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触犯信仰这种事,可大可小
谭耀明饮尽茶,未散的酒气让他的脸看上去还是红,“一个在争陆门集团权力交椅的男人能有多简单?早就听说那个陆东深在商场上手段非常,是陆门的一头虎,很早年就不动声色地完成了几桩大的收购案,这几年更是垄断陆门旗下多家大型产业,势头很猛。这么一个人突然接管了中华区的生意,又把目光落在了咱们沧陵,看来是铁定要收了苏河路这一带的地皮了。
“他陆东深接手天际实业无非是想添些业绩,对我们来说就是最直接的利益受损。听说陆门还有个叫陆起白的,势力也不小,笼络了不少老股东的心,他哪会甘心做个逍遥王爷?陆东深信邪?呵,今天大张旗鼓地弄这一出,就是想要演给众人看,速战速决不想留任何把柄在陆门。但谁能笑到最后,那就看谁的演技高了。”
蒋璃右臂搭在椅背上,低头,左手的拇指抠着指甲玩,她的指甲圆润带一弯月牙,十分漂亮。抠着抠着,目光落在刺青上,拇指微颤了下,紧跟着转了情绪。
“所以,人我得治,而且一定要给他治好,只有被我治好了才能坐实他们天际酒店招邪一说,他想借着我这个巫医的身份来堵悠悠众口,但到时候骑虎难下的会是他们。马上要冬祭了,挡了九子桥亡灵的路,影响了来年的时运,这就是触犯了沧陵人的信仰。”
谭耀明靠在那,看着她,“你的能力我从不怀疑,只是,要跟那个陆东深周旋,辛苦你了。”
蒋璃与他对视,他此时的目光温柔,就像是蒋小天说的那句,谭爷看着蒋爷您的时候,眼神很柔和。谭耀明实则是个有魅力的男人,高大魁梧不说,还长了张谦谦君子面容,如果不说,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看似无害的男人会是在利益泥潭中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
她说,“是谭爷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没有谭爷就没有我蒋璃的今天,所以,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谭耀明笑了,有点涩,好半天点点头说,“桌上的钱你拿着,今日不知明日事,防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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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路上,陆东深的酒劲有些控制不住了,他靠在后座上,合着眼,脸煞白。
几辆车同时寻了处便利店停靠,景泞不放心,买了一次性毛巾回来,浸了水,将湿毛巾伸到陆东深的脸前,迟疑了片刻后又放下手,轻唤,“陆总。”
陆东深睁眼,接过景泞递上前的毛巾,擦了把脸,涨疼的太阳穴这才稍有舒缓。缓了稍许,抬手松了松领带,淡淡地问:“查出来了吗?”
景泞坐回副驾说:“蒋璃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似的,我已经调了私家侦探,但查来查去还是那点资料。”
在邰国强“中邪”后,她第一时间查看了沧陵天际酒店的监控资料。邰国强那晚的确像撞鬼似的,然后打扰了整间酒店的客人,而在此之前,有人在行政酒廊的江山图面前站了很久,那个人,经调查就是蒋璃。
陆东深看着车窗外,沉思,许久才命车子继续前行。
景泞形容得贴切,像是凭空冒出来似的,可这世上没有谁能凭空出现?就像谭耀明,厚厚的一摞资料,足可以写本人物传记。土生土长的沧陵人,十三岁父亲去世,十五岁跟着母亲远嫁到了海外。竟还是高才生,二十二岁毕业于加州大学,然后回到沧陵赤手空拳一路打拼。现如今在沧陵,不少的酒吧、会所、商铺甚至还有些本土的地皮、大型商场和住宅都是他的产业,并且还是商会的会长,不论是地位还是财势都在当地屈指可数,外界也传他有见不得光的生意,可始终没有确切证据。
相反再看蒋璃,仅有的资料就是,二十六岁,三年前出现在沧陵就跟在谭耀明身边,身手不错,这三年里也救治过不少人,被沧陵人视为现代巫医。收入来源是两家店,一家是卖手工非洲鼓的,另一家是个名叫“神仙饮”的饮品店,那家饮品店常年客流如织,那两家店据说都是谭耀明掏钱给她开的,除此之外,她打哪来,以前经历过什么,家庭情况等等全都查不到。
一个连过去都查不到的人……
陆东深微微蹙眉,那么,是不是她根本就不叫蒋璃?
车内安静。
景泞从后视镜里悄悄打量着陆东深。他在深思的时候目光深涌,那张脸总会让女人心悸,可眉间的淡薄峻冷也让女人不敢肆意亲近。
“这是我从那两个罚跪的人身上取来的符包,您看一下。”她将挎包里的袋子拿出来交给陆东深,“如果这就是治病救人的东西,那蒋璃不是故弄玄虚就是太邪。”
“取来的符包”算是文明说辞,实则是她在离开林客楼之前从那两人身上偷走的。
陆东深没追究她是怎么取来的符包,打开一只,微怔,里面竟是沙土,再看另一只,空的。
“里面有沙土的,是那个叫蒋小天的。”景泞补充。
可陆东深关注的是那只空符包,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有气味。这气味很独特,像是药香,可又没有药味的浓郁,沾留指间,过鼻后瞬间让人醒神,就好像全身的毛孔都被水洗了番。而里面有沙土的,没什么气味。
这让他想到了那杯酒。
陆东深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白色锦缎,上面刺绣的符文让他想起蒋璃手腕的那只眼,狭长的眼周好像也纹了这样的符文。
他说,“蒋璃这个女人,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