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润养万物的癸水相比,壬水五行属阳水,序九,在天为银河,在地为江河湖海,奔腾流动,滔滔不绝,毫无顾虑的横扫一切。
此时得了先天壬水本源,云沐尘反而一愣,诧异道:“我有先天离火本源,如何再修水行功法?水火不容,若是强行修炼,只怕反受其害!”
明箜仙子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既济有上坎下离,坎为水,离为火,又称‘水火相济’。况且你有坤艮土调和,还怕水火不相容么?”
刚好罗鸦也入定醒来,静极思动,便欲出来透透气。刚一离万鸦壶而出,陡然见到明箜仙子手中托着的物事,不由得浑身一抖,叫道:“快收起来,快收起来!明箜师姐,你忎地不厚道,明知道我是先天离火化形,如何拿这般东西吓唬与我?”
“蠢材!”明箜也是无可奈何,纤纤玉指一点罗鸦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谁吓唬你?我正在劝说主上修炼玄水天仙诀,你不帮忙,反而在那里说些什么胡话?”
“玄水天仙诀?”罗鸦愣了一愣,随即笑道,“主上,师姐所言极是,如今你一颗金丹已化为先天阴神,莫说水火功法,便是五行同修也不在话下。日后再以阴阳为君,令五行各安其位,岂不是大妙?”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要说当年那几位修炼阴阳之道的师兄,当真是天资卓绝,尤其是那位峨眉山罗浮洞的赵公明道兄,乃是天皇得道,最是强横无匹,乃是准教主的实力……”他絮絮叨叨越说越多,听得明箜仙子老大不耐,手中白雾猛然光华大作,吓得他身子一颤,老老实实不再吭声。
见二人在那里大耍花枪,云沐尘倒也明白过来,也不去理会耍宝的罗鸦,恭恭敬敬的向明箜仙子行了一礼,朗声道:“请仙子指点!”
明箜仙子也不推辞,当即徐徐道:“玄水要诀有云:子欲长生,三一当明。闭虚长息,以争三辰之年。胎养五物,以要灵真之致。夫三一者,脑心脐三处也。上一泥丸,中一绛官,下一丹田,存之则伟灿於三府……”
她声音清朗,娓娓道来,有如仙音。云沐尘当即盘膝坐下,细细聆听。只等入定,阴神存三一之法,将脱丹室而出。便有明箜仙子眼疾手快,手托先天壬水本源化作极为细微的丝丝缕缕,径直没入阴神头顶,顿时室内寒气大作,玄奥无比。
有罗鸦委委屈屈的从怀里接过小狐狸,来到石室外,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满脸的长吁短叹。见他一脸哀怨,小狐狸心善,抬起头来问道:“罗大叔,你在发什么愁啊?”
“在万鸦壶里沉睡万余年,闲得骨头都要酥了,这明箜师姐却不让人说话,岂不是把人活活憋死?”
罗鸦苦着一张赤红面庞,皱成了一个大红包子,低头看了小狐狸半晌,忽然喜道,“小家伙,你既是青丘后裔,可知你青丘一脉当年做出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么?来来来,我与你说上一说!”
“当年啊,我那位主上秉承天地之运,以开天辟地第一束南明离火化形,我也伴生而来……龙凤劫后,有妖巫主天地,大行于世。时朝阳之谷北有青丘,其狐四足九尾……”
可怜小狐狸自出世以来一直便是懵懵懂懂,青丘一族式微无数纪元,便是家中长辈也对历史一无所知,此时听到罗鸦竟然讲起青丘狐的来历,不由得精神大作,乖乖的伏在地上,圆圆的眼睛盯着他,一颗小心思也跟着飞到了上古洪荒。
他不知讲了多久,直讲得心满意足,这才低头去看,却见小狐狸早已昏昏欲睡,趴在地上,双眼似闭未闭,忍不住会心一笑,伸手抱起小狐狸,笑道:“走,去瞧瞧咱们那位主上修炼得如何了!”
一人一狐兴致勃勃的闯进石室,见云沐尘悬浮在半空中,身子一半红一半黑,左边有烈焰蒸腾,右边却是寒气凛冽。明箜仙子御风而立,双手掐着法决,将石壁四周的万年玄冰冰髓牵引出来,引至云沐尘的阴神之中。
罗鸦也是五行之道的大行家,他睁开慧眼,细细看去,见先天离火与先天壬水各安其道,泾渭分明。起先离火占了绝对优势,但是随着冰髓不断充实,壬水也不断壮大起来。
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要等到水火平衡,届时再有杏黄旗调和相济,这两门玄功便大功告成。当下也不打扰,目光只在石室中一扫,忽然看到那座几乎变得透明的石台,不由得来了兴趣,挥袖一拂,将石台摄在手中,提着径直出了石室。
小狐狸看得老大的疑惑,问道:“罗大叔,你要这石头干啥?”
“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你想啊,能承载这先天壬水本源,就算是一块顽石也通了灵性。这无数纪元以来,先天壬水本源一直放在这块石头上,连附近的石髓都变成了万载玄冰,可是这石头却没有什么变化,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狐狸茫然的摇了摇头,罗鸦更是意气风发,笑道:“且让你瞧瞧这东西的真面目!”
他撮唇轻轻吹出一道离火,将那石台煅烧片刻,随即又收了回来。
小狐狸低头看去,见地上哪里还有石台?分明是一把无柄无鞘的断剑,剑身沉重,剑刃锋锐如一泓秋水。
“腰带、先天壬水、断剑。”罗鸦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算是知道这里究竟是谁曾经来过了……”
“是乌云仙师兄!”明箜仙子款款走来,看着地上的断剑,轻叹一声,语气多有怅惘,“那日在万仙阵中,乌云仙师兄坐镇太极阵,打了赤精子、广成子二人,随后赶去。不合准提道人以大欺小,刷断了师兄的冰魄剑,破了他的玄功,又以六根清净竹钓了他的本相,故而他的丝绦、断剑都落将下来。”
罗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摇头道:“不对,不对!我虽然没能参与万仙之战,却也知道界牌关下会诛仙、潼关拦路万仙阵,虽然距离洪荒封神已不下数百万年,但是又怎会落在此地?此事大大的说不通!”
明箜仙子反问道:“你如何被罗宣师兄抛下人间玄元界?”
罗鸦略一沉吟,随即答道:“当年三十三天崩塌,主上死战之下,自知不可幸免,故而将离火本源装在万鸦壶里,从虚明堂曜天抛落下来,尽付道统——你问这个干什么?”
明箜仙子不答,只是轻声道:“昔日主上被蚊道人吸干精血,止留空壳。那童子见状,便顺手将龟壳扔在地上。是我取了主上遗蜕,数千年游历,力竭沉睡,直至被杏黄旗惊醒……”
明箜仙子那绝美的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按理说,我明明在东海深处沉睡,如何会随波逐流跨越上万里之遥?纵然数百万年沧海桑田,也不至于差别如此之大!”
罗鸦悚然而惊,以他功德至宝的器灵身份,这一刻不由得后背冷汗直流,喃喃道:“怎么可能?究竟是谁有这般大手笔,竟然连我们也能算计?我们那位新任主上,莫非是……”
“杏黄旗、万鸦壶、日月珠、照妖镜……如今又是乌云仙师兄的先天壬水。”明箜仙子轻叹道,“若说主上是大气运之人,我信,却也不信!便是昔日姜子牙天定封神,也远远不及他的运数。但是这发生的一切,却如何解释?”
二人面面相觑,只觉一道冷气从心底直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