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焰,以至亲之血燃做的火焰,听说能祛万毒,但这种拿至亲的血作燃料的方法,有悖常伦,所以被列为禁术疗法。这种疗法对施术之人的法术要求极高,术法一旦开始,就必须坚持到结束,否则,施术人和病人以及供血的人的血都会被献供给术灵。一般人就算有这个残害亲人的心,也不敢冒这个险。
血焰,对屋子里的三个人来说,都是一场赌注。
“需要准备什么?”幽罗什么都没多问,就这样把自己和秦风的生死都交给了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
“尊主,就这般相信我?”岳姗只是习过这种术法,但从未用过,就连她自己,都不是有很大的把握,幽罗就这么相信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幽罗道。
幽罗如此说,岳姗也就没什么可问了。“请尊主备一把不曾染过血的宝剑,然后再准备一个鼎炉,血焰开始之前,把秦公子放于鼎炉之内,剑身一头置于炉中,另一头,则要插入尊主掌心。”
“什么时候开始?”幽罗问道。
“子时。”这个时候,阴盛阳衰,最适合血焰燃烧。
“知道了。”幽罗站起来,转过身时,对岳姗说,“你就先留下来照顾他吧,如果他出了任何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岳姗明白。”
当晚,除了岳姗,幽罗,谁都不知道天月台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只知道,这一晚后,一直昏迷不醒的秦风将军有了好转的迹象,而他们的尊主突然衰老了许多,魔族最美的女人,脸上多了几条皱纹。听到传言时,很多人还不信,直到看到幽罗本人,大家才知道传言非虚,这让那些有异心的心,更加坚定,幽罗让人害怕的强大法力正在衰减。
秦风还未苏醒时,幽罗的追杀令就已经传到了魅族,如果魅族十天之内不交出无常兄弟二人,魔族就会出兵血洗千古十三城。
又过了三天,秦风终于恢复意识,他嘴里叫着“师父”“公主”的字眼醒来,看着一片陌生的景象,秦风有点怅然。
“秦哥哥,你终于醒了!”岳姗喜出望外,秦风醒了,就意味着幽罗要兑现她的诺言了。他们猎物一族,终于可以找到归属了。
“岳姑娘?”秦风疑惑地叫着岳姗,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醒了就好了!”岳姗有些感动地说,她真的好怕好怕他醒不过来。她并非真的不怕死,只是因为心里装着执着的信念,所以逼着自己不能怕死地站到了幽罗面前,可是看着秦风一天一天地不睁眼,被死亡笼罩的一种压迫感让她忧心忡忡。她还没有看到自己护着的族人在幻月城幸福生活的样子,她还没有感受过不必东躲西藏的日子,她真的不想早死。
秦风醒了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幽罗的耳朵里,幽罗紧张的情绪得到一丝放松,面容也放松地垂下来,连日来的疲惫让她的神情有些憔悴。秦风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岳姗告诉秦风他是怎么被救过来的。
“秦风,对不起啊,我只想着自己的私心,差点就把你害了。幸好尊主她也懂血焰之术,及时地助我续上法灵,才让血焰一直燃烧到了最后。如果不是尊主,可能我们三个人都会命丧当场。”岳姗心里装不了太多心机,她觉得那样太累了,遇上一个好人,她觉得都像是朋友,有什么事也不太爱藏着捏着不说。本来,她觉得幽罗那样一个冷血薄情的人,应该做不到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事,但看到她为了救秦风,不顾自己安危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她可能没那么坏。
秦风一开始不太懂,后来慢慢明白是幽罗和岳姗救了他,为了救他,幽罗竟然心甘情愿把自己的血当柴烧。他对这个陌生的娘亲,突然有了一份好感与亲近。也许,如果她不是魔族尊主,那她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娘亲。
“秦风,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叫人给你准备一些药膳。”岳姗说完,先给门外候着的人嘱咐了几句,然后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去找幽罗。
幽罗正在休息,听到侍人来报,还是让岳姗进来了。
“尊主,秦风已经醒了,尊主答应我的事,可还作数?”岳姗心里没来由地不安,甚至比前几日看到秦风一直醒不过来,还要感到心慌。就像悬崖上采花,越靠近花,担心越甚。
幽罗抬起玉手,看着红的像血的指甲,满不在乎地问:“本尊何时答应过你什么事?”
“尊主,你怎么能……”岳姗气地像个被大人愚弄欺骗的小孩。
“你知道本尊生平最讨厌什么吗?”幽罗微翘凤眸凝望着岳姗。
岳姗生气难过,不想说话。
“本尊最讨厌别人与我讨价还价,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尊谈条件。”幽罗轻蔑地看着岳姗,一个强者对弱者无情的嘲讽,只需要一个眼神。
“我要杀了你。”岳姗倔强地咬着唇,她想哭,眼眶里攒满泪水,但是她不想在坏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懦弱和胆小。
幽罗冷哼一声:“来人,把这只猎物关起来,听候发落。”
很快,走进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把岳姗束缚住。
“幽罗,有你这样滥杀无辜的娘亲,我真为秦风感到可怜。”岳姗绝望又冰冷地说。
幽罗神情骇冷,宛如可怖的鬼面具,如果不是看在岳姗救了秦风的份上,她一定拔了她多嘴的舌头。
秦风吃了一点东西之后,感觉自己好了很多,他躺了多久,战事怎么样了?潇宁呢?她还好吗?他放心不下,想要找幽罗问个明白,正巧幽罗从门外走进来。她神情晦暗,在看到秦风安然无恙后,才缓和了一点。秦风看着幽罗憔悴的面容突然苍老了许多,心中不由地一颤。为了救他,幽罗竟然做到了这个份上。
“你——”秦风一个字哽在喉咙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你救了我。”秦风有些僵怪地说。
“恩。”幽罗随意地答应了一声,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谢谢,她不知道要怎么接,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儿子。
幽罗坐了一小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不自然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看着桌上的东西忍不住发火:“他们就给你准备了这些,是想死吗?”桌上的食物虽然清淡,但对一个大病初愈的来说,是再好不过。幽罗像是个没事找事的人一样把桌上的东西扫了个粉碎,然后命人把御厨叫来。御厨战战兢兢地跑过来,跪在地上:“奴才参见尊主。”
“本尊是少了你赏钱吗?你就给他吃这些?”幽罗好大的火气。
“奴才知错,奴才这就重新再去做一份。”御厨不住地往地上磕头,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不用了,来人,把他拖下去,把脑袋砍了直接喂狗。”幽罗吩咐道。
“尊主饶命啊,尊主,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尊主饶命啊。”御厨把脑袋都快要在地上磕破了,仍然唤不回幽罗一丝同情。
“尊主,这个御厨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取了他性命?”听到御厨的哀嚎,秦风终究是看不下去,他做的食物,清淡不腻,刚好适合他的口味。
“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本尊是个喜欢滥杀无辜的人?”幽罗冷冷地瞪着秦风,质问他。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罪不至死。”秦风道。
“他犯了何罪,又该怎样处置,由本尊说了算,哪有你说话的份。”幽罗道。
“是我逾矩了。”秦风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尽管被他平淡的情绪的情绪掩饰了,不过还是被幽罗看到了。一种酸苦的味道漫上心头,幽罗不知道着这种难受的感觉是什么,只能转为生气发泄出来。
“滚,都给我滚!”幽罗狂怒地大吼,所有的人都被她的震怒吓住,纷纷撤出了房间,秦风看了看她,也从她的眼前消失离去。当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幽罗感觉像踏进了一个漩涡,有一种情绪不停地拖着她往下拽,她找不到支撑的点,只能任由自己往下坠落。
“江含绵,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空无一人的房间,幽罗自言自语地说。没有人给她答案,那个会给她答案的人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