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格外的火辣,但在那山林中仍旧有着一道身影,仿若不知疲倦的奔跑着。
此人正是云子川,他居然一气呵成的穿过数百里的山林,来到了一处开阔地带,这里有着无数的农田茅舍,正是那江南西部军镇上的官军屯田所在。
此时也正巧农闲时节,那入眼满是青翠的稻禾,正在努力的生出谷穗儿,伴随着一阵微风,如同一片汪洋的绿海起起伏伏。
云子川常年身居家族腹地,只是在书本上见过稻谷,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原来就是这翠绿的禾苗结出了稻谷,然后舂碾成米,做成白花花的米饭!
想到此处,云子川不禁觉得饥肠辘辘,原本如今实力,三五日不进食也无大碍,但是这短短一天一夜却是经历了无数惊心动魄的事情,再加之一直奔逃,却也没机会果腹,此时一想便觉得饿的难受了,可是附近的茅草屋都是没人,想必是那屯田士兵趁农闲回到镇上训练去了。
远远瞭望,似乎远处有十余座茅屋聚集成村庄模样,随风传来一阵鸡鸣狗吠之声,看来那里有人家,姑且寻顿饭食。
果然,远远的那村庄里人就发现了循着田坝而来的客人,立马就出现了十余人聚在田坝头作翘首以待状。
“这些人会不会是太热情了?”云子川摸摸鼻子,很是以为道。
离得近了,云子川明显的读得那些老人妇女和孩童眼中满满的失望和掩饰不住的忧伤。
“这...”云子川有些不自然的走到一众老幼跟前,摸了摸鼻子,面对这些主人家的表情,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很快那最前面的老人缓过神来,轻咳一声道:“这位小友,你是?”
云子川有些不自然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自己一时倒也没在意,但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打扮跟城里的叫花子也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的衣服沾染着不少的血迹。
“喔,大爷,我原本是那山里的猎户,奈何遇到了一只猛兽,却是斗不过它,一路奔逃也不知走到哪里,因为肚中饥渴,所以想来讨些吃喝,吃完就会离开!”云子川只得胡诌一个身份。
谁料到,那白发老翁一听云子川所说,顿时眼睛一亮,就连身后那一群妇孺也都重又点燃希望一般。
“哦,来者是客,那快快有请!”老翁一边笑着说道,一边给让出路来,一边催促道:“老婆子,还不快给这后生备点饭菜!”
那围观的一众妇孺赶紧在一老妪的带领下离开,钻进不远处的一处茅屋,齐心搭伙张罗起来。
“大爷,不用如此周折,随便弄些吃食,饱肚就行!”云子川一看那阵势,感觉有些受之有愧。
“别客气,其实大家也都还没吃呢!”老翁领着云子川走进一旁毛竹搭建的凉亭,坐了下来,问道:
“后生啊,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事儿!”
“大爷,您说吧,只要我知道的,我必定会告诉您!”
“嗯,后生啦,我瞧你面生,应该不是这方圆百里的猎户人家啊!”
云子川假装苦笑道:“大爷,我现在迷路了,倒是真不知离我家有多远。”
“没事,孩子,到时候你沿着官道走就行,准能找到你家附近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在这山中迷路乱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过一队猎人?”
“猎人?”云子川似乎有些明白了。
那老翁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呀,我老李家原本也是这山里猎户,后来军镇来人要屯田,便让我们在这里照看庄稼,由军镇负责全年口粮,这倒也轻松度日!”
“但是咱也毕竟猎户出身,时间长了就有些不习惯这庄稼汉的农闲日子,再加上也想弄些肉食改善口粮,所以前些日子,我那些个子孙们便一起进山去打猎!”
云子川瞟了一眼那些忙活着的妇孺,便知道事情的大概了。
“原本这周围山林本是野兽众多,但后来官军屯田,便是多次进山搜寻捕猎,是以近年来附近基本没有什么猎物了,所以每次他们都要去几十里外的山林中寻猎!”
“为了安全起见,我跟孩子们约定,一定不能走的太远,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就是时间,不论收成如何,必须在五天之内回来,因为那山林深处猛兽不少啊!当然后生你也是知晓那里猎物的厉害,寻常人是对付不了的!”
云子川无奈的点点头,问询道:“大爷,那他们出去今天是第几天?”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他们原本最迟昨天下午就该回来了,这么多年,他们可是没有晚归过一次的,哪怕没有丝毫收获,也绝不超过五天!因为我们老李家人丁稀薄,没必要为了改善口粮就去冒任何险!”
老翁徐徐道完,顿了半响又才迟迟开口问道:“后生啦,你这一路循来,可曾遇见过他们啊?或是看到过他们的什么东西?”
云子川一听,赶紧劝慰道:“大爷,你可别担心什么,咱们猎户家都是机灵着呢,遇到危险的猎物打不过也知道躲得过啊!或许他们顶多就像我一样,情急之下迷了路也说不定,但是想必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就放心吧!”
老翁一个颤栗,眼角不禁都有些湿润了:“你,你真没看到什么?”
“大爷,”云子川挠挠头道,“我真没遇到他们,若是遇到了,我不就跟他们一起回来了吗?”
“别的人你也没遇见?”
云子川只有摇摇头,反问道:“大爷,除了你们老李家还有其他人一起么?那你就更不用担心啦!”
“哎,哪能不担心,就是因为那群人才更担心啊!”老翁再次说道。
“昨天午饭后,也就这光景的时候,从那军镇上下来一波行脚商人,我问他们为何不走官道要进山林,他们说要去山中捕猎!我当时就十分好奇,但是那群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我也不敢多问,便眼见着他们从你来时路进了山林!”
云子川心里一咯噔,不由得问起了那些行脚商人的具体打扮,果然,就是之前跟王大富聚到一起的那拨人中的老张一行!
哎,云子川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依照那些人的行事风格,若是真在半路遇到老李家的打猎队,怕是会顺手就杀了。
现在的疑问就是,这姓张的到底是哪家势力?在昨天下午就能赶到那数百里山岭的这一端,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未卜先知,二是他们本就是从最近的军镇赶来的!
很显然,这姓张的一行必然来自军镇,可是按时间推断,能够在接到情报后半个时辰内就调动远在数百里外的人马,这不是一般的势力能做到的,况且,这些人隐匿在军事重镇的,到底何人所为?又有何目的?
难道云子川通过军镇进入妖族地界的计划已经被人提前洞悉?那自己的计划还该不该继续?
老翁见云子川陷入沉思不语,便也不再开口,其实自打昨天那一拨人进山后,他心里就一直不安定,今天见这后生出来后一开始是觉得或许有希望,但是离的近了,仔细嗅出云子川身上的血迹不似兽血那般的气味,就知道这后生肯定隐匿着秘密,不管怎样,他是不敢再惹云子川了,因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似乎觉察到老翁的神情由极度的忧伤转为极度的恐惧,云子川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心里五味杂陈,很明显这老李家的汉子虽然很是无辜,但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死的。天啊,这江湖咋就不能分个青红皂白呢?
见着那一群忙活的妇孺,云子川却是不再有饥饿感,即使再饿又哪能当着她们的面吃的下去呢?
云子川从怀里掏出一个翠绿玉瓶,倒出里面的那可八级内丹,将玉瓶递到老翁的手中。
“大爷,您将这玉瓶拿去变卖了吧,那样足够您一大家人搬到郡城里去富足生活一辈子了!”
“啊,这,这可不敢当啊!”老翁一听更是确定了对云子川的判断,吓得连连推辞。
“大爷,您就收下,就当是您的子孙们孝敬您的!”云子川见状也只有轻声的吐出这句话,毕竟官军能让他们在这照管农田,看中的可不是她们这剩下的一群妇孺,而是他们的家里的汉子,如今这些汉子没了,官军也定然不会再管他们的吃穿了,难不成就让她们饿死?
所以,云子川索性给他说了实话,也好让他们老李家早作打算!
老翁再也是忍不住泪水,低声的哭泣道:“可怜我李家十一条汉子啊,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没了?老天爷啊,我那可怜的孙儿才十三岁啊!”
云子川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或许懂这种痛失家人的痛苦,但是他的绝对体会不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锥心之痛!
再也无法眼睁睁的看下去了,云子川起身就走:“大爷,您说的那一拨人全都死了,您家的仇也算报了,您节哀吧!”
在一众妇孺莫名的神情中,云子川大步离开了,不久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号哭声!
江湖啊,你这不分青红皂白,无辜的人该如何幸免啊?
但也正是这不辨是非的江湖,让云子川的脚步愈发的坚定,方向也愈加的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