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发姬

当镜夜为了逃离学生会,从二楼一跃荡下去的时候,脚下的土地顿时冒出白光来,显示出生命树的咒印轨迹,把她吸了进去。

眼前,是一条幽深漆黑的地道。

“救命啊,这里是哪里?”镜夜异常地害怕,战战兢兢一步步前行,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寻找着出路。拐过几个弯,眼前显现出莹白的灯光。镜夜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温和悦耳的女声响起:

“痛吗,孩子?”

镜夜猛然间呆住了,正思考着如何回应,那声音多了几分笑意:“太好了,你不痛了。那就快到我身边来吧,孩子……”

话音刚落,镜夜感到自己全身都被一股无比温柔的光牵引,不知不觉迈开了脚步。当她走过拐角,来到光亮的地方时,顿时望得出了神。

端坐在眼前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一身白色的洋装,尤为显著的是一头长长曳地的浓密白发,本来该是很阴森可怖的样貌,但给镜夜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因为笼罩在女孩四周的是温柔的莹白光芒,圣洁恍若天使,使白色的长长发丝也变得温暖起来。

女孩有着冰清玉洁的容,美貌不食人间烟火,她扬起落英花瓣般姣好的容,微笑着,声音很轻很暖:

“我叫姬零岚,请问你是谁?”

“……镜夜。”

姬零岚随即点头,微笑更甜美粲然了:“太好了。欢迎你,镜夜。”

望着眼前的笑容,镜夜之前紧张的心情似乎得到了放松——她不敢怀疑那么纯真甜美的笑容是虚假的,只是略微疑惑:眼前的少女,就是传说中的姬零岚大人?分明是那么美好圣洁的仪态,却只能被禁锢在这阴暗冰冷的地下室里,无法见天日。

“镜夜,留在这里陪我玩玩,行吗?”女孩仰起头,大眼睛里满是期待,“这五百年来,陪在我身边的人真的太少呢~”

“五……五百年?”镜夜心里猛一寒噤,暗暗直呼“鬼啊~”。却见姬零岚天真不解地盯着她:“是这个时间啊。嗯……我在五百年前缔造了圣安杰洛,然后,一直在等人来陪我呢。”

姬零岚大人是缔造异世圣安杰洛的神,看上去像经历了经年的沧桑岁月,却全掩盖在纯真的少女美貌里。她换了略带撒娇的口气:“其实,身边还是有个人对我很好的~是小杰哦~”

“小杰?”镜夜哽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好吧,那个管家婆理事长原来有这么萌的小名,小杰,听起来总感觉像猫猫狗狗!而对于这位姬零岚大人,镜夜应该有许多事情想问明白吧。想到这里,她欣然走上前:“请问,姬零岚大人要玩什么呢?”

姬零岚歪歪头,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盯着她:“做蛋糕!”

“好~”

于是,当尹臣杰万分焦急地找到地道时,一股西点的香味正飘进鼻孔。

迎面看见的,是姬零岚大人难得的灿烂笑容:“小杰,你来啦?看看我做了什么?”

镜夜则在一旁打杂,一面以万分无语的眼神望着兴奋过头的白发大人。至于学生会及其底细的事,已经暂时被这一系列神奇的境遇搁置一边了。

“蛋糕?”尹臣杰突然碰上这女人做甜点的一场摊子,还没反应过来——嗯,尹臣杰发呆的样子也很养眼!

镜夜在一旁汗如雨下:“我也不知道……姬零岚大人邀请我陪她玩,做蛋糕,然后突然变出了这么多食材,就开做了……”镜夜手指的,是一块还散发着香气刚刚完成的黑森林。

姬零岚笑靥如花,一挺身,小手半掩着娇小的口:“我已经很久没做了(大概也就好像一百年吧~),不过,镜夜这方面很拿手呢~”

尹臣杰转眼望镜夜,淡淡问道:“所以,这蛋糕是你做的?”

“嗯嗯,全蛋850公克,糖540公克,乳化剂30公克,鲜奶120公克,低筋面粉294公克,可可粉147公克,苦甜黑巧克力,酒酿黑樱桃适量……全是姬零岚大人给我的,理事长要不要尝一下?”镜夜对厨艺并非很热衷,但要说什么特别拿手,就是这些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甜点了。当然,小时候试验牙膏和奶油的异同以及用巧克力酱在厨房里乱涂鸦之类,还是暂时别提。

镜夜还是有一点特别惊讶,那就是所有食材都是凭空变出的,仿佛姬零岚带着神奇的随身空间一样。这样做出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镜夜可没这么有自信。不过,如果能“you惑”理事长大人来试验一下,也不错啊~

“理事长~”镜夜已经把蛋糕盘子端到了他眼前,睁眼就等观察他的表情。

果然,尹臣杰有那么一秒好奇地望向两个女人和一个蛋糕。然而,令镜夜失望的是,他随即恢复平日里严肃的面孔,摇摇头:“不用了。姬零岚大人,抱歉,我要把镜夜带走……”

此话一出,姬零岚手里的蛋糕叉子一下子落地了,撒娇地抬起水灵的眼睛:“带走?可是,小杰,镜夜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镜夜还不曾感到痛……”

“感到痛?”镜夜已经在一旁听得迷惘了。

只见尹臣杰先是露出讶异的表情,尔后坚定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姬零岚大人,我还会让镜夜到你身边陪伴你的。请放心。”他优雅地单膝跪下,朝姬零岚白皙的小手献上一吻。

姬零岚的神情有了些许舒缓:“真的?答应我啊,小杰。”

“是,姬零岚大人。”尹臣杰平静答道。两人默契温馨的眼神对视,仿佛容不下外人丝毫的干扰。

于是,和姬零岚欢乐地做了一两小时蛋糕后,镜夜在云里雾里中被尹臣杰带离了地窖。

“哎——不要拉我,我会自己走啊!”镜夜想挣脱开他,一系列的怀疑使她变得烦躁。

“你这是怎么了?因为我没有接受你的蛋糕吗?”尹臣杰语气故作平静轻松。

“才不是啊!我想问你,为什么姬零岚大人会在那里,还有、学生会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觉得一切太奇怪了!”镜夜猛地挣脱开他,气鼓鼓带着愠色。

尹臣杰轻叹一口气:“请不要那么说姬零岚大人……那是很悲哀的事情,五百年了,圣安杰洛已经繁荣至今,但姬零岚大人只能独自守在地窖里,以生命树的咒印上锁——因为任何人只要靠近她,距离越近,就会越因为心脏压迫麻痹而丧命。”

“?!”

镜夜感到一股电流穿过全身:自己还活着!难道,这就是姬零岚大人对自己说“痛吗?”的原因?

“你也不用太惊讶。就算如此,也依然存在‘特别’的人能违反惯例——目前据我所知,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你了。”

“怎么会这样……”镜夜也万万没想到,刚刚见到的姬零岚大人,竟然和自己有这么神奇的联系。想起当时的画面,那笑容分明那么温柔,那么甜美粲然,在生生渴望着哪怕一丁点的温暖!

“当我发现你误入地窖时,还担心你会因为靠近姬零岚大人而发生危险。幸好,你竟然可以陪在她身边。姬零岚大人一定希望你常去看她。你会答应我吧,镜夜?”尹臣杰在提到“姬零岚”时,眼里坚定而温柔绕指。

“为什么,竟然只有你和我有那样的特异功能?难道是因为我来这里之前的那个‘镜夜’吗?”总觉得自己这次这个宿主身上疑团太多,有些不妙啊。

尹臣杰哽住些许,似乎掩藏着什么,不愿给她讲出实情。他只是晃动着耀眼的金发:“抱歉,暂无可奉告。还有,不要随便提起之前的‘镜夜’。”

尹臣杰说完,垂下纤长的睫毛,仿佛是为了掩盖目光的痛。

但镜夜可没心思注意这些。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追上前几步瞪着他:“你为什么都不肯给我讲?那我再问,禁闭我的所谓学生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学生会?”一看她猛然变得凌厉的质问眼神,尹臣杰可愣住了。

“不要哄骗我啊,修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四周的气氛也很诡异。而且,我……我隔着门听到了重要的内容!”

五分钟后。

听完镜夜的讲述,尹臣杰竟如同少年般露出了笑容!

“有什么好笑的?该不会你是同党吧?”镜夜真是又惊又恨得快昏头了。

想起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尹臣杰露出这样愉悦的笑容,再也不是那张理事长管家婆的臭脸了!要不然,在这之前只听他发号施令开口闭口都在“姬零岚大人”,镜夜还真怀疑他是不是姬零岚的机器忠犬呢。

尹臣杰终于止住笑,回过头的神情里带着几丝诡异:“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学生会的底细,你要跟我去吗?”

镜夜戒备地瞪着他:“不要,我怎么可能再回陷阱去?!”

然而她的抗议是不管用的,十分钟以后,在学生会的众人面前,镜夜终于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