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付阴匪这语气他肯定是早就知道江茹柳的厉害了,也正是因为知道江茹柳的厉害,所以他才会故意把画送给我让我带回家,目的就是让我家老爷子出手把这画中仙给解决了。
玛德,坑啊!
和付阴匪接触得越久,我就越觉得这付阴匪不是在坑人,就是在坑人的路上。
“表弟,你有个这么强势的老婆我也不知道是吉还是凶,不过既然她现在住在你家,我相信爷爷应该心里是有分寸的。”
“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吉凶啊,我怎么听不太懂。”
付阴匪指着歪脖子树上的那串铜钱说道,“这古时候的铜钱看你怎么个用法。如果是家传铜钱或者师传铜钱你放在香坛上日夜供奉着,那么铜钱上就不会有阴诡之气,过了道人的手那就是无往不利的辟邪法宝。但如果你是从土里挖出来一枚铜钱就敢放歪脖子树上,那你不是在镇鬼,是在招鬼。毕竟凡是老物件放到现在都已经过时了,知道什么是过时不?就是改朝换代了,自身本来就带着亡气。”
付阴匪说的这话其实并不难理解。现在有念旧的人,也有不喜欢旧物件的人。这些不喜欢旧物件的人并不是观念意识上的不认同,更多的可能是自身比较敏感。
就好像以前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绣花鞋也好、旗袍也好,本身是很好的东西。但偏偏有些人看见了心里就是会发毛,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过时的东西本身就带有亡气。
歪脖子树在树中是十分畸形的存在,就好像有人生下来就少一只眼睛或者多一个鼻子一样。这样的畸形存在在天地间其实是不符合天地之道的,只要不符合天地之道就会阴阳失调。
所以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如果家附近有歪脖子树一定要请道士来做法,做法以后才能把树给砍掉。要不然这歪脖子树就有可能在晚上勾人的魂跑去上吊。
铜钱,阴诡之物;歪脖子树,也是阴诡之物。
因此江茹柳让我把铜钱挂在这歪脖子树上的确有招鬼的作用,但在付阴匪他们看来这不仅仅是招鬼,而且相当于是宣誓主权,意思是乱葬岗这片儿地方我江茹柳罩了。你们以后要是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最好能够先问问我的意见。
听付阴匪这么一解释,我这心里就有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明明在自己面前大家闺秀的江茹柳,难道真的会做这种颇有匪气的事情?
见我一脸的疑惑,厉无咎在旁边解释道,“你家那位虽然是仙,但其实那只是个称呼,她应该有鬼仙的实力,但还没有鬼仙的仙位,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找你点苍瞒过天眼,就是因为她现在还不被天道认可。不过如果她接手了这片乱葬岗,能把这乱葬岗的孤魂野鬼给管理好不让他们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这些福报最终都是会被司命神知晓的。到时候福报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她自然就能得到鬼仙的仙位。”
“停停停。”我赶紧让厉无咎他们打住,“你们这越说越玄幻了,合着江茹柳把乱葬岗当成菜圃准备自己慢慢培养了?这种玄乎的事情你们以后别说了,我也不想听。”
倒不是我不相信厉无咎他们说的这些,恰恰相反,就是因为太相信了所以我才不敢往细了想。这要如他们所说这乱葬岗的孤魂野鬼以后都归江茹柳管了,那岂不是说以后我回家路上很有可能就碰到那么一两个向她汇报工作的孤魂野鬼?
要么断头要么断手,这种日子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很酸爽。
终止这个话题后我们继续往前走,走到乱葬岗东南方向的一块空地上,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约莫四十几个人。
这四十几个人分成了四拨,全都守着一个方向好像是在等待什么。我们突然地到来显然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不悦地说道,“秦大小姐,你们的人就是这样守的堂口?怎么随随便便就把闲杂人等给放进来了?”
一身黑衣劲装的秦大小姐立马反讽道,“守在外面的又不是只有我秦一家,你们金、孙、童三家的人不也在外面守着?既然他们能进来,想必是有缘由的,问问不就清楚了?那边的,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自报家门这种事当然得让狗腿去才能显出我们的身份,好在这魏三鼠是个人精,不用我们给他使眼色他就搓着手跑到前面去,指着付阴匪嘿嘿笑道,“这位是夷阳镇阴货郎付阴匪付大爷,听说这西山有大墓,所以付大爷带着我们过来看看。”
“阴货郎?”四家的领头人脸色都是一变,倒是秦家大小姐反应最快,她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凑过来说道,“原来是付老板,久仰久仰。我家老爷子前段时间还说有空就来夷阳镇玩耍几天,倒没想到我先见到了付老板。”
“你家老爷子?谁。”
秦大小姐很是骄傲地说道,“我家老爷子姓秦名沧海,我是她的大孙女,我叫秦婉蓉。”
秦婉蓉看上去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但这处事说话这一套简直就像在圈子里混久了的老油子一样。她这一番话不仅给了付阴匪面子,而且也算是自报家门了。
这秦沧海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看付阴匪没有吭声,我就知道这老爷子应该是有点来头的。毕竟在场的这些地耗子一个个没有通知付阴匪就私自来探墓,这已经是违反潜规则了,付阴匪就是现在张嘴让他们滚他们恐怕也不敢多说一句什么。
付阴匪点了点头没再理秦婉蓉,而是把目光投向其他三家问道,“你们呢?什么来路?”
秃顶的男人赶紧站了起来,冲付阴匪一拱手笑呵呵地说道,“付老板,我是南海金家金五通的侄子,我叫金王城。”
一名身穿唐装约六十岁出头的老头抬起眼皮看了付阴匪一眼,淡淡道,“童家,童丙。”
戴着金丝眼镜一副律师打扮的青年男人扶了扶眼镜笑道,“孙家,孙瑞才。”
和秦婉蓉以及金王城不同,童、孙两家显然没有把付阴匪放在眼里,只是基于强龙不压地头蛇的缘故所以才自报家门。
还没等付阴匪开口说话,一头银发的童丙就开口说道,“在这夷阳镇的地头上开洞没有通报,的确是我们不对。事急从权,事后我童家自会登门赔罪。只是这阴货郎祖上的规矩便是不能下墓,想来付老板身份尊贵,不会和我们这些地老鼠抢食吃吧?”
付阴匪冷哼一声,“我对这墓里的金银玉石没兴趣,我这次来是为了黑玄棺材。”
“黑玄棺材?”四家领头人惊呼出声。
童丙老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沉声道,“付老板所说的,可是那口黑玄棺材?”
“怎么?还有两口黑玄棺材?”付阴匪把黑玄铁片拿出来展示给四人看,“这黑玄铁片据说就是在乱葬岗里挖到的,血观音的土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如果说黑玄棺材最有可能会在哪里,我想必定是在大墓之中。黑玄棺材有多厉害不用我多说了吧?我奉劝你们慎重考虑一下,这墓到底还要不要下。”
厉无咎只和我说了黑玄棺材很玄乎,但从没和我说那口棺材到底有多邪乎。知道这墓里可能会有黑玄棺材后,四家的领头人脸色都是变幻不定,尤其是秦婉蓉,咬着嘴唇,好像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
就在这个时候轰的一声巨响,我还以为是地震了差点没站稳摔地上。
一股白烟从前面传来,接着有几个人从地下钻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说道,“通了,盗洞已经炸开了,没有伤到龙脉。”
地老鼠所说的龙脉和风水堪舆的龙脉不同,这里特指的是连接各个墓室的回廊。古时候的机关陷阱大多都埋伏在墓室之中,因此地老鼠们想要潜入墓室最好的切入点就是在回廊的一处炸开一个口子。
这样一来非但避开了墓室出入口的沉重石门,而且进去后也能根据回廊的结构迅速推出这个墓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制。这种在回廊上开口的方法被地老鼠门称为‘刮鳞’。意思是从龙的身上刮下一块鳞片,然后自己则从这个鳞片里钻进去。
兴许是刮鳞太过顺利,本来还在犹豫不决的四家人立马就下定了决心。
童丙拄着拐杖站起来沉声说道,“这黑玄棺材到底在不在这墓里还两说,再者我们地老鼠吃的就是这碗饭,没有理由到了粮仓门口还不进去捞几粒米出来。各位,我童丙就先行一步了。”
有了童家做表率,秦、孙、金三家自然也不肯落后,纷纷跟着往鳞口方向走。
本来我还对下墓这种事情比较担心,结果现在一看这么多人都下去了,心里反而不怕了。这和你跟朋友一起去鬼屋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啊,说不定去鬼屋的人还没有现在这里的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