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垚曾经问吴硕立:“你长这么大难道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别人吗?连暗恋的都没有?还是你真的只爱学习?”
吴硕立抬头看了看路旁的一棵香樟,阳光透过茂密繁盛的枝叶洒落在他脸上,细小的光斑随风晃动,落在他的眼镜上,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说道:“我爱阳光。”
陆垚翻了个大白眼,“靠”了一声,捶胸囤足:“你这呆头呆脑的书呆子,没有感情!!”
吴硕立第一次去陆垚家的时候,准确说是去他寄住的舅舅家的时候,那天天气格外的好,虽然是盛夏,但是并不是酷热的一天,而且还有徐徐的微风,裹挟着温热拂过面颊,他骑着自行车,很想摘掉眼镜,让许久未离开玻璃片的眼睛感受一下这盛夏的和煦温暖的风。
到陆垚舅舅家楼下的时候,将自行车停在大楼外面的一排香樟树下,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银色的车壳上,看着随着微风晃动的树叶一起晃动的碎光,吴硕立觉得很可爱,久违的露出了一抹笑,像个纯真的小孩。
他其实是不怎么笑的一个人,从小就这样。
他从小就是别人口中的领居家的孩子,因为父母都是教师,对他也特别严格,无论是读书还是别的事情都要做的尽善尽美,他也很听话,也很努力的什么都想做到最好,只是无论做到多好他们也不会夸奖他,只是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要自满,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要一直努力,做最好的。”这话吴硕立是信的,尤其是遇到陆垚以后,只是他看起来并不怎么努力,却也能那么优秀,那么好,而他却是一个同学口中的“书呆子。”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从小他在家长老师口中都是顶好的孩子,到后来渐渐的不只是同学连同那些曾经夸耀他的家长和老师也会在背后说他是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他其实都不怎么在意,他的父母也不在意,他们只要他学习好就行,把所有人都远远的甩在后面,他就是成功的。
事实上,他以前从没看到过哪个像陆垚这样有些流里流气的男生还能学习这么好的,在他的印象中,这一类的人要么是谈恋爱的要么是到处玩的有钱少爷,总之没有哪一个像他一样,将自由洒脱和名利双收结合在一起,还做的这么好的。
他更奇怪的是他们居然还能成为朋友,他们两个明明相隔的这么远,一个像翱翔九万里的大鹏,一个却像海底庸碌的海龟,太不相称了。
吴硕立按照陆垚说的门牌号走到一户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没人应,再敲了敲,忽然听见里面有笑声,于是他轻轻的拧开门把手缓缓的推开门,一阵如雷的笑声吓了他一跳。
一个女生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哈哈大笑,她扎着丸子头,穿着短袖短裤,落地窗的门开着,窗外是香樟树的树荫,风吹起白色的窗帘,阳光透过窗外香樟树的叶子洒下万千的斑驳的碎光,在地上和她靠近窗外的半身上,颤动的肩头上,不知道是树影在晃动光芒还是她的肩膀在晃动,突然她转过头来看到了他,眼中闪现惊讶,开口问道:“你是谁啊?”
她依旧是笑着的,有一块光斑正好落在她耳畔乌黑的头发上,吴硕立看着那块光斑,黑色的眼珠看起来格外明亮。
他撇开眼睛不自然的看向别处,一时之间话都说不利索了,有些结巴的说道:“你好,我是陆垚的同学。”
女生听罢笑道:“哦,原来你是来找他的啊,喏,他就在那个房里,你自己进去吧。”她指着电视墙旁边的门笑道,眼睛亮亮的,然后又转回去看电视了。
那是吴硕立第一次见到毕夏。
再后来,他就经常来陆垚家玩,虽然更多的时候是跟他一起学习,但是休息的时候他们也会一起聊天,毕夏妈妈也会给他们洗水果,三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说些闲话,吃着水果,吴硕立觉得他活了十七年了,从来没有过这么快乐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快乐,只需要笑,毕夏好像一个开心果,无论是说话还是笑容都特别感染人,让人忍不住跟她一起笑,陆垚说他在这里的这些时间是他笑的最多的时候。
他真的很开心。
虽然,他知道了毕夏有个在读研究生的男朋友。
但他还是很开心。
有时候,能遇到一个人就已经很开心了,对他来说,能遇到毕夏,他很幸运。
吴硕立后来在陆垚给他办的生日party上见到了那个男生,是毕夏带着他一起来的,吴硕立远远的看着他,就觉得他是这世上唯一配得上她的人,他看着她的眼睛全是爱意,而她也是。
吴硕立笑了笑,这样就够了。
阳光洒过茂密繁盛的枝叶落下了斑驳灿烂的日光,只是偶尔到达阴暗的地面,被拂照的地面虽然经常在祈望着,但偶得就够了,那样好的日光是不属于它的,它高高的挂在天上,唯有白云,山风可以飘过它的身旁,阴暗的地面不会离开那一沼之地,更不会拔地而起,对太阳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