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考试要进行一天半,语数外加政史地,一科俩小时,六科连着考,估计不死也废了半条命。第一天监考铃落下之后,秦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痴呆了,连收拾书包的动作都透着迟缓。
晚自习因为考试取消了,班里同学潮水一般涌出教室,秦溪背起书包,还在琢磨刚刚数学考试那道几何分析题,晃神间被边上人拽住,“哎,哎,你怎么了?”
秦溪回头,下意识就把袖子抽走了,“什么怎么了,回家啊。”
这一天,要说班里最淡定的就是张易泽了,课间休息的时候到处晃悠,考试时真正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哪怕数学大题出成什么样了也能一脸平静地硬着头皮写,完全不在乎能得多少分,中午秦溪躲在开水间边啃面包边看重点,还看见他没事儿人似的拿个水杯来接水。
秦溪觉得他跟其他人本质是一样的。一到考试,正常人是紧张到灵魂出窍,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魂儿也跟着一起飞了。
看见他现在那副表情,秦溪明白这魂儿回来了,不知道又琢磨着什么呢。
“那个,秦溪,帮个忙呗。”
乱哄哄的教室里,他俩成了唯一的漩涡,“什么忙?”
张易泽坐在外面不挪地方,显然不说完不打算让她走,“小忙,考试之后,绝对不耽误您学习。”
“你说说。”秦溪靠坐在桌子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其实是她书包太重了,一直背着肩膀疼。
“那个成人礼你知道吧?”
她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成人礼怎么了?”
张易泽一脸正经,语气却很谄媚,“学生会宣传部陈部长诚挚邀请您加入我们成人礼策划团队,她看中了你的创意和控场能力,一定要我来邀请你,怎么样,考虑不考虑?”
“陈部长哪位?”她隐隐有点预感。
果然,“陈艺莹啊,记得吧,对你挺好的哈。”
不自然的语气词激出她一身鸡皮疙瘩,她沉着气上下打量了一眼说客,摇摇头,“算了吧,我对你们学校的事儿也不熟,没这金刚钻儿实在不好意思揽瓷器活儿。她怎么不找你啊?你这不是现成的闲人么,正好顶一美工。”
张易泽清了清嗓子,“我这是以宣传部张副部长的口吻在向你传达上级的邀请。”
秦溪乐了,“你俩搭配准保没问题,就不必我亲自出马了。嗳,嗳,让一让,我回去还得看文综呢。”
“溪姐,给个面子吧。”
“换了别人,我一个‘不’字儿就解决了,还跟你废这么多话?”
张易泽也不恼,坐在桌子上对她离开的背影行注目礼,女生背着牛仔布的书包,连发髻都透着昂扬,融在放学的人群中,过了拐角就再也看不见了。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张易泽抱肘哼了一声,“我就说吧,她怎么可能答应呢。”
陈艺莹踱着步走过来,“算了,我就知道你不行,都坐了快一个星期同桌了,咋这点儿面子都挣不来呢?”
张易泽白她一眼,坚持认为这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合适,“她一个北京来的外援,人生地不熟的,就敢给人家推上去做这么大活动的策划?而且人家跟你什么关系啊,话都没说过几句,凭什么帮你这么大一忙?”
陈艺莹的兴致丝毫没有被此影响,她坐在张易泽边上,看了一会儿早没有了秦溪的楼道,叹了口气,“那行,那只能用plan B了。”
“你还有plan B?”
“那必须的。”
另一头,秦溪混在放学的人群中走了一路,脸色已经阴得要滴出水来了。也不怪她没什么好脸色,从教室出来到教学楼门口,她夹在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学霸”中间,听了一路他们对答案,从语文选择题对到数学大题,人挨人人挤人的,搞得她躲都没处躲。秦溪一向没闲心找人对答案,一是怕影响第二天考试心情,二则大家谁都不知道标准答案,对来对去也没意义;这下可倒好,对了个十成十,她自己对错五五开,心情简直down到谷底。
一出教学楼,地方终于开阔起来,秦溪面无表情地把人拨开,“让一让,谢谢,让我过去。”
岂料哪里都是是非之地,她爬上金杯车,座椅还没坐热乎,就听见窗外有人边说话边往这边走,“哎是吧,我也选B,我就说嘛是正数,他还非得跟我犟。”
秦溪心道不妙,果然两个男生爬上车,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喊了句:“哎哎哎,谢承霖,你最后一题选的什么呀?”
还是明晃晃的白天,秦溪不好意思回头直接看,却也好奇他的回答,那道数学算是综合题,涉及好几个知识点,她的确拿不太准。
男生在后座清清淡淡地问:“什么最后一道题?”
刚刚商量问题的两个男孩子先后跟司机打了招呼就爬上了车,其中略胖的动作太大,车身忽悠一下,忙扶了一下座椅,抱着书包弯下腰来走过去,蹭坐到谢承霖身边,“就数学最后一道选择题啊,你辅助线怎么画的?”
谢承霖顿了顿,“AB之间连一条,之前练习册上有道题跟这个差不多。选B。”
“嗨!”和“啊?!”两声语气词同时开口,一家欢喜一家愁,略胖的男孩抱着头哀叹,“什么呀,不是说了拿不准就选C吗,这怎么选B啊!”
“得了吧,就你撺掇着非要对答案,对出来傻了吧。”另一个幸灾乐祸。
谢承霖还是波澜不惊,“我这也不是标准答案,别伤心太早,没准我错了呢。”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不太自然,当然了,嘴上是这么说,谁还真希望是自己出错儿啊?
活该,非得对什么答案呢,催命似的。但秦溪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她恶狠狠地划开——或许用搓开更为准确——手机屏幕,想了想又啪一声关上。
她选的A。
坏心情一直持续到进家门,秦溪站在玄关处脱鞋,听见厨房里呲呲啦啦地响着炒菜的声音,随即啪一声关火,妈妈从厨房出来,随手把书包接过来,“快去洗个手吃饭吧。”
秦溪嗯了一声,没说别的,踢踢踏踏穿着拖鞋进了卫生间。她知道自己妈妈就这一点好得特别突出,非常会察言观色,很少雪上加霜,看女儿心情不好,不论犯什么错误,绝不像一般家长似的照旧叉着腰骂,非要在小孩已经低落自责到极点的时候把弦崩断。她从小到大见过无数这样的家长,以及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出来险些被逼疯的孩子,因此更加明白自己妈妈的可贵。
晚饭的丰盛程度和平常无二,秦溪不说,但她对此很满意。她不喜欢家人把高三看得太重,搞得家里处处都是她为先,又是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吧,甚至吃饭都要多给她夹几筷子菜,那是另一重的压力山大,非亲历者不能明白。
吃到一半,妈妈问她:“明天下午放假吧?”
她点头。
“逛街去呗。”
“啊?”秦溪停了筷子,“干什么?”
妈妈看她一眼,觉得她少见多怪,“逛街啊,学校里憋一个星期了,去呗。”
“你跟我去?”
“我不去,我明晚有饭局,高中同学聚会,我在北京那么长时间从来没回来过,他们听说我回来非得请我吃顿饭。”她洋洋得意,“这不是听我说你考完试了可以暂时喘口气么,行吧?”
“你去吧,不用管我。”秦溪低头吃饭,食欲还好。
语气平平,说不上真焦躁,但也高兴不起来。她安慰自己,不就一道选择题么,明天历史和英语就给救回来了。这两科向来是她的强项,但真到这个节骨眼了,她还真不敢托大,照旧规规矩矩学到指针划过第二天的时候,妈妈走进门捧了杯牛奶放在桌边,嗓子有点哑,“太晚了,别回头明天起不来,睡吧,啊。”
一口气喝了半杯下去,冰冰凉凉的倒是舒服。她没抬头,重新拿起笔,“再看半个小时,你先睡吧。”
妈妈没再说别的,转身走了。
秦溪松了口气。其实她有话想说,她想说她害怕考不进实验班,害怕前途一片渺茫,就好像钻进了牛角尖,谁说普通班就考不上好大学?但期待与害怕一样能蒙住人的双眼,她不敢赌。
笔尖在纸上洇出一个小黑点,秦溪一瞬间想起了很多青春小说里的描写,什么女主角“犹豫半晌,笔尖洇出黑色的痕迹”,她又横着写了一笔,才发现只是笔珠掉了。
连忧伤都没法文艺,她叹了口气,明天得去买新笔囤着了。
人在精神过于紧张的时候往往连困意都感觉不出,秦溪就是如此,明明前一晚睡眠不足,可第二天早上,闹钟还没响,她就忽然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爬起来穿衣服洗漱。闭着眼刷牙的时候她想,要是这么过一年,她非得熬到神经衰弱不可。
这念头一直持续到考试结束,大石轰然落了地,身心都算得上是强弩之末。只是笔袋里那几支笔实在是挺不住了,虽然秦溪已经网购了几根,但快递毕竟是需要时间的,下午她可真没笔用了,还怎么做卷子?
她正收拾着东西,突然看见谢承霖拿着一摞卷子走上讲台,“等一下,答案还没发,大家拿回去自己对一下。”
秦溪满头问号地从前面的同学手里接过一摞订好的答案册,低头扫了一眼题头,“摸底考试参考答案”,没想到是字面意思,这还真是这次考试的答案。对于她这种每次考完试都装鸵鸟直接等成绩的人来说,这也太缺德了吧?
女生捏着答案册从教室里出来,逆着人流拐到开水间的大垃圾桶打算扔掉答案册,却在门口一眼看见张易泽比她动作更快,已经拍着干干净净的手走出来了。
“扔了?”
“你不也是?”
“断、舍、离知道吗?”秦溪干脆利落地把东西一扔,咕咚一声正中红心,声音听起来真是畅快无比,她转头,看见张易泽背着挺大个的书包准备走了,诧异道:“欸,你不是住校吗?”
张易泽没好气,“我是住校,可我又不是卖给学校了,放假,今天周日,放假懂吗?”
“你知道这附近哪儿有文具店跟书店吗?”秦溪拎着书包跟他一起往外走。
男生回忆了一下,“江南这边的还没建好,江北有家书店,在百货大楼附近,我们这小地方,最繁华的地段也就那么一小块。”
“怎么去啊?”
“坐公交啊,”张易泽也觉得她少见多怪,“北京公主没坐过公交车?”
秦溪翻他白眼,“我是问你这个吗?我是问坐哪路公交车。”
其实张易泽也不知道,他都是打车去。但面子不能折,他正走在她边上佯作思考,忽然肩膀被人拍住,脚步一停,一转头是笑嘻嘻的陈艺莹,她用下巴点了点前面还兀自走着的秦溪,眨眨眼。
张易泽明白了,这就是她的Plan B。
于是正等着回答的秦溪听见张易泽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男生指着陈艺莹说:“我不知道,她知道。”
秦溪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陈艺莹上了公交车。她这才知道“人生地不熟”五个字有多么可怕,倒不是担心陈艺莹会卖了自己,只是一颗心七上八下,就像这辆载满学生、开得晃晃悠悠的公交车。
她知道陈艺莹有事,八成还是跟上次被自己拒绝的成人礼有关。
市区很小,车才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周围行人渐多,逐渐有了那么点闹市中心的意思,秦溪看得出来,这儿大概就是CBD了。
果然,陈艺莹拉着她站起来,“到了。”
前面的店铺有穿着一中校服进进出出的学生,那里大概就是她俩要去的知行书屋了。已经是秋初,但空调还没完全关掉,秦溪一进室内就被冷气扑了一脸,整个人倒是清醒了。
“知行就是我们这儿最全最大的书店了,”陈艺莹就像免费导游一样,一边带路一边给她介绍,“前面是辅导书专区,连带着卖文具什么的,咱们班好多学霸,谢承霖啊啥的,都有这儿的会员卡,你办不办一张?”
见秦溪一脸“怎么突然开始传销”的表情,陈艺莹就知道她是会错意了,“你要办我给你打折啊,你知道张易泽为什么让我带你来吗?因为这家书店是我大姨开的。”
噢……怪不得这么热情,这下总算有动机了。那点被忽悠的猜疑这才打消,秦溪点点头,继续跟在她身后东张西望,“这书店确实很大,我之前去隔壁那家新华书店,货架上都没几本书,感觉都要倒闭了似的,这儿倒是挺——”
她说不出话了,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惊。
辅导书,满眼的辅导书,摆了满满当当一大厅。身后刚刚走过的区域不过是一般书店都会有的,可穿过一道略窄的连接走廊,秦溪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辅导书“专区”。白炽灯明晃晃打下来,将近两百平方米的空间里,放眼一望,一排排货架上分门别类摆着的全部都是辅导书,不同出版社、不同科目、不同类型、不同颜色的书皮放在一块儿,崭崭新新、整整齐齐,像迎风打来的浪头,把秦溪罩得严严实实。
题海啊,题海。这俩字在她脑子里从此成了具像化的东西。
“这这这全都是辅导书?”
陈艺莹纳闷地回头看她,“怎么了?北京没有?”
秦溪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划过书脊,摇摇头,“北京书店里的辅导书专区顶多是一小块儿,我真没见过这么一大地方全部用来卖辅导书的。我还以为我直接下印刷厂了。”
陈艺莹还是笑嘻嘻的,“还真没想到能让你开次眼界。我敢打包票,以后啊你肯定是这里的常客。”
“为什么?”
陈艺莹晃晃手里随手拿的一册辅导书,上书八个大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不为什么啊,我听我大姨说,点班那些好学生每次来都买一大摞书回去,过半个月再来,又是一大摞。”
“能做完吗?”
她耸耸肩,“那谁知道,学霸嘛,应该能做完吧。”
其实秦溪能理解。有些好学生就是喜欢做题,做题让人踏实。谁说学习的投入产出比低?她从来不这么认为,反而觉得学习比任何东西都更能应验“付出就有收获”这句话,做完一套卷子、一册练习题,或者仅仅是做出一道数学大题,那种成就感是很多事无法比拟的。
人当然会迷恋成功带来的感觉。
她从前不屑于题海战术,却终于不得不承认,她没有不屑的资格。
秦溪象征性地买了两本五三,一本数学一本文综,又溜达到文具专柜拿了盒笔,从善如流地办了张会员卡,准备满载而归。
陈艺莹帮她把东西塞进书包,轻描淡写地说:“陪我上楼买件衣服呗,买完正好我送你回去。”
反正也不远,秦溪一听,觉得挺合理,而且毕竟人家领着自己来书店了,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否则总觉得欠着点什么。毫无异议,俩人直奔楼上的服装区,顾客不少,上新了的冬装挨挨挤挤在一起,更显得空间逼仄,陈艺莹领着她七拐八拐到比较里面的摊位,和店主打招呼,“阿姨,我来了。”
两人寒暄的时候秦溪就站在一边低头玩手机,杨楚曼知道她周日下午才考完试,这两天都没联系她,刚刚才发微信问她,“怎么样,考得好吗?”
“还行吧。”
“我还不知道你?还行吧就是不错,要是考差了你直接就说砸了。”
秦溪忍不住笑,回复:“真的就还行,有好几道题没把握,这边数学还是挺难的,我还没补完。”
还没等到杨楚曼回信,倒是陈艺莹兴冲冲拿着一件T恤过来问她意见,“这好看吗?我订做的。”
秦溪闻言锁了屏幕抬头看,笑意凝固在脸上。
那一瞬间她除了“丑”,真的找不出别的形容词。甚至觉得这东西用俩字儿形容,都算是浪费了。
“这什么?”
陈艺莹浑然不觉,“制服啊,成人礼上穿的,全年级统一。”
荧光绿的底色,“我成长,我快乐”的两列红字,指尖容易起静电的化纤触感。秦溪努力克制着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面目狰狞,但貌似没成功,“就穿这个?”
陈艺莹歪头看她,“不好看?”
“你觉得呢?”
女生皱着眉看了看,抬头一脸认真地发表意见:“我觉得还行啊。”
这都能还行?秦溪简直两眼一黑,“我能不参加吗?”
“当然不能啊,集体活动你要是不参加的话不就相当于放假一天?宋琦不会放你走的。”
秦溪当然明白希望渺茫。可是让她穿这个?那她宁愿不成人。
在女生难以克制的嫌弃目光里,陈艺莹叹了口气,摩挲摩挲料子,说:“其实这衣服是老师给我的上届模板,本来是可以自己定,但是之前我们几个讨论了很久,都没有统一意见,所以老师才拍板用这个的。”
嘶?还没彻底定下来?听着好像有转机,但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秦溪没抓住。
她松手不再碰那件衣服,试探着说:“要是我给你们提个建议,能不能采纳?”
陈艺莹颇为小心地叠好衣服,欲言又止,“能倒是能,但是……”
“但是什么?”秦溪处在抓狂边缘,只要能让她别穿这件衣服,做什么都行,丝毫没意识到她这条大鱼已经咬上了钩子,还是直的。
“但就是……”陈艺莹为难地看着她,“我去跟他们说的话,你是啥身份呢?回头我去跟老师报备的时候,总得给你编个由头吧?编外人员听着不好听。”
咯噔一声,秦溪忽然想起来那是什么念头了。前一天张易泽那一脸谄媚的表情她还记得,这俩人为了拉她入伙真是煞费苦心,一计不成又换一计啊。
秦溪抱肘看着她,不慌不忙,“张易泽失败了所以你亲自出马吗,陈部长?”
真实意图被戳破,陈艺莹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笑嘻嘻地把手里的衣服翻来覆去,“就出几个点子嘛,也不占你时间呀。到时候成人礼上想穿什么,想干点什么,全自己定,不爽吗?”
跟她一比,张易泽显得又傻又愣。其实秦溪也不是真心排斥,只是始终觉得这儿的一切跟她关系不大,况且要不是三请四请,怎么能显得出有身份?但她又的确眼热自己之前在北京那所高中的成人礼,从策划到布置都令她深恨自己高三时赶不上了,如果能在这里真的来一场称心如意的成人礼,也不能不算是诱惑。
秦溪伸手又掂量掂量T恤,“你真觉得这件衣服不错?”
“我觉得还行。”
秦溪对她的审美感到万分痛心之际,忽然想到另一个人,“张易泽什么反应?”
“他求你救救他。”
秦溪脑补出张易泽的语气,忍俊不禁,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我就救救他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