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夏茹冰等人,镜夜跟随尹臣杰走过一个走道的拐角时,尹臣杰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注视着她。他的蓝眸温和而深邃,如同幽蓝的温暖海水,看得镜夜脸上腾起一阵热度。
“?”
尹臣杰露出温和的微笑:“镜夜,你没有忘记约定。”他转过头去,顺便道:“忘了给你说,能接触姬零岚大人的事情,在暗藏学生会里还是保密为好。”
“啊?好吧。”镜夜突然发觉自己太冒失了,也是,这件事,果然也只有自己和尹臣杰清楚。
可是这一次,镜夜却没法乖乖跟上理事长的脚步。她呆立在原处,终于想起了要问他的话。
“理事长大人……能否请教一个问题?”镜夜暗暗卯足了勇气,更甚于刚才为旗薰说话的时候,“关于杜一飞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的?”尹臣杰眼底闪过一缕戒备。
“有暗藏学生会的成员告诉我。”镜夜顿了顿——她已经都说出来了,接下来,就必须想办法揭穿尹臣杰的底细了,自己在这个异世里归宿如何,全在此一搏。
“看来,你还是知道了。”尹臣杰露出一丝轻笑,摇摇头,金发瞬时间漾起华丽的波浪,“是有这一回事。不过,你为何要关心这件事?你现在连羽翼都还没长出来,这事和你无关,你自己只要安心虔诚祈祷就够了。”
“但是,杜一飞同学从禁闭室滑下去,到达的地方正是底下的蔷薇花丛。我知道姬零岚大人的处所,而且她……!”
一听到“姬零岚大人”,只见尹臣杰立刻敏感地转过头,神情变得严肃,把镜夜吓了一大跳。他随即道:“你是认为,杜一飞的下场是遇见姬零岚大人而遭到厄运的吗?”
“而且,直到把我关进去的时候,窗台上的绳子都没撤下来。”镜夜说完,深呼吸一口气,沉静地逼视着尹臣杰俊美的面孔,“告诉我,在我穿越到这里之前,‘镜夜’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谁知,尹臣杰慢条斯理道:“的确,当时我也很惊讶,因为我在杜一飞事发后马上命人撤下了绳子。而且从禁闭室的窗台下去有无数个与异界连结的通道,不止姬零岚大人所在的一条。”
“什么?”镜夜心底一震,“但当时,为什么你能知道我在姬零岚大人那里?”
“因为当时我能感知到,蔷薇花丛当中,通往那条通道的生命树轨迹有了变化。”尹臣杰说完,带着几分不耐烦回望镜夜,“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姬零岚大人本身也不是自愿拥有这样的体质,一个人呆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其中的孤独和寂寞,你能了解吗?!”
尹臣杰……这是生气了?只是因为她对姬零岚大人说三道四吗?镜夜脚步冻结了一秒,怔在原处:“真是这样吗?如你所说……”
“难道你认为有人故意把绳子挂回原处、还用杜一飞的遗物遮掩起来,然后想引你去姬零岚大人那里,置你于死地?如果是我真的想陷害你,也不会用这种办法。”尹臣杰说着,骄傲地撇过脸,“把一个女人关在房间里,她会从窗台荡下去逃跑的概率,未免也太小了吧?”
“但当时……我真以为是紧急情况!”镜夜瞬时间面红耳赤,想起那次竟如此滑稽地错怪了江圆学姐,她就一阵耳热。
那她是错怪尹臣杰了?自从来到这里以来,一直帮助她的是他,见面的第一次就跳下去把他当了垫子,擅自出逃给他添麻烦,危急时刻救过她和肖璇的是他。但是,她却一心只顾着自己的安全,不惜一次次地怀疑冤枉他——天哪,镜夜为何要这样做?
果然,尹臣杰神情有点不高兴了,恢复惯常严肃的样子:“事情了解了就好……由于杜一飞同学前去的地方很可能是另一个异世亚空间,其中的危险性太大,我才让暗藏学生会终止调查,由我亲自来办。”尹臣杰说完,转过深邃的眼眸,直视着镜夜:
“到底是什么?”
“?”
“为什么你总是怀疑,圣安杰洛里面有人对你不利?这是你在人类世界学到的本能吗?!”
“或许是吧——但这次,真的对不起。”除了这句话,镜夜不知道该说其他什么了。她眼望着尹臣杰的眼眸,那里面幽深如同大海,仿佛要把自己吸进去似地。
尹臣杰的眼神仿佛温柔了许多:“这里已经不是人类的世界了,这里是异世•圣安杰洛。所以,你只要安心在这里过平静悠然的生活就够了。”
——你只要过平静悠然的生活就够了。
可为什么,镜夜的心底总藏着深深的不甘和失落?她认真地抬起眼——这也是她来到异世以来第一次以这样的口吻问尹臣杰:
“我真的能相信你,不会陷害我?我如果死了,对于你来说意义是什么?”
尹臣杰的话是平静而温柔的:“到现在我还相信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是绝不可能杀掉你的。因为,你的死亡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大不了,就意味着永远再见不到你了。”
尹臣杰说这话时并未看她,金发洒下落寞的光辉,仿佛他不单是对镜夜说的,还对着镜夜来这里之前的那个宿主“镜夜”。
尹臣杰继续道:“对于圣安杰洛的每个人,死亡就意味着离开这个世界,去别的地方——或许是圣安杰洛以外的异世空间,说不定就包括人类世界。但是,还留在圣安杰洛的故人是永远无法见面的。所以,我从来没想过,希望你永远离开这个地方,永远见不到我。”
镜夜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还能说什么?尹臣杰每句话都那么平静温和,微风般沁入心底,容不下她一句一字的反驳。然而有那么一刻,镜夜不自主地抬眼望那高俊的金发身影,心底不自主地默默问道:
“如果死亡就意味着永不相见,你会害怕见不到我吗?”
“还有什么问题吗?”尹臣杰优雅地转过头,“既然明白,你现在的能力还太弱,也过问不了暗藏学生会的事情,自己安心生活吧。”
他还是理事长大人的严肃口气。
见过姬零岚大人,玩了一两小时的插花。晚上回去寝室时,依然是尹臣杰亲自送到宿舍路口。成群的女生叽叽喳喳涌向阳台和窗边:
“理事长大人在那边~”
“讨厌,他身边竟然有个女的!”
“大家听好了,下次们考投篮的时候,就把那女的想象成篮筐,绝对会拿满分!”
“好的,一定一定!”
我有这么成为瞩目焦点吗?镜夜一时间有些懵了。还好,少女们众志成城的攻势只停留在了嘴巴上,镜夜才得以在艳羡的目光中安全进了寝室。
“镜夜,从今天起,我就在这里住了哦~”一进门,安如惜就微笑着招呼道。她已脱下校服外套,长长的褐发结成三股辫,手拿着一本书。
“咦?”镜夜想起,安如惜也算是安氏的千金小姐吧,她为什么会突然回寝室住了?
安如惜已经不好意思地笑笑:“放心吧,我倒喜欢呆在这庶民寝室里,因为……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抱歉,我有一个哥哥,这段时间让父母伤透心了。所以我不得不搬回去住,好好安慰他们……”她说着,支支吾吾地回过头去,两眼望着书本。
“那真是遗憾。”镜夜愣在原处道。
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镜夜就背过身去,正注意到自己的衣柜。可惜现在还不能打开,要不然,她就可以得知更多的秘密了。
“哦,对了,你不在的时候,理事长的使者又来送东西了哦~”安如惜在背后道。
镜夜一看自己的床,上面不知何时堆了衣服一摞和日用品各种,而且仿佛是量身为她订制般,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和适合。只听安如惜还在背后道:“嘘——理事长的使者是个很漂亮温柔的学姐哦~”
“学姐?”
镜夜不知哪来一团焦躁不安,憋在心底。她默默摇头:她应该没看错,理事长是在乎她的。但是,这股游离不定的态度,却让她日益烦躁起来……或许,应该去道一声谢、或者给理事长说,不要送她回寝室了,避免那些女生的麻烦吧。
镜夜就呆望着那堆东西,暗自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