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关于林一谦。
梦见十七岁那年的夏天,他书包斜斜的搭在右肩上,戴着耳机走进学校。
而我,小心翼翼地,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梦里我那天运气特别不好,比如公交车上没能挤到他旁边,比如跟在他身后眼看就到教室了,却被他在楼梯上发现了。
林一谦停了下来,耳机被随意的扯到脖子上挂着,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说:
“萧木慕,你要努力呀,努力学习,努力变得优秀,然后努力的把我忘记。”
我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今年的秋天好像格外短,匆匆地就入了冬,所以睡觉远比清醒来的更容易,只是翻了一个身,很快又再次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我突然想起来,我和林一谦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说过一句再见,如果可以,想要继续那个梦,想再见见他,然后和他说一句再见。
现在认识我的人,很难想象小时候的我竟然是一个,每次考试都倒数第一名的人。
高一的数学补习班里,我是唯一一个被老师留下来的人,因为整个补习班89人里,只有我一个人不会那道数学题。
老师离开教室前,说:“萧木慕,你什么时候做出那道题,什么时候回家。”
大家纷纷收拾书包离开,从我身边经过的人里,有嘲笑,有怜悯,有事不关己的漠视,唯独林一谦停了下来,伸手指了指我写错那一步。
就像经过武林高手的指点瞬间打开了任督二脉,很快我就写出了正确答案。
老师检查之后,我几乎是飞奔的跑出补习班,在公交站牌看到了林一谦上了28路公交,直到公交车庞大的身体彻底消失在路口。
林一谦不算太高,也不够好看,连小说男主角必备的打篮球技能也不会。
无论怎么看,他都与让女孩子心动的男主角不沾边。
可我的喜欢就来得这样莫名其妙。
可能是因为记忆里,某个补完课的下雨黄昏,他撑着伞送我回家,而后转身离开,我借着小区门口的灯光看见他被雨淋湿的大半个肩膀?
会不会是因为再后来没做完数学题被留下来,天色渐晚才出教室,看到他买了奶茶站在走廊里等我?
又或者是因为某个周一清晨,我作为朝会的主持人,他作为年级第一发言结束后,经过我身边时,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臂说:“加油呀,要一起去更远的地方”?
林一谦坦荡、热烈、温柔,在十几年的生命里,我似乎第一次体会到了少女心动的滋味。
我觉得命运应该原谅那时我的自卑与莽撞。
毕竟那个时候的林一谦那么优秀,常年占据年级大榜第一位,轻轻松松地甩开第二名几十分,还在物理竞赛上拿过奖。
而我普通至极,没有漂亮的成绩单,相貌平平,我们似乎从来不是一路人。
每每想到这些,我总是自惭形秽,巨大的差距和自卑心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开始尝试努力,想着能把我和他的差距缩小一点点也好。
写满笔记的习题册,无数次的挑灯夜战,清晨天光微亮就起来读英语单词。
那时候喜欢一个人,就好似有无限动力,哪怕对方或许不会喜欢自己,只要年级大榜上的名字能靠近一点点,就已是莫大的开心。
可那一次的努力并没有取得多大成效,成绩依旧垫底,让我觉得这份喜欢透着无望。
意外在于那晚,林一谦拿着一杯奶茶跑过两栋教学楼,站在我们班教室门口喊我的时候。
他叫我出去,把奶茶递给我,喘着气跟我说:“只是一次考试,没关系的,我相信你。”
是的啊,林一谦那么好,哪怕时隔多年,我回想起的时候也总会热泪盈眶。
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因此改善,我还是躲着他,总想着再努力一点儿,等再变好一点儿的时候再去跟他开口。
可我偏偏忘了,我们临近毕业。
那年林一谦以全省前几名的成绩考去了BJ,而我再怎么努力,也只勉强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学。
人与人的差距或许真的太大了,任凭我再怎么努力,也并没有缩小半分。
当林一谦察觉出我在躲避他的时候,问过我:“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我含混不清地应了句没有,就匆匆跑掉,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联系。
后来,网剧《最好的我们》上映,我花了两天时间熬夜看完,直到那句旁白“可我很久之后才知道,当时的他才是最好的他,而后来的我才是最好的我,最好的我们之间,隔了一整个青春”响起,我忽然泪如雨下。
其实林一谦去BJ上学的那天,我去过火车站,躲在人群中送他离开。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们最后的遇见,哪怕整个少女时代的秘密无法宣之于口,至少我会脱口而出他的名字,叫住他,跟他说一句“好久不见”。
但,好像也不算太遗憾。
那天我醒来,照常起床洗漱上班,有些人可能一个转身,就是错过了终身,可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有所期待。
比如依旧期待与林一谦的重复,比如能坦然而自信的和他打招呼,比如依旧相信:
而那些错失的,至死不渝的浪漫,还有光明坦荡的未来,我们终将会再次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