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成为搬运工
清早,李文军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来,只见面前是一个中年妇女,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起来,起来,赶紧走,别在我这里睡觉,我还要做生意呢!”
李文军有些火大,他攥紧了拳头,却又强忍着松开。然后,缓缓起身走开。
走没多远,就听到中年妇女在后面骂骂咧咧:“哼,真晦气,一大早就碰上要饭的,今天的生意恐怕是要受影响了。”
要饭的,自己如今竟然成了要饭的了。李文军凄然地笑着,他此时的心情,恐怕没人能理解。
李文军再度进入人才市场,发现人依然那么多,跟赶集似的。看着茫茫的人海,李文军有些颓然了。
这时,不远处一阵骚动。只见一个穿着得体的妙龄女性,身边围了很多人。人们纷纷在向她介绍着自己。
咦,这不是文静吗?
看见文静的胸牌,李文军发现她已经是北极星科技公司后勤部主管了。这一次,她是来招聘清洁工和保安的。
文静看着排队的人,不紧不慢地招呼着:“大家别着急,一个个来,先来填履历表。”
这一幕,是多么熟悉。想当初,李文军就是在这里,从这些拥挤的人群里招聘了文静。看到这儿,李文军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文静这时一转身,目光和李文军碰在一起。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过了几秒,忽然她快步走了过来。
李文军见状,迅速转身就走。
“李总,是你吗?”
“对不起,小姐,你认错人了。”李文军没有回头,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文静微微咬着嘴唇,缓缓地说:“李总,对不起,都是我们害了你。”
李文军一口气跑出人才市场,他心塞得要命。世事无常,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放下了。可是直到刚才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害怕被昔日的同事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
“小伙子,你要找工作吗?我这里缺个搬运工,不知道你干不干啊?”冷不丁,旁边有个中年男人拍了一下李文军的肩膀。
李文军转身看了对方一眼,赶紧收拾了一下情绪,说:“我干!”
“很好,跟我来吧。”男人满意地笑了笑。
随后,李文军跟中年男人上了一辆面包车。
路上,中年男人向李文军做了自我介绍。中年男人叫成大弘,是一家搬家公司的老总。
成大弘也算豪爽,给李文军开出一个月五千块的底薪,每月按业绩算提成。李文军对这个工作非常满意。
但真正干了活才知道,搬运工的工作远比想象的要累人得多。
搬着家具,有时候要爬五六层楼。碰上运气差的,电梯坏了,就只能咬着牙爬上十几层高的楼。
很多次,李文军和人抬沙发的时候,差点儿累得脱手。
同行的一个老师傅看了李文军一眼,忍不住问道:“小伙子,看你的样子没出过这种力气吧。我看,你不是吃这碗饭的。”
李文军咬着牙,淡然一笑,没多说什么,继续搬着东西往上走。
干了几天下来,李文军不仅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连浑身的骨头感觉都要散架了。晚上躺在床上,翻一下身都会疼得要命。
这天,李文军负责去给一家公司送办公桌。
到了目的地李文军才得知,这是一家信息咨询服务公司,专门为各大企业收集商业信息。
没想到,李文军这个当年的信息咨询服务行业翘楚,如今却给信息咨询服务公司做搬运工,李文军觉得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了。
李文军和同事将一个办公桌抬到总经理办公室,两人“呼哧呼哧”地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听见办公室里正在发生争执。一个三十岁出头,看起来异常冷艳孤傲的女人,正咄咄逼人地和坐在对面,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讲着自己的分析报告。
李文军仔细打量着女人,同时目光时不时瞥向桌子上的报纸。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着女人忍不住说道:“你说的这些数据分析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人为。”
里面的两个人转过头,一时间李文军成了焦点。
旁边的同事看了李文军一眼,小声说:“兄弟,你瞎说什么呢?人家说的话,你听得懂吗?”
李文军没有理会同事的话,而是注视走过来的女人,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小姐,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按照你刚才的数据分析,那家公司近期确实不会有大动作。但我看到报纸上,那家公司的高层好像引咎辞职了。既然他们公司没有大动作,为何高层要引咎辞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收集到的信息并不全面。那个高层,十有八九是去国外了。说明白一点,那家公司早就察觉到你们在关注他们了。所以,他们就来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就是说,你们被误导了。”
李文军说完话,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那女人走到他身边,微微皱起眉头,凝视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李文军也盯着她,他非常仔细地观察着眼前女人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没有放过。
“你一个搬运工,懂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一个职员走了过来,很生气地叫道。
这时,那女人摆摆手,说:“别这么说,他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位师傅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目光敏锐,比你们要专业得多。”
坐在老板椅上的中年男人也站了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女人。似乎不敢相信她能说出这种话来。
李文军微微低着头,笑了笑。
“这位师傅,你为什么懂这么多?难不成是个行家?”女人看着李文军,似笑非笑地说道。但她投来的目光却异常凌厉冷酷,似乎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这种眼神,李文军是非常熟悉的。其实,这也是一种心理战术。通过咄咄逼人的姿态,攻破对手虚弱的心理防线。
当然,这对经验少的信息咨询服务人员,有很大的震慑效果。但李文军是何许人也。眼前这女人,还是低估他了。
李文军不露声色,直视着她的眼神,轻笑一声:“小姐,你多想了,我不过是一个搬运工。刚才那些分析,我是看电视上学来的。”
“我看未必吧,你的镇定自若,还有敏锐的观察能力、自如的应付能力,这可不是那么容易学吧?”女人根本不相信李文军的话,满脸狐疑地质问道。
李文军懒得跟女人多废话,这套心理战术,在他身上压根就没什么效果。
“哎,小姐,麻烦你让一下,我们要干活了。”李文军不客气地推开她,和同事搬着桌子往里面走。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他们放下桌子的时候,同事不小心脱手了。桌子磕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沙发的边角出现一个豁口。
同来的同事顿时傻眼了,惊慌不安地叫道:“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你别着急,这算我们共同的责任。”李文军宽慰了同事一句,转身恭敬地对中年男人说:“对不起,刚才我们大意了。这沙发多少钱?我们赔。”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么不小心。知不知道这沙发有多贵啊?你们赔得起吗?”旁边一个职员厉声呵斥道。
李文军也知道,那个沙发价值不菲,他们俩一个月的薪水加起来,也就勉强能赔得起。他沉思了片刻,说:“不管多少钱,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我们愿意赔。”
终于,中年男人说话了:“好了,你们先走吧,我会和你们老板谈的。”
李文军也明白,不多说,叫上同事,一起走了。
出来后,李文军看同事脸色煞白,身子还在颤抖。李文军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你也别太担心了,那沙发赔不了多少钱。到时候咱们回去就说责任是我们俩的,我帮你分担一半,行吧。”
“文军,你……你为什么这么做?那分明就是我的责任。”同事转头看着李文军,神色里充满了惊慌和不安。
“好了,既然这是我们俩一起抬的桌子,出了事情,理应我们俩共同担着。”李文军笑了笑。他同事家里有两个孩子上学,生活很不容易。
同事紧紧地攥着李文军的手,颤声说:“文军,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谢谢你了。”
两人一前一后,正要从公司里出来的时候。
李文军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叫道:“李师傅,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李文军停下来,扭头一看,是先前在办公室的女人。他看了一眼同事,示意同事先走。然后,他走了过去,说:“这位小姐,你还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你刚才分析的那些信息,有多大的准确性?”
李文军淡然一笑,从女人叫他的时候,他就猜到女人的目的了:“小姐,你不是都有答案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答案?我有什么答案?”女人一脸困惑。
“其实你心里已经认同我的分析了,只不过你无法说服自己。因为你前期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得来的结果却是徒劳的。你很不甘心,不愿意服输。所以,你来找我不过是寻求个心理安慰。”
李文军说着,下意识地一只手揣进裤袋,脸上露出了以往惯有的自负神态。不过,却多了几分谦逊。
女人非常吃惊,心想,眼前这人太厉害了,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女人笑了一声:“李师傅,你现在还说自己仅仅是个搬运工吗?”
“你信不信,我都是一个搬运工。”李文军说完扭身就走。
没走多远,李文军就听到女人叫道:“李文军,事到如今,你还隐藏呢?”
李文军停下脚步,但随即加快步伐,迅速走了。
李文军明白了,女人刚才的举动是在测试他。也许,她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搬运工作完成后,李文军一行人回到公司。他换了衣服,正打算去找成大弘汇报今天的情况,成大弘却主动找到了他。
成大弘脸色非常难看,李文军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猜到可能和今天磕坏的沙发有关系。
“成总,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李文军打算主动交代事情。
“哦,是吗?文军,我就是找你呢。”成大弘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冷声说道。
李文军说:“成总,关于沙发磕坏的事情……”
“文军,沙发磕坏的事情,有人已经提前跟我汇报了。”
“提前?”李文军愣了一下,猛然想到了那个同事。
成大弘叹口气,拍了一下李文军的肩膀,说:“文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要做搬运工,就安心做好本职工作。这么三心二意的,下次就不是沙发磕坏这么简单了。”
李文军心里凉了半截,隐约感觉到不妙:“成总,是有人告诉你,今天的沙发是我弄坏的吗?”
“文军,你不用问我谁说的。你应该好好正视你身上的问题,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成大弘想了一下,说,“这样吧,磕坏沙发的事情不用你承担了。但我们这里庙太小了,实在留不住你这尊大佛。”
成大弘说完,微微低下头。他的神色里,多少有一些愧疚。
这时候,李文军已经彻底明白了。他叹口气,说:“好,成总,我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李文军一直寻思着这个问题。如果换作从前的他,绝对不会帮那个同事,甚至会毫不留情地踩他一脚,在成大弘那里邀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李文军想了想,然后淡然一笑。他一点儿没觉得后悔,反而认为自己之前做的坏事太多了,而今是偿还的时候了。
第二节 诱惑与坚守
李文军再次开始找工作。一连几天,他几乎天天睡大街,为的就是最早挤到用人单位跟前。不过,这一次他的运气没那么好了。一星期过去了,他什么工作都没找到。
这天中午,李文军一瘸一拐地从一个用人单位的招聘现场挤出来。此时的李文军有些沮丧,在一个墙角坐下,从兜里拿出一个已经发硬的烧饼,啃了起来。为了节省生活成本,他尽量一顿饭只吃一个烧饼。兜里已经没多少钱了,以目前的情况,他随时都有断粮的可能。
“请问你是李文军先生吗?”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忽然出现李文军面前。
李文军抬头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迅速站起来,吃惊地问道:“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
那人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笑吟吟地做着自我介绍:“我叫孙正楠,是讯灵信息咨询服务公司的人事部经理。”
李文军压根没听说过这个公司。他仔细打量眼前这人,心里立刻就有底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那人说:“李先生,我们公司想请你帮我们做一个项目,酬劳方面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李文军笑了一声,说:“我想,这个项目一定非常烫手吧?”
其实,李文军猜到了。以他目前的情况,一般的信息咨询服务公司是绝对不会和他合作的。眼前这人却要和他合作,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接的项目利润空间很大,而他们又无法独立完成。迫于无奈,才会选择李文军进行合作。
那人眼里扫过一抹惊讶:“李先生说哪里去了。其实,我们就是想让你帮忙收集一家医药公司的临床研究数据。李先生的工作能力,在业内可是非常有名的。”
李文军心里一动,本来他都已经要揭不开锅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给他送米来了。
“你过奖了,我们开门见山吧,你们给我多长时间?”李文军收起了笑容,一手揣进裤袋,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鼻梁。尽管很多的旧习都改掉了,可李文军一旦进入信息官的角色,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怎么都无法改掉。
“最多五天时间,这是客户要求的最后期限,而且今天必须算在内。”
“五天?”李文军粗略估算了一下,从做信息调研、收集,再加上分析、判断。这么短的时间,按照常规的采集手段,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
“不行,时间太短了,最少也要十天时间,而且今天不能算在内。”
“不会吧,李先生,你可是我们业内的翘楚啊!五天我都觉得很长了。之前我可是听说,你在三天之内就获取了一份堪称机密的商业信息。”那人笑着说道。
李文军知道,这人早就对他知根知底了。当然,他也明白这人真正的意图了。
看见李文军沉默不语的样子,那人笑了一下:“李先生,你怕什么呢?”那人说着,凑到李文军跟前,偷偷朝他伸出一只手。
李文军看出来了,这人分明是在暗示他,只要做成了项目,最少有五万块钱的酬劳。这么一笔钱,对于眼下已经揭不开锅的他而言,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平心而论,李文军真的心动了。李文军的内心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时,李文军忽然想到了佟严冬。他打消了心里的欲念。轻笑一声:“对不起,你就是给我十万,五天的时间我也做不成这个项目。”
“你说什么?”那人睁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神色盯着他,“李文军,你搞清楚了,我现在可是帮你呢!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难道你想天天睡大街?”
“那又怎样?朋友,我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宁可天天这么露宿街头,和别人抢一份微薄收入的工作,也不愿重操旧业。至少这样,我心安。”李文军态度非常坚决。
“你……行,你有种,你就这么有气节地找工作吧!”那人非常生气,扭身悻悻地走了。
看着那人越来越远的背影,李文军倍感轻松。他心里非常愉悦,因为,他刚才战胜了自己的贪欲。只不过,李文军也清楚,以后这种诱惑还会越来越多,他想走的路,恐怕还要经受数不清的考验。
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李文军捡了一瓶别人喝剩下的矿泉水瓶,倒了一些水,随便洗了一把脸。他不敢看自己此时的样子,估计真的和要饭的差不多。
李文军起身打算去找工作,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李总,真的是你吗?”
李文军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那人的声音太熟悉了,是文静。
李文军没有回头,只是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对不起,你认错人了。”说着加快脚步就走。
但没走两步,就见两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李文军没想到,不仅文静,车雪晴竟然也来了。
两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人,和衣着邋遢、浑身脏兮兮的李文军对峙着,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文军看了她们一眼,迅速转过头,缓缓地说:“你们走吧,就当我们从不认识。”
“李总,我们对不起你。”文静一手掩着脸,眼角溢满了泪水。
文静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昔日那个骄傲自负的李文军。
“过去事就不要提了。文静,之前我做了很多事情,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利用了你。所以,你不欠我什么,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李文军的语气非常平静,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坦然地面对之前的错误。
车雪晴的神色非常复杂,她走上前,轻轻地伸出手,犹豫着是否上前去牵李文军的手。过了一会儿,她又放下了手。
车雪晴无奈地说:“文军,不管如何,你出来这么久了,我们应该坐下来谈一谈。就算是普通朋友,说个话总不是问题吧。”
李文军嘴角浮起一抹浅笑,说:“好,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等会儿,我还要找工作呢。”
很快,三人出现在附近一家高档的酒店里。李文军衣衫褴褛的形象,对面却坐着两个美女,这和整个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李文军心想,也许这种环境早就不适合自己了。李文军看着面前的咖啡,脸上多了一分凄然。
“文军,你变了。这几年,在监狱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听说,你曾经自杀过,文军,我……”车雪晴看着眼前的李文军,昔日他身上的自负、傲气荡然无存。他的面色平和,目光不再锐利,这还是李文军吗?
李文军抬眼看了车雪晴一眼,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雪晴,事情都过去了,不是说不再提了吗?而且,一切都在变,人也会变的。”
“文军,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可是,我只想补偿当初对你的亏欠。”车雪晴心里一阵阵刺痛,看着昔日深爱的男人这般模样,她的心里非常难受。
李文军没有说话,将脸转向了窗外。
车雪晴转头看了一眼文静,两人好像达成了默契。文静清了清嗓子,说:“李总,其实……其实你出事情后,北极星科技公司发生了很多事情。”
李文军嘴角依然泛着浅笑,与其说是一种回应,倒更像是敷衍。
尽管李文军有些心不在焉,可文静还是讲了起来。李文军表面并不在意,可心里还是听进去了不少。
自从李文军出事后,刘泽星渐渐得到北极星科技公司高层的重视,很快升任了副总经理一职;车雪晴遭到李文军的拒绝后,心灰意冷,嫁给了追求她的刘泽星;张宇坤顺利地成了信息部的新任总监;文静曾一度答应张宇坤对她的追求,但交往后觉得两个人性格不合,于是分了手。
自从刘泽星成为北极星科技公司的副总经理后,公司的经营状况每况愈下。就如同李文军上次看到的新闻一样,公司芯片的研发进度一直停滞不前。与此同时,负面新闻缠身,被海想科技公司全面超越。
车雪晴如今是静海医药公司药品研发部门的主管,事业虽然发展得不错,但她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有一天,车雪晴回家撞见刘泽星和别的女人亲热,心彻底死了,两个人虽然没有离婚,但婚姻也是名存实亡。
李文军听完,淡然一笑,说:“你们说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
“文军,我们想帮你。”车雪晴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李文军放在桌子上的手。
“多谢你们的好意。可是不用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李文军平淡地说着,然后抽出了手。
文静有些紧张,慌忙地说:“李总,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只要你愿意,我愿意投资,帮你创立一个信息咨询服务公司。就像从前一样,我做你的副手。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想看到从前的你。”
文静的眼睛里透着真诚,这让李文军心里很感动。
“不,文静,现在的我只想简单的生活。至于你们说的事,抱歉,我不想接受。”李文军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找工作了。”
看着李文军渐行渐远的身影,两个女人的神色异常复杂。尤其车雪晴,她心里追悔莫及,忍不住喊道:“李文军,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李文军停了下来,淡淡地说:“雪晴,之前的李文军已经死了。如今你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你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不……”车雪晴此刻心如刀绞,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文静的心里也非常难过,她没想到,短短几年牢狱生涯,彻底地摧毁了当初的李文军,也让她失去了曾经的天真与善良。
第三节 人才市场
北极星科技公司,副总经理办公室。
刘泽星手夹着一根香烟,来回地在办公桌前踱步。他的前面,站着张宇坤。
张宇坤的脸色煞白,不安地看着刘泽星。最近一段时间,刘泽星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所以,今天来对接工作,张宇坤格外紧张。
刘泽星的烟没抽完,转头瞪着张宇坤,喝道:“张宇坤,你这个信息部的总监还想不想做了?都多久了,连这点儿信息都收集分析不出来?”
张宇坤耷拉着脑袋,不安地说:“刘总,我们已经努力了。可是,对方公司对于消息的防范太严了,我们根本找不到机会。”
“少给我找这些客观理由,当年李文军面对的项目比你们更棘手,他怎么就能收集到信息?”
“可……可他是李文军,我……我不是。”张宇坤嗫嚅着说,他承认,自己和李文军相差太远了。原以为已经学到了李文军的精髓,可是真正上手后,才发现竟然皮毛都没学会。
刘泽星长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幽幽地说:“如果李文军在的话,我们公司或许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麻烦了。”
晚上,车雪晴神情失落地回到市郊一个高档别墅里。这是她和刘泽星结婚后买的房子。自从撞见刘泽星和别的女人亲密后,她就再没有回来住过了。今晚回来,她是想拿走最后一点儿东西,以后就永远不回来了。
身为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个人的婚姻状况直接影响公司的股价。故而,经过刘泽星的请求,车雪晴答应和他维持名义上的婚姻。
打开门,开了灯,车雪晴吓了一跳,只见刘泽星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正在喝酒。他的脸色铁青,分明憋着一肚子火。
车雪晴看了刘泽星一眼,随即就走开了。如今,她不愿和刘泽星多说一句话。
“车雪晴,今天中午去哪里了?”刘泽星漫不经心地问道。
车雪晴没有理会,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我去哪里和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吗?你背着我私会旧情人,难道和我没关系?”刘泽星“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车雪晴停了下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狠狠地瞪着刘泽星:“你竟然派人跟踪我。刘泽星,你太过分了,我不是你的奴隶!”
“可你是我的老婆!”刘泽星大声咆哮道,“车雪晴,你以为你现在去找李文军,他就会回心转意了。不要忘了,当初他进监狱,你可是立了头功的。在他眼里,你就是个背叛者!”
“刘泽星,你这个混蛋!”刘泽星的话,深深地刺痛了车雪晴,更刺穿了她对李文军仅有的一点儿幻想。她愤怒不已,冲上前来,伸手要打刘泽星。
刘泽星早有防备,一把抓着车雪晴的手,反手打了她一耳光,冷声道:“车雪晴,你还是清醒一点儿吧!乖乖做好你的刘太太,别让我知道你和李文军见面,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刘泽星狠狠地骂了几句,一脚踢开茶几,快步朝外面走去。
车雪晴擦着嘴角的血迹,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此时,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浮现出一幕幕昔日和李文军在一起的画面……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在人才市场里,每天的生活都像是打仗一样。李文军深刻体会到生存的不容易。
正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这里,求职者们自有一套生存法则。从刚开始的困惑,到后来的熟悉,到如今慢慢地学习,李文军渐渐地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他虽然没得到一份工作,却干了几个短期工。如发传单、做临时安保。当然,所赚的钱只是杯水车薪,根本填补不了生活的支出,尽管他已经很节衣缩食了。
让李文军始料未及的是,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不同的信息咨询服务公司投来的橄榄枝,无一例外都是重金请他出山。当然,规定的期限之短,往往都是暗示他要走老路。
只要接了项目,李文军就可以翻身,再也不用天天睡大街,啃干烧饼。李文军的内心经受着巨大的考验。有几次,他几乎都动摇了。
可在关键时刻,李文军总会想起佟严冬,然后在心里暗骂自己:“李文军,如果你再走老路,你对得起帮你出狱的佟老仙儿吗?对得起你自己吗?”
于是,李文军拒绝了他们。
在人才市场待了这么久,李文军也在学习,他利用自己学到的心理学知识,观察周围的人。
通过和求职者的攀谈,以及对用人单位展位分布的分析,李文军得出了一个结果。后天下午四点,人才市场的东南区会有一个KTV来招聘保安人员。
李文军开始做准备,等到了这天,他提前到了展位等待。
旁边的中年男人看了李文军一眼,说:“年轻人,你在这里瞎等什么?还指望有什么用人单位突然降临吗?根据我的经验,今天是没门了。”
李文军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的穿着比起其他求职者高档不少,而且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他站立的时候,一只脚会轻轻点着地,两个手每隔一两分钟就会变换动作,神色之中更透着一种圆滑和精明。而他求职的工作,却是修理工。
这种人李文军太熟悉了,属于那种眼高手低,而且极度没有耐性的人。他会不停地变换工作,始终认为手里的工作配不上自己的身份。如果没猜错,这人定然是经常出没人才市场。
李文军笑了笑,淡淡地说:“你的经验,我看今天未必能用得上。”
“你说什么?”那人露出意外的神色,显得很不服气,“你才来多久啊!我可是这里的常客,这里的人我比你熟悉得多。不说别的,这里的有几个保洁,有几个保安,我可都门儿清。”
“关注这些信息有什么用?”李文军漫不经心地说,“在这种地方,信息的作用就是帮我们找到工作。而不是你关注的那些八卦,你的那些信息,对找工作没多大作用。”
“你……”男人有些生气了,他没想到李文军说话如此刻薄。
李文军决定不再搭理他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男人没走远,和旁边的人一起嘲讽李文军。
两个人正得意大笑的时候,见几个工作人员从旁边的偏门走进来,迅速在李文军所在的展位写下了招聘信息。
一时间,周围的人一窝蜂地冲了上去。
正在得意扬扬的两人完全傻了。这时,李文军转过头来,一手揣进裤袋,一手摸着鼻梁,嘴角微微上扬,冲他们露出狡黠的笑容……
李文军顺利获得了KTV的保安职位,待遇方面管吃住,一个月有四千五的薪水。这样的条件,对如今已经快要揭不开锅的李文军而言,简直就是救命稻草。正好他的房子要到期了,这份工作简直就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接到入职通知后,李文军回到租住的地方,洗了澡,将满脸的胡子刮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整理了一下行李就出门了。
KTV的职工宿舍不算大,上下铺,三张床,一共住六个人。这一幕,让李文军想起在监狱里的情景。没想到,出来后又住进了集体宿舍,想来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涩。
李文军将被褥铺好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看了他一眼,说:“喂,新来的,队长叫你过去呢。”
李文军应了一声,赶紧跟着走过去。
跟着年轻男子走出来,李文军见十几个保安站成两排,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正在训话。看来,他就是保安队长了。
来之前,李文军已经做了一些了解,保安队长叫陈助红。在KTV里干了很多年,据说有些背景。
李文军走上前来,一眼就瞄到了陈助红的左脸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刀疤。他的眼神异常冷酷,透着凶狠。
“你就是新来的李文军?”陈助红瞥了一眼李文军,不冷不热地问道。
“是的,陈队长。你好,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李文军恭敬地走上前,主动和陈助红握手。
陈助红并未和李文军握手,摆出一副非常傲慢的姿态:“李文军,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五岁了。”李文军回答完这个问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旁边保安,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是十八九岁,最多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都这个年龄了,还来做保安?”陈助红背着手,几步走到李文军面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我看,是别的用人单位不要你了,才跑到我们这里混饭吃。但我告诉你,我们保安队也不招废人。”
“陈队长,你这话什么意思?”李文军感觉出来,陈助红不仅说话带着刺,甚至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他很不解,这人他之前并不认识。
“没什么意思,现在你立刻去前面的大街跑五个来回,再做两百个俯卧撑。如果你顺利通过考核,你就接着在这儿干。小林,你来监督。”陈助红说完,就让其他保安解散走了。
这时,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保安走了过来,看了看李文军,显得有些不安地说:“军哥,你要是扛不住,还是走吧。”
“为什么,每个新来的人都会这样吗?”李文军看了小林一眼,疑惑地问道。
“不是的,我也不知道队长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小林小心翼翼地说着。
李文军更加困惑了,他和这陈助红素未谋面,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呢?这份工作得来太不容易,李文军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他接受陈助红出的难题,跑了出去。小林也没办法,只好骑着一辆电瓶车跟着。
李文军在监狱的四年,每天都坚持锻炼。所以,跑步对他而言,已经习惯了。尽管如此,跑完所有的路程,李文军还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林见状,有些担忧地说:“军哥,我看你的脸色,有些难看。要不然俯卧撑你还是别做了。”
李文军清楚,自己不过是因为营养不良,身体太虚了。可这份工作来得太不容易了,他不能轻易放弃。
李文军摆摆手,摇摇头说:“不,我能坚持得住。”
说完,就趴到地上做起了俯卧撑。
一个,两个……
尽管小林一直劝阻李文军,可他根本不听,坚持要做完所有的俯卧撑。
做完两百个俯卧撑后,李文军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军哥,你太厉害了,竟然做完了两百个俯卧撑。”小林非常吃惊,没想到李文军的身体素质会这么好。
李文军转头冲小林笑了一声,撑着身子,咬着牙艰难地站了起来。
“李文军,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竟然完成了。”这时,陈助红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过来。
李文军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喘着气说:“队长,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保安了?”
“就你这身份,有资格吗?我看你还是趁早卷铺盖走人吧。”
“你什么意思?”李文军听出陈助红话里有话,他的心里有些不安。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清楚吗?”陈助红凑近李文军,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你觉得,我们保安队会招一个进过监狱的人吗?”
李文军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的事情这么清楚?”
陈助红脸上的笑容凝滞了,眼眸中透着一股凶狠的神色:“小子,你还记得陈援青吗。今天我遇上你,只能怪你倒霉。”
听到这话,李文军算是彻底明白了。他没有说话,转身进屋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李文军扛着蛇皮袋出来的时候,陈助红在一边得意地笑道:“李文军,你给我听着,这一片的店铺我都很熟。有我在,你休想在这一片混饭吃。不过,你要是想当叫花子要饭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李文军没有理会陈助红的话,快步朝外面走去。
第四节 绝处逢生
李文军走到大街的时候,正好一辆黑色的车朝KTV开了过来。李文军无意间一转头,赫然看到刘泽星和车雪晴。
刘泽星一脸得意的模样,似乎和车雪晴聊着什么。车雪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转向车窗外,正好落在了李文军脸上,和他的目光撞到一起。
车雪晴一阵激动,连忙探头喊李文军。李文军赶紧转过头来,扛着蛇皮袋,迅速朝外面走。
昔日的女朋友和竞争对手出双入对,而自己却沦落到几乎要饭的境地。李文军的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他感觉自己差点儿就要崩溃了。虽然,他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重新做人。可是,他从没想过,重新做人的成本,竟然会如此高。
更让李文军没想到的是,次日他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尽管他跑到最前面,可是用人单位只看一眼他的身份证,就直接拒绝了他。连续五日,情况都是如此。
李文军心里隐约明白了,看来自己的身份信息被陈助红泄露了。
这天,李文军拎着蛇皮袋,靠着路边的一棵树休息。看着大街上来往的车流,李文军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艰辛。
身上的钱,昨天晚上就已经花光了。一整天了,李文军水米未进。不远处,一个流浪汉正在翻弄一个垃圾桶,找到一些别人吃剩的面包。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李文军有一种羡慕的感觉。
难道,自己真的要变成这种流浪汉了吗?
“李文军先生,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一个青年忽然出现在李文军的面前。
李文军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异地问道:“请问你是谁?”
“李先生还记得那天给我们公司送家具,您的那一段分析吗?已经应验了,我们薛总专门叫我来请你的。”
“薛总?”李文军皱了一下眉头,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就是那天在会议室里的女人,她是我们公司的首席信息官薛明艳。同时,也是我们部门的主管。这次她采纳了你的建议,给我们公司挽回了很多损失。”
“是吗?”李文军笑了笑,他其实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一定会采纳他的建议。
“其实,这阵子我们一直都在找你,打你的手机也打不通。”青年笑着说道。
李文军有些尴尬笑了笑,他不好意思告诉人家,自己都吃不上饭了,哪里还有钱交话费呢!
李文军站了起来,看了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位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先借点儿钱给我?我……我已经一天没吃没喝了。”
“啊!”那人吃惊地看了看李文军,随即忍不住笑道,“走吧,李先生,我们薛总已经订好了一桌酒菜等你呢。”
这是一家高档的海鲜饭店,此时人来人往,生意异常兴隆。
李文军朝里面走去,在饭店的客人之中,他像是一个异类。一路走过来,成了众人的焦点。面对这些异样的眼光,李文军一脸淡然,一副完全不介意的模样。
“李先生,这里。”这时,不远处的一个餐位上,站起来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她向李文军招了招手。
李文军将面前的乱发撩开,看清楚了女人。
李文军迅速走了过来,不过,他的注意力却没在女人的身上,而是盯着桌子上丰盛的饭菜。
已经好几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李文军看到这些饭菜,恨不得将餐具都生吞了。
“李先生,快点儿请坐吧。”薛明艳微笑着,冲李文军点了一下头。
李文军倒也不客气,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盯着眼前饭菜,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
薛明艳见状,说:“李先生,如果你真的饿了……”
薛明艳的话还没说完,李文军已经夹着一块鸡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旁边的青年看到这一幕偷偷发笑。他看了看薛明艳,小声地说:“薛总,这就是传说中的信息咨询服务行业的王者吗?我看啊,他现在就是个要饭的。”
薛明艳瞪了青年一眼,冷声说:“你知道什么,他的能耐,你要是能学习到一点儿皮毛,早就做成几个大项目了。”
青年闻言,也不说话了,用困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李文军。
在青年的印象中,薛明艳是个心高气傲的商业女强人。她能力非常突出,几乎就没服过任何人,甚至包括他们的老板。可是,她今天却用这种崇拜的语气来形容李文军。
难道,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李文军足足吃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看了看薛明艳,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刚才失态了。”
薛明艳托着下巴,注视着李文军,眼眸中闪烁着光芒,似乎对眼前这人饶有兴趣。
“没关系的,李先生,你吃饱了没有?如果没有,我再给你点儿餐。”
李文军慌忙地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谢谢你的款待。”
“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薛明艳笑了一声,说,“李先生,其实我请你吃饭,是为了感谢你。那天我采纳了你的建议,为我们公司避免了巨大的亏损。”
李文军将注意力落在了薛明艳的身上,他轻轻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摸着鼻梁,另一只手揣进破旧的裤袋。尽管他穿着破烂,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独属于他的自负。
李文军嘴角微微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浅笑,轻轻地说:“薛小姐,你今天不单单只是为感谢我,请我吃饭吧?”
“是吗?李先生,这你都看得出来。”薛明艳眨了眨眼睛,她微微欠了欠身子,然后注视着李文军,“那李先生就说说看,我来找你,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这时,青年拍了一下桌子,异常生气地瞅着李文军说:“李先生,你什么意思?我们好心好意地请你吃饭,你居然还揣测我们别有用心。”
李文军转头看了青年一眼,淡淡地说道:“这位兄弟,你现在这么维护你上司,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这表明,你平常的业绩非常差劲儿,让你产生了危机感。”
“你胡说什么呢?”青年闻言,“噌”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攥着拳头。
李文军摇了摇头,说:“兄弟,听我一句劝吧。你现在越是表现冲动,越会让你的上司觉得你是一个鲁莽的人,毫无一点儿价值。如果我是你,就虚心坐下,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工作上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你……”青年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慌成了一团。他不敢相信,自己被李文军看得如此透彻。
薛明艳瞅了青年一眼,冷声叫道:“刘杰,你要么给我坐下闭嘴,要么就给我出去。”
听到薛明艳这话,刘杰也不敢多说什么了,灰溜溜地坐了下来。
薛明艳看了看李文军,笑了笑说:“李先生,你调侃了一番我的下属,是不是可以进入正题了。”
李文军应了一声,说:“好啊,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薛小姐现在应该是三顾茅庐的刘玄德,在谋求一个人才吧?”
薛明艳闻言,眼睛里露出异样的神色,透着一丝难以置信。
“李先生,你怎么这么肯定呢?以你过往的工作历史,恐怕没有哪个信息咨询服务公司会聘用你的。”
李文军瞅了瞅薛明艳,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你又为何会采纳我的意见呢?照理说,我这么一个有过不良记录的信息官,即便是帮你挽回了公司的损失,你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来找我吧?”
薛明艳微微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地说:“听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啊!”
李文军继续说:“还有一点,薛小姐亲自出马。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轻易请人吃饭的人。”
薛明艳听到这里,跷起了二郎腿,然后身子微微向后倾斜了一下,笑着说:“李先生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果然是一流的信息官,今天我真是见识到了。”
“薛小姐过奖了。”李文军露出骄傲的笑意,然后端着桌子上的茶水慢慢地喝了起来。
薛明艳将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敲打了两下。看着李文军,说:“那么,让我也来猜猜,李先生现在的心思吧。”
“好啊,我洗耳恭听。”李文军摆出了一副虔诚的姿态来。
薛明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手再度敲打着桌子,说:“李先生,你刚才给我展现自己专业独到的分析能力,无非是想向我证明你实力。这表明,第一,你非常渴望从我这里得到工作;第二,你希望得到一个能和自己能力匹配的高管工作。”
李文军听完,摇了摇头,笑了笑,说:“薛小姐这一番分析,也是很精彩啊!不过,你单凭我刚才说的话就揣测我的目的,是不是有些片面了?如果我现在夸赞薛小姐长得漂亮,你是不是要推测,我想追你呢?”
“你说什么!李文军,你不要太过分了。”薛明艳闻言,顿时生气不已,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李文军见状,却依旧淡定地笑着。
“薛小姐,作为一个信息官,几句话就把你激怒了,这不是一眼就让人识破了。”
在过去几年的学习中,李文军最大心得就是,想要让一个隐藏很深的人暴露自己,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让他发火。因为只有在发火的时候,人是随着本性而动,没工夫做出理性的思考,无法遮掩自己。那么,这时候,他就会破绽百出了。
薛明艳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无形中掉入了李文军的圈套。想到自己已经是经验很丰富的信息官了,可还是不知不觉地被李文军耍了。
薛明艳转怒为笑,缓缓地说:“李先生,你果然厉害。不知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接受我为你推荐的工作呢?”
李文军笑了一声,一手摸着自己的鼻梁,说道:“薛小姐,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寻思,眼前这个人为何突然激怒我,让我难堪?然后又对我进行一番说教。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渴望我给他提供一份工作。”
经李文军一番点拨,薛明艳恍然大悟。对啊,其实,自己都已经说出李文军的心思了,可却被他三言两语就给带偏了。他分明是迫切地想得到这份工作,却不显山不露水,弄到最后反倒成了自己极力要聘请他。这样的话,主动权就掌握他手上。这个李文军,真是太厉害了。
同时,薛明艳也认定,自己力排众议,坚持要李文军加入公司是正确的选择。
随后,薛明艳向李文军说了有关工作岗位以及待遇的问题。李文军担任信息分析师,隶属于薛明艳负责的信息部。工资待遇方面,薛明艳倒是大方,给他开出了月薪两万的待遇,还有百分之二的业绩提成。
这种薪资待遇,对李文军这种顶级的信息咨询服务人员,其实不算高。但眼下的情况,李文军感到很知足。
谈好条件,李文军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薛明艳递给他一张银行卡,说:“这里有两万块钱,你先拿去,把自己整理一下。”
李文军心里顿时无比感激:“薛小姐,你放心,回头我赚钱了,一定会还给你的。”
李文军走后,刘杰凑了过来,看了看薛明艳,说:“薛总,你们俩刚才说的,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薛明艳回头看了刘杰一眼,说:“你要是听懂了,你就是第二个李文军了。”
刘杰挠着头,不自然地笑了笑,随即脸色一沉,说:“薛总,你就那么信任李文军,那个项目,你真的打算让他参与进来吗?”
“当然了,除了他,恐怕没人能做成了。”说到这里,薛明艳的眼神飘向窗户外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