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也是看到小女孩,心头一喜,便放下琵琶,便要抱住小女孩,嘴里碎碎念道:“你这傻孩子,早叫你不要乱跑!
你跑丢了我上哪里去找?”
小女孩却兴冲冲道:“娘,你在这里弹半天琵琶,也赚不了我们一天的饭钱。
可我碰到了一个好心的大个子,他愿意天天请我们吃饭。”
“不要胡说。”女子扥着小女孩的手,害怕她再次溜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吶~就是那个大个子!”说着,小女孩指向独孤求败道:“就是那个大哥哥!”
独孤求败看着女子,先是沉默无言,可女子一眼独孤求败,那满身的杀气与血腥,却是被她立刻发现,然后将自己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生怕遇到危险。
独孤求败也察觉出来了,但现在的他,如同一块木头,出剑的时候有多快,现在就有多慢,他僵硬的走向琵琶女,一顿一挫道。
“我……我请……你们母女俩吃饭!
吃……吃十四天!”
女子一听这话,突然觉得事不简单,抿嘴蹙眉对独孤求败道:“这位官人,我女儿是不是说让你请她吃一顿饭,七天之后才吃一顿?”
“嗯!”独孤求败低头。
“果然!”女子听到这话有些生气,突然抓住自己女儿的胳膊,啪!!狠狠在孩子的屁股上打一巴掌,叱道。
“你这娃子,怎么又在撒谎骗人?”
小女孩却是眼里汪汪道:“娘,我看你辛苦嘛!”
说完,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独孤求败,行礼道:“这位相公,实在对不起,我女儿骗了你!
我们虽然穷,但不至于七天才吃一顿饭,一天一顿,还是可以饱腹的。”
独孤求败听着也不在意,忽然语调奇怪的说道:“无妨我请你们吃,吃七天没事,十四天也可!”
独孤求败说的音调乎高乎低,于说话而言好生奇怪,加上嗓音嘶哑,本来不好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傻子!!”周围吃酒喝肉的人听见,也是哄堂大笑,想着这草棚内,何时进来一个疯子。
女子听着,却是一愣,忽然掩面笑了起来,对独孤求败道:“仄仄平平仄平平,中仄仄平平,中平中仄平!”
说着女子不由的喜上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所弹曲子的韵脚?”
独孤求败直直看着女子“小时候,母亲常在我耳边弹奏菩萨蛮,听的多了,便记下了。”
女子看着独孤求败,发现他不似说谎,木讷却又真诚,于是心中渐渐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我叫独孤求败!”
“小女子李氏,原名杨柳莺!
这是我女儿,叫珍儿,李珍儿!”
就在两人关系缓和的刹那,搭肩的草棚上方,忽然咔嚓一声,断了一根梁木,独孤求败抱住母女躲开,可这屋顶之上,却突然降下一横戾霸道之辈!
此人蚕眉虎须,长脸,眼露杀气,束带金冠,腰有银锁,全身刺甲护腕,好不威风,在场的众人也看出此人内力深厚,功法高强,绝不是一个善茬。
“震河东——薛南元!!!!”
忽然有人认出此人,大叫了出来,众人一听,皆是心头一震,面色惊恐。
但是也有那外地来的,不知道,心中疑惑,问向旁边道:“薛南元是谁呀?
你们为什么这么惊讶?”
一旁人惊道:“你连这都不知道?
震河东薛南元,可是我们河东一霸是,十几年间战遍河东门派百余家,未尝一败,三年前更是与那全真教的马钰道长激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
这一战,更是让他名扬江湖!不仅如此!”
说着,一旁人声音压低,悄悄说道:“这个薛南元喜好女色,糟蹋多少女子,却未曾娶一人,他更是在寻找什么仇人,以此在河东大肆敛财,成为我们这里又惧又怕的主儿!”
薛南元此人,听着周围小声议论,也没有理会,他更在乎的,是这里近乎茅草屋般的酒坊,若不是人多,掩盖了破乱,那该有多么荒凉。
虽然那西面儿的酒楼虽好,但近百名当今武林一流好手聚集那里,龙蛇混杂,黑白齐聚,实是卧虎藏龙,自己去了那里,就算自己实力不弱,怕讨不到什么好处,所以论安全,这里还是最稳妥。
薛南元虽不喜欢此处,心中还是认定,在这里的三脚猫角色,对自己绝无威胁,安安全全等到武林大会开始,拔得一个头彩,那才是最为要紧。
薛南元冷眼横扫一周,吓的众人不敢言语,众人的视线皆集中在他身上,却又不敢直眼相看,心中咚咚咚,怕有什么不如意,惹到了这个煞头。
可这草棚内,却偏偏有一个格格不入之人,此人披头散发,此时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一对母女身上,心中许久未见的柔情,全部流露。
而李氏与李珍儿,她们可不会搞不清楚场间的情况,自然知道场间来了一个惹不起的大人物,李氏将李珍儿护在身后,又低头,拿起地上的琵琶护住自己的脸。
可……
“呦!那个小娘子,长的可真不错!”
薛南元还是发现了长相秀丽的李氏,心中欲望升起,慢慢走过来道:“本以为来这穷乡僻壤,自己非得吃几天苦,可没想到有你这样的美人儿相伴,就是在这里住半年,我也心甘情愿吶!哈哈哈哈哈哈!!”
薛南元说的狂妄,其他人却噤若寒蝉,不敢管,只是可惜了那位女子,要沦为别人玩物了,偶尔想出头的,刚站起来,就一个眼神,又吓了回去,重新坐下,双股战战。
“哼!”薛南元冷笑一声,刚想去抓住那小娘子,好好戏耍一番,但他却没有想到在他与李氏之间,却一直横立着一个人,从未离开。
薛南元一下子撞到,火气一下子窜上来,吐沫星子乱溅,大嘴骂道:“你这未出世的乞丐,敢拦你爷爷的路,不知道爷爷名号是震河东吗?”
薛南元气的指着独孤求败,正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后生,再为自己镇河东的名号,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当他看到独孤求败转身的那一刻,他却不知名的慌了,下意识的往后跳了一步,居然足足跳出一丈远。
而此刻的独孤求败,在听到薛南元的话语后,心中的柔软再次封存,剑魔再现,冷眼看过来时,已露出十足的杀意。
“你……你……你你!!”
薛南元一直指着独孤求败,他明明不认识独孤求败,却偏偏看着独孤求败的凶悍,冰冷无情的眼睛,从心底深处滋出彻骨的寒意。
为什么?为什么!!!
薛南元内心深处,忽然抖成浆糊,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怕这个不认识的小子,明明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自己恐惧的同时,却又感到兴奋?为什么?
啊!!对了,眼神,这个眼神曾经好像见过!哪里见过呢?
“你刚才的行为,我很不喜欢!”独孤求败只是冷冷的说着,说完便看到一阵寒光闪过。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太阳刺了一下眼,便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武功最高的薛南元他看到了,但他也只是看到独孤求败出剑,然后收剑,都在一瞬间。
然后薛南元忽然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何时见过这等杀意的目光……
十五年前,薛南元还不是什么横征霸厉之辈,他只是一个小门派的三师兄,专心习武,将来从自己师父手中接过门派,然后发扬光大。
但一天之内,却全变了,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童,不知道与师门有何恩怨,提着一把断剑,闯入山门,信誓旦旦的要挑战。
一个小鬼,本没人会注意,随便教训几下,扔出去就行了。
但那天,却是薛南元终生的噩梦,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会打的过自己师父,且能一剑斩下师父的人头,之后更是门派上上下下百口人,被一个小孩杀了个干干净净,那如恶鬼般的眼神,便刻在他的心里!
薛南元幸运的活了下来,成为了自己师门唯一的幸存者,但也是不幸的,因为他的一生要笼罩在那冰冷刺骨的眼神里。
此后他奋发图强,拼命习武,就是想有朝一日可以报仇,为自己师父,师弟师妹们报仇。
可他练了十年,也找了十年,江湖之上,却始终未曾听过拿着断剑,剑法高超的小子。
所以薛南元绝望了,也开始堕落了,放纵了,自己亲人死了个干干净净,自己一直坚持报仇,又有什么意思?
于是镇河东——薛南元出现了,他无恶不作,四处挑战,性格乖张,奸淫掳掠,可他心中深处,却仍旧想报仇,杀了那个断剑小子。
直到今天,薛南元终于看到十五年前,那断剑恶童的眼神,还是凶狠,又冰冷无情。
薛南元瞪大双眼,他此刻本想报仇,本可以报仇,但他又心中清楚,自己早已失去了机会,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任何机会,能够报仇。
因为在独孤求败剑光闪过,出剑的那一瞬间,他的脖颈冰凉,已经身首分离。
“你——!!!!!”薛南元双手死命的抓住自己脖颈,不让鲜血溢出,可口中鲜血喷流,早已说不出任何话,心中不甘,仇恨,屈辱汇聚,只是让他说了一个你字,便什么都做不了。
咚!!!
薛南元身体倒在地上,脑袋分离,咕噜噜滚到桌角才停下,鲜血流了一路,眼睛一直睁着,没有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