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租房

三月的天，已经不算特别冷了，饶夏窗户开着一条缝，烧着煤炉烘热了屋子，才给小丫将头发剃光，又好好洗了个澡，这才带着去卧室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看床边的小丫睡得缩成了一团，把被子给她盖上，听着她睡得呼呼的，起身去了厨房，看着厨房里里剩下的东西，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在这个家，她总算明白，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她看了一眼蜂窝煤，一夜过去，火虽然很小，但还燃着的。

林大成之前有个小矿是煤矿，虽然屋里穷得开不了锅，可，蜂窝煤还是不缺的。捡足够的劣质煤，就能去蜂窝煤厂换来了。林子朔带着小丫的同时，也偶尔去干这个。

林子昂他们也很有经验，将下面的通风口封得只剩下一点点缝隙，刚好不熄火，还不费煤，早上起来也不会燃尽。

饶夏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炉子她也很多年没有用过了，她换了块煤。

看了一下剩下的玉米面和白面，干脆混合在一起，揉成了面团子，发面肯定是来不及了，不如就做成面疙瘩汤。

小丫年纪小，林子朔看起来也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们多半都是肠胃虚弱的，这种他们吃了也好消化一点。

结果，饶夏刚准备的差不多的，就瞧见小丫已经出来，衣服被她自己穿得有些拧巴，但仰着头，看着她，格外乖巧。

她摸了摸她有些乱糟糟的脑袋，有些心虚，她用剪刀给她剪掉绝大多数之后，又用刮胡刀给她刮的，的确是……有些不太整齐，她给她把扣子重新起来。

小丫却一点都不在乎，只用大眼睛看着她的动作，安安静静地格外乖巧。

饶夏摸摸她的脑袋，刚直起腰，就看到林子昂和林子朔也守在旁边了，林子朔有些沉默，林子昂却依旧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

饶夏有些想翻白眼，“带小丫去洗漱，等下吃饭。”

林子朔又去看自己大哥，见他不吭声，林子朔这才带着小丫离开。

小丫走得时候，还忍不住的回头看饶夏的锅。

饶夏忍不住弯了弯眉。

她化开了一点油，将土豆切丁后放进去，散散炒了一下，闻到香，看着略已经熟了，才加入了水，用了最后一个鸡蛋，打散了撒进去，最后加入面疙瘩。

至于整个厨房的调味品，也不过就是盐……

饶夏抬眼看到厨房窗边上的一个小小的容器里长出来的蒜苗，这也行……切了一把撒上，也算是点蔬菜了。

一碗疙瘩汤就这么就好了，实在没有东西，饶夏也不能光用这些东西就做出花儿来。

不过，在饶夏看来，简陋到极致的疙瘩汤，门口的人却已经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土豆做的底汤也是格外浓郁了，只是加了点盐，再放上这剩下的疙瘩，也是香浓得很。

她招招手，“来装。”

疙瘩汤是加了玉米面的，一枚一枚的都是带着些黄色的，他们几个的碗里只有小丫是有勺子的，另外两个没有勺子，直接捧着粗瓷碗呼噜噜的开始吸溜了。

看得饶夏都有些紧张，“慢点。”

看到三双同时抬头过来，有些惊惧紧张的样子，饶夏这才反应过来，将声音放缓了一些，“别烫着了。”

小丫这才重新拿起了勺子，又看了看饶夏，才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林子昂面上紧张又有些生硬的表情才略微缓和了一点，他又喝了一口，不过，这一次他是一小口一小口来的，没有那么大口。

当然，不是因为饶夏的话！他只不过不想烫着自己而已。

疙瘩汤里只是有一个鸡蛋，只是加了一点盐，但不知道饶夏是怎么揉的，那面疙瘩，一粒一粒的，略一咀嚼还带着点韧性，格外不一样。

让他下意识的嗓子吞咽了一下。

烫呼呼的疙瘩汤直接滑了下去，烫得厉害，热气也熏得他眼睛有些红。

他三两口吃完了这一大碗的疙瘩汤，就将碗放下，“你想找什么样的房子。”

“最好是两间以上，稍微安全一点，离你们学校不要太远，最好附近有小学的，到时候林子朔上学方便。”

林子朔喝汤的动作顿了顿，仰头去看饶夏，又忍不住垂了下去，捧着碗的手有些迟疑，他，他，他真的也能上学吗？

上学好像是要花很多钱，而且，他去上学了，那谁带小丫呢？他能带着小丫一起去学校吗？

林子昂也沉默了一下，他知道林子朔该去上学了。

他也记得自己小时候，他妈给他说过，要上学才能改变未来。他不知道改变后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只是，应该比现在好吧？

可是，他妈妈早早死了，小朔又要带小丫，根本没时间，也没有机会，更没有钱。

饶夏，饶夏，他忍不住抬眼看向饶夏，她真的愿意叫小朔去上学吗？

如果她真的愿意让小朔去上学，他握了握拳，那他即便被饶夏嘲讽几句，或者打骂几下，他，他也认了。

“我们学校老师在附近有家属院，我听人说过，那边的家属院分出去之后，是有人往外租的，但是……我听说挺贵的。”

饶夏眼前微亮，中学老师附近好啊。

果然，能在未来当大佬的，看来的林子昂还是有些脑子的。

这些老师有钱有闲，也是愿意花钱的主儿。她也好去调查一下，接下来做什么生意。

还可以找人问问小学学籍的事儿，好给林子朔安排上学，最关键是，环境好，素养好，也能熏陶一下林子昂，让他别这么倔，以后也别想着走歪路。

“那吃完饭我们就去。”刚好周末，林子昂也能给她帮忙。

林子昂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得意。

吃完饭，饶夏再次摸了摸林子朔的脑袋，强调道，“你记得，千万，千万不要给其他人开门，只有我回来才能开门。”

林子朔看了一眼亲哥，这才点了头。

饶夏无奈，以后林子朔别养成个斜视吧？天天斜着眼睛偷偷看自己亲哥的表情。

饶夏拿出了钱，还有身份证，户口本，介绍信是没有了，不过，林子昂也是在学校有些名声的吧？学校老师应该是认识他，而且，这个时候，租房应该也用不上介绍信吧？

出门之后，饶夏又隔着门交代林子朔用东西将门堵着，绝对不要给别人开门，这才带着林子昂出去。

看了一眼沥青大马路，看到满大街行走得穿着灰黑青绿色衣服的行人，看着一辆辆自行车穿梭而过，而车上人满是自信的笑容，饶夏又有了自己的确是穿到了九十年代的感觉。

大路两边几乎没有什么商店，不过已经有不少了，理发店，小饭馆，杂货店，五金店，当然，最气派的还是国营商店，国营饭店。

饶夏以为应该是比较近，可谁知道，林子昂竟然生生带着饶夏走了接近一个小时，走得她腿都软了，才远远看到了那两栋教学楼。不过，虽然有些远，可同时也会离林家的人远些。

这时候，再看那一辆辆的自行车，饶夏的眼里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羡慕来了……林大成好像也有个破自行车吧？她咋忘了骑车？！

两栋旧楼不过是三层左右。有些旧，又有些破。

旁边有个小院，里面有四栋五六层的小楼，看起来也有最少二十年的历史，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饶夏观察了一下，这样的老家属院里最少都有一百多户，周围有平房，有棚房，刚路过过来的时候，似乎还瞧见了个钢厂。

林子昂往校门口去了，学校门口坐着一位大爷。林子昂上前递了一根烟，这才问道，“您可知道这附近有哪里有往外租房子的吗？”

那大爷显然是认识林子昂的，接了烟，这才开口，“张老师好像是说要租房子，你们……谁租房子？”

饶夏的眼神刮了一下林子昂手里的烟，看到林子昂僵了一下，这才上前，“老师您好，我带着孩子租。”

那老头听到这声老师，脸上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连连摆手，“我可不是老师，不是老师。”

“你想租什么样的？”

饶夏听说在医院里，看到护士要喊医生，看到医生要喊主任，看到主任要喊教授。看来，在学校里也适用于这一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