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平静

离开老大爷后,瑞雪他们又在路上走走停停一个月,最后来到一座小镇,这是沿着沙漠所建的小镇,但似乎离他们的目的地仍很远。瑞雪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将睿儿送到郭将军那里,这可怜的孩子才刚从死亡的边缘回来。另一方面,现在全球经历过灾难后变得愈发动荡不安,然而,睿儿的其他兄弟经过这场浩劫后却依旧为皇位再起战争,并一直是相持不下,期间三王子已经不明原因死亡。

说起这个星球帝国的王子们,他们均是皇帝的孩子们中聪慧优秀的佼佼者,经过科学又严格的选拔脱颖而出,这也是近三百年来帝国星球皇位制度经过科学进展的结果,最终可以确保帝国至少不会落于愚钝、恶劣之手。那些才智平平的孩子只能被封为皇室贵族,不能列入王子行列;而这些评估手段,发展到今天甚至可以从他们未出生之前便开始通过基因排查掉先天不足者。而最终继承皇位的又是这些王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一般还要有先皇的任命连同星球元老会及帝国国会的认可。原本全球上下都认为睿王子的才智最高,且皇帝和众多元老、大臣们好像也最器重他,似乎下一任帝王的人选已确定无疑是小王子,然而,皇帝突然去世,睿王子又病得无药可医。所以现在剩下了极混乱的局面。虽然这个帝国星球关于皇帝任命的制度已较为妥善,甚至有古老而神秘的誓言法力加持(听闻若无三方任命,继位后寿命不足三年),但即便如此,历史上仍没有避免得了血腥的宫廷政变。

对于瑞雪,她只希望能让睿儿远离战争,也远离权势。虽然回不去,也没有富足的生活,不过,只要通过工作可以维持生计,只要两个孩子健健康康地成长,瑞雪就感到无限的满足,也万分地感谢上苍。

在这个小镇安定下来后,没想到,一晃便是三年半的光景。

“睿儿,四年前在森林里,是你做的,还是子露?”过了这么久,瑞雪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情?”睿儿低头吃着饭菜,“你不去上班了?”

“好奇嘛。”瑞雪稍微凑近睿儿,认真地期待着他的回答。

“无可奉告。”睿儿微微一笑,拒绝答复。“最后,再通知你一声以后不要去工作了。”

“亲爱的孩子,我们的盘缠全丢了,起初我们有钱租房子,还多亏我的小聪明,把钱缝在衣服里;另外,加上我的辛勤劳作。现在不挣钱,如何生存,天才?”

“我有办法。”

瑞雪不客气地道:“非法途径!”

“总而言之,是正当渠道。”

“你的秘密太多了。”瑞雪朝向小琴请求支援,“我们是不是表决一下对他的信任度。”

“我投否定票。”小琴顽皮地对睿儿做了张鬼脸。

晚上,小琴很快入睡了,瑞雪忙完家务来到睿儿的房间门口。看见他还在使用电脑,所以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小声地问道,“可不可以跟你交流一下?”

“我有那么可怕吗?”睿儿忽地转过身来,还当真把瑞雪吓了一跳。

瑞雪拍着胸口,道:“幸亏我的心长得够结实,不然早就支离破碎了。”

“坐下。”睿儿扭了扭头,示意让她坐在自己的床上。“努力把我当成亲人,却是天天小心翼翼的,很害怕我吗?”

“说实在的,我是怕你讨厌我。”瑞雪希望永远真诚地面对孩子们,“还有嘛,不知道,应该就是这些。”其实,瑞雪是真地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这个孩子,难道仅仅是这个理由,她自己也糊涂了。

“我没有讨厌过你。”睿儿这次也是很奇怪瑞雪的回答,随后又见她一脸茫然地低下头,接着问道:“你想问什么?”

瑞雪回过神来,“这些年,你和小琴在学校,还适应吧?”

“还可以。”

“我现在工作得挺顺利,去农场有公车,农活也不累,你不用为我担心。”

睿儿刚想开口,瑞雪又接着问道:“你想回大都吗?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平凡、快乐的人生。”

“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看着睿儿那张慢慢张开、帅气又略显严肃的面孔,瑞雪依旧是猜不透他的表情,“我不想为难你,但我想,我们彼此应该多些了解。”

睿儿的嘴角偷偷地露出一丝笑意,“这没错!据我所知,你家是蓝族中比较显赫的家族,你怎么会懂农活,一个大家闺秀,社会经验却不少,租房、找工作、洗衣做饭。不知,小雪该如何解释?”

“这当然是你聪明的母亲无师自通啦。”瑞雪略显尴尬地笑笑说。然后便看到睿儿皱起了眉头,一脸的怀疑,第一次觉得这孩子还有几分稚嫩的可爱。只不过,她做人诚恳,再则,她也并不认为自己的出身可耻,于是便开口如实回答:“我有贵族的血统,可,我确是在乡下长大。”

看到睿儿不由地忽闪了眼睛,知道他是在认真地想知道自己的故事。与此同时,瑞雪也想和睿儿之间有更深的了解,甚至渴望能和他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所以牺牲一下隐私也是有必要的。

“为什么不说了?”睿儿的好奇心果真被挑了起来。

“这可是本人的高度机密,你要拿你的一个隐私与我交换才行。”

“好吧。”睿儿顺口答到。

听到睿儿如此干脆地同意了,瑞雪还真是没有成就感。“这么容易就答应,其中必有诈,不许撒谎!”她边说,边牢牢地盯住睿儿。

“我保证句句属实。”

“那就是没有秘密了。”

“你不想说,算了。”

“真是个小滑头。”

瑞雪陷入到已经渐渐遗忘的回忆中,思索片刻,然后淡淡地述来:“听我外婆讲,我妈妈和爸爸是在上高中时相识。据说我父亲是有名的情场高手。虽然爸爸长相一般,但很聪明,成绩在班里顶尖,还是年级学生会主席。妈妈却是个平凡、普通、斯文的小姑娘。或许是对妈妈太过于寂静的好奇,爸爸这个女人堆里的情圣竟然主动追起了妈妈。妈妈很单纯,被这样一个优秀的男生追求,竟然深深地爱上。他们交往一年后妈妈怀上了我。外公家虽然不富裕,却也是几代的书香门第,怎能允许自家的女儿干出这种丑事,所以外公把妈妈赶出了家。意外的是,爸爸的家其实是贵族,只因为贪玩他才没去上贵族学校,更糟的是爸爸那时已经定了亲。幸好爸爸当时是真心爱着妈妈,又有外婆偷偷的帮助,最后爸爸家里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但是呢,依照妈妈的身份只能做妾。我妈妈不想嫁入贵族之家去做小妾,一时不知该怎样决断是好,想不要我了。多亏外婆,才保住我这条小命。还有啊,我的奶奶也不是爷爷的正房,奇怪的是,她却非常地瞧不起我母亲,经常刁难她。刚开始,妈妈为了我和爸爸坚强地忍耐着。后来,爸爸迎娶了他的正配,听外婆讲,那个妈妈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后来呢?”睿儿听得似乎很仔细,能够引起他兴趣的事情确实是寥寥无几。

瑞雪沾沾自喜道:“妈妈——我,讲的是不是很富有情节性啊!”

“讲重点!”

“挑剔,我还没来得及加上感情色彩呢。”瑞雪竟是不自觉地翘起嘴角,样子格外可人。“后来,我母亲!这位超时代的女性毅然提出了离婚。当时我可乐了,不像别人说的那样,说我很可怜,竟然会有这样的母亲。因为和贵族子弟离婚是件非常让人瞧不起的事情。妈妈在那个家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这下更糟了。爸爸家强烈反对,但妈妈事先已经作好准备,偷偷带着我离开了。”

睿儿瞪着好奇的眼睛,有些单纯地望向瑞雪。“你真是个怪物,父母离婚,你为什么高兴?”

“因为在那里,妈妈过得辛苦,奶奶总是找一大堆的事情叫妈妈做,而且那里的人总瞧不起我们。奶奶平时叫很多孩子去她那领玩具,从来没叫过我。有一次,我去找她,她正在给别的孩子准备一些新鲜糕点,见到我来,赶紧收拾起来,还交代我那些是样品,不能吃,叫我不要乱碰。后来堂姐过来塞给我一些巧克力糖果。我说是样品,劝他们不要吃,最终,被其他哥哥们取笑。所以妈妈带我离开那,我自然开心。只舍不得爸爸,爸爸虽然经常会跟妈妈吵架,他还是非常关心我的。”

瑞雪微笑着,眼睛弯得像两片月牙,这时的她最为美丽。“所以呢,出于一个小孩子简单的想法,离开一个可怕的地方,不免还有些开心的成分。”

“你当时几岁?”

“七岁。”

“依照这个故事来说,你是没有资格进入皇宫。”睿儿是个极精明的孩子。

“你这孩子很不适合听故事吔。”瑞雪敲敲他的小脑袋,“当然还应该有后文了。不过,经你这一提,我还真地觉得咱们有缘,注定我要做你的妈妈。”

“宫廷里的制度,漏洞真大。”睿儿撇撇嘴巴。

“再重申一遍,我是凭真本事进去的。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一定会提前衰老!”瑞雪狠狠地捏了捏睿儿的鼻子。“妈妈带我出来之后,只能是租房子住,差不多一年就要换一个地方,因为妈妈的工作很难找。外婆经常偷偷地给我们寄钱,可是时间久了,妈妈也不好意思再要外婆的钱。正当我们的生活一步步走进困境时,妈妈碰到了一个我爸爸的朋友,他认识妈妈,也同情我们,于是让妈妈到他家的公司里上班。三年后他就成了我的另一个爸爸。奶奶知道妈妈再婚,几乎气晕过去,所以又强行把我接了回去。不过呢,比较幸运,回去之后爸爸把我送入了学校,因此我也没在那个家里呆很久。或许是因为我的成绩优秀,所以奶奶渐渐没那么讨厌我了。再后来,爸爸突然生病去世,大伯说想接我过去,奶奶因为见到我就会想到爸爸而伤心,每每要大哭一场,所以便同意了。其实大伯接我过去,主要是觉得吧,我还有几分姿色,又有些小聪明。”瑞雪看到睿儿那双质疑的目光不得不又添上一句,“自然是不能跟你的聪明才智相提并论。大伯想培养我成为王子妃的人选。”

不等瑞雪继续讲下去,睿儿乐呵呵地说:“给我吗?你也太老了些!”

“没大没小!这是应该给妈妈说的话吗?”瑞雪故作生气地瞪大了眼睛,“当然是为了你那些哥哥们的婚姻作准备。为了保证你们皇族的后代睿智、英俊、美貌,自然是要挑选像你妈妈——我这样的人物栽培。这可是一段辛酸的人生旅程,给你这样的小孩讲了,也不懂!”瑞雪接着说,“知道么,我上学的时候,特别羡慕其他同学,小小的感冒都有一大堆的亲人过来照顾。”

“所以,现在就想把我和小琴培养成你渴望已久的亲人?”

“话从你口里出来怎么全是变质了!你和小琴本来就是我的亲人,只是你们以后长大了,不要不理我就好。可不要像我的有些亲人,我妈妈生病,我去借钱,他们都不给。”

这时,小琴揉着眼睛探了个脑袋进来,“妈妈,我睡不着。”

“妈妈的乖女儿。”瑞雪走过去,把小琴轻轻抱住。

“妈妈,给我唱摇篮曲。”小琴在瑞雪怀里撒着娇。

“好。”瑞雪抱起小琴,没有忘记他们先前的约定,转头叮嘱睿儿,“记住,你的秘密还没告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