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劫匪

楔子

青丘的白帝在飞升前,曾经做了件很了不得的大事,这件大事造福了青丘国的千千万万狐狸们。

这只从出生到飞升都极富传奇特色的九尾天狐白熵,不知道从哪里打架得来了女娲补天留下来的五彩石,并将五彩石炼化成五行珠,镇在青丘,从此青丘的灵气大盛,成为妖界最佳的修炼场所,飞升到仙界的狐狸的数目也在不断增多,狐族在妖界的地位瞬间拔高,五百年来,保持妖族之首的地位不动摇。

五百年的时间狐族出了不少稀奇事,然而最稀奇的事,还属赤狐丹渺的出生。明明是出生在低等的赤狐种族,却拖了九尾天狐标志的尾巴且全身火红如血。正因为具有这样的尾巴,赤狐的长老把族群翻身的希望都寄在丹渺身上了。对于丹渺的修炼,赤狐的长老们比谁下的功夫都多。可是,年复一年过去了,赤狐丹渺除了尾巴与别的赤狐不同外,资质并不比别的赤狐好多少。

眼看百年狐族试炼就要到了,因为传奇出生导致声名在外的赤狐丹渺是必定要参加这个试炼的,然而以现在丹渺的水平——还不能化形的功力,出去只会丢人。

这可愁坏了狐族的长老,长老一愁,对丹渺的训练就更加魔鬼起来,这让信奉“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丹渺烦不胜烦。当三昧真火将丹渺爪子上的毛再一次烧黑的时候,痛得龇牙咧嘴的丹渺,终于忍不住潜到族中的禁地,将奉在祭坛的五行珠之一赤炎石拿了。借助赤炎石的强大灵气,果然修炼不到一天,赤狐丹渺便从它变成了她。她开心地拍着手掌,心想,这下再也不怕把漂亮的红毛烧黑了。她开心了许久,直到长老们怒气冲冲地发布了追缉令,赤狐丹渺才恍然记得族规——偷入禁地者,废去修为,打回原形。

丹渺看着那张黄布,抖了很久,她早上才化出形,下午就要被打回原形,又要重新进行被一次又一次烧糊的魔鬼修炼。她想着长老那簇火红的三昧真火的小火苗,身子又抖了抖。

与其被那三昧真火烧成黑炭,还不如先“借”赤炎石修炼,等她大功告成,在狐族比试中拿个冠军给族里争光,长老们就不会追究她是不是借了赤炎石了。然后,赤狐丹渺心安地将赤炎石揣在怀里,挤开看榜的狐狸群,若无其事地踱着步子离开了。

是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她得找一个隐蔽又灵气充足的地方修炼。

找着找着,赤狐丹渺在不知觉中走出了妖界的结界,来到了一个炊烟袅袅的村庄。

看着前面的村庄,丹渺高兴地滚了起来,她终于找到一个好的修炼地方,人界!

丹渺不知道,当她正在人界的草地上滚来滚去的时候,黄色的通缉令上已用硕大的笔写了她的名字。

琼州与汴州的交界,是一条细长的峡谷,名为一线天。峡谷狭窄陡峭,最多只能容一辆马车经过。然而如果你想要从琼州进入汴州,就必得走这条峡谷,这是唯一的路。

因为峡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理所当然地促成了盗匪的猖獗。官府也曾三番五次地清剿,但不管怎么清剿,那盗匪却像离原上的春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过往的商队大都了解这一线天的“规矩”,在借路的时候,都备了丰厚的礼物,孝敬山上的大王。

这天,夏雨刚过,泥土还存有芬芳,官道两旁的草叶正绿,一阵马车的辚辚声便隐约地从远方传来,细微的声音堪堪传来,躺在树上小寐的人猛然睁开眼,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将身子往绿荫里藏了藏。

无聊的纷争又要上演了。

打了个哈欠,顺着枝干懒懒地躺下,双眼复又闭上,享受着微雨后带来的清新空气。

果然,不过一会儿,空气里传来了剧烈的刀剑相击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弱到强再由强到弱,直到官道上重新回复平静。这时间大概只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

树上的人眉梢一动,这次动作居然快了不少!鼻子微动,有些讶然,居然没有血腥味?咦?这群山匪改吃素了不成。

于是树上的人第一次生出了好奇心,头朝外伸了伸。

结果就因为这一探头,被一个人迅速地揪了下来。

树上的人微惊,气息一浮动。

落地时,地上的众人神情痴迷,口水成条。

那人忙心里说,罪过,一不小心,把媚术给放出来。赶忙默念了清心咒。

地上的众人堪堪清醒过来,就见面前一个身量不足13岁的红衣小姑娘,盈盈笑着。

肌肤赛雪,俏脸红润,双眼灵动清澈,虽是容色美丽,却是不知世事的清纯,哪里是什么妖艳美姬?!

一时间,众人心中悄声说了声,怪事。

“你是跟他们一伙的?”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公子越过众人,走到少女面前,指着地上被捆得无法动弹的山匪们,厉声问道。

少女低头想了想,很有些为难,要说不是一伙儿,这段时间她确实吃了这群山匪不少鸡,吃人鸡肉嘴短,想撇干净,颇有些过意不去。她思虑了好一会,终于抬头说:

“大概~算是吧。”

众山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号人物怎么就归到自己队里了。有些小喽啰嘀咕道:“这小姑娘好看倒是好看,却是个傻子呢!”

青衫公子不知道这算什么回答,愣怔了一会儿。

突然一道声音慢悠悠地说:“姑娘,你可劫过别人的东西?”

“没有。”少女摇摇头,循声看去。

只见车帘拉开,一个锦衣公子端坐在车内,眉毛轻扬,嘴角含笑。显得很亲切,一种高贵的“亲切”。

少女细细看过他的入鬓的长眉,狭长的双眼,笔挺的鼻子,薄而好看的唇,暗暗点头,这样的一张脸,即使在狐族中也是可以排得上位的。只是那脸太过白净,倒有点书生的无能。在少女心中,书生气等于无能。只因她来这世界时刚好见了几对互相思慕的男女,皆因为一方是书生,自己意中人被人抢去了,也不敢怎么样,只敢夜晚中偷偷暗暗哭泣,再一边哭一边动手写诗。尚武的少女自然是看不起了。

于是,对着那张略显书生气的脸,略略有些失望,微微地蹙了蹙眉。

锦衣公子轻笑道:“看来姑娘对在下的长相不甚满意。”

少女讶然地看向他,像是质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心事。

锦衣公子耐心地比了比眉毛。

少女恍然大悟,随即说:“你原本长得极好,比我的那些哥哥们都长得好!只是太白了,太书生了!”

一干护卫奇异地看着她,又看看地上的土匪。他们以为这小姑娘是山匪,所谓的哥哥们,肯定是这些凶相外露的山匪。比起山匪们的戾气,自家公子确实书生气太多了。但,这算什么比较!

护卫们心中不以为然,颇为鄙视地看着小姑娘。

锦衣公子亦笑了笑,“惭愧,在下确实比姑娘的兄长略略斯文了些。”

少女知道他们误会了,一时也不想解释,看着地上被捆得五花大绑的山匪,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因为实在也“拿”了他们不少的鸡。这次,帮一下他们也算是还了那些鸡了。

心里叹了一声,嘴馋误事。她终于不再置身事外。

“我跟你打一场,如果我赢了,你就放了他们。”

话音一落,右手突然抽出一条乌黑的鞭子,鞭指锦衣公子。

锦衣公子眉毛一扬,笑道:“姑娘,连你本人都被在下的人擒住了。你认为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少女不屑地哼了一声,“小看人!”身子一晃,竟将身后扭着她的人震开,随即一个空翻,跳上枝头。得意地把头一扬,“现在怎么样?!”

锦衣公子不置可否地说:“有些本事。若你输了呢?”

“连我在内,随你处置。”少女自信满满地道。

“好。”

话音一落,众人都轰动起来,山匪更是闹哄起来,忙不迭地叩头,“大姑娘,救命啊救命啊!”

少女鞭子一动,就朝锦衣公子飞来。锦衣公子喝了一声,“好!”随即飞出马车,迎上鞭子。两人的身法极快,众人只在旁边瞧热闹,只见一红影一象牙白在绿树中上下翻飞。不久,忽听一个女声恼怒地大叫:“你耍诈!”

就看见一个少年拉着一根乌黑的鞭子,拖着一个红衣少女,迤迤然走了过来。

护卫们一见,呼拥而上,把红衣少女绑成了个粽子。红衣少女犹不服气,气鼓鼓地瞪着锦衣公子。

锦衣公子很和善地说,“技不如人就发脾气,越发显得你没气度。”

一干山匪见自己唯一的希望也被捆了个结实,各个哀嚎地哭告。

锦衣公子像是看他们哭得分外惨,面露不忍,招手将青衫少年叫到身边,俯首耳语了几句。

那青衫公子听完,点点头,清了清嗓子:“我家公子说了,谁无父母妻小,山匪也有无可奈何之处,这次出于无奈,得罪了道上的各位兄弟——”青衫公子顿了顿,继续说,“本来是要按规矩把各位押送去琼州官府——”

听到这儿,各个山匪都面露惊惧之色,连连告饶。

青衫公子环视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拉高嗓子说:“但今日是家里老大人的生辰,不愿太为难各位,只要各位答应办到一件事,就马上给各位松绑,放各位回山。”

山匪马上破涕为笑,连连叩头谢恩。

青衫公子扯起了山匪头目,拎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

饶是少女耳尖,也只听到,“来了——放烟花——山头——”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等那青衫公子将头目带回来之后,果然将山匪们松绑,放了。

山匪们各个虎目含泪,千恩万谢地走了。

见到山匪们渐渐走远,少女突然回了神,叫了声,“那个谁?还有我!别把我忘了!”

锦衣公子回头看了看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少女感觉自己的后脖子的毛都要炸了。

“在下莫不是听错了,方才姑娘说,任凭我处置。”

说完,就让青衫公子将五花大绑的红衣姑娘丢入车内。

红衣少女被车子颠簸的东倒西歪,好不容易坐好,抬头却正对锦衣公子手持一卷书,笑盈盈地说:“姑娘,不打不相识,看来咱们挺有缘的,在下胥湛。敢问姑娘芳名?”

红衣少女不屑地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胥湛依旧好脾气地笑说:“你要是告诉我名字,我就马上给你松绑。”

红衣少女眼珠一错,立即转过笑脸来,爽脆地说:“丹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