶级有自己的心灵,每一艺术家必生活于某一阶级的环境里,受此阶级的利益的熏染陶溶,为此阶级的心灵所同化。因之,艺术家的作品免不了带阶级的色彩,我们是不能说某一艺术家是某一阶级的代表,但只可说某一艺术家是某一阶级的同情者。”(第29页)

“旧俄罗斯的诗人随着旧俄罗斯的制度下了舞台,十月革命后,人们在俄罗斯的文坛上再也找不到他们的威严了。无论内侨的文学家也罢,外侨的文学家也罢,或销声匿迹地不说话,或为无力的呻吟,一点儿好的东西也没写出来。简直可以说算完了。他们都死去了罢?……他们的灵魂已经没有了。我已经说过,革命这件东西,倘若你欢迎它,你就有创作的活力,否则,你是一定要被它抛送到坟墓中去的。在现在的时代,有什么东西能比革命还活泼些,光彩些?有什么东西能比革命还有趣些,还罗曼啼克些?”

革命的作家是幸福的。“革命给与他们多少材料!革命给与他们多少罗曼啼克!他们有对象描写,有兴趣创造,有机会想像,所以他们在继续地生长着。”(第36页)

关键词:一切眷恋旧俄罗斯的情绪都已经死了 十月革命后俄罗斯作家的分类 诗人脱离不了环境的影响,革命能给文学艺术以生命 艺术家的作品免不了带阶级的色彩 不能说某一艺术家就是某一阶级的代表,但可说它是某一阶级的同情者 在现时代,没有什么东西能比革命更活泼、更光彩,没有什么能比革命还有趣、还浪漫谛克 将旧作家一笔抹杀,说高尔基“已经老了,现在已经不是他的时代了”,到1928年仍是这种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