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5
你只是个普通人

你没什么特别的。你并不是一片美丽而独特的雪花，你只是一个同样易腐朽的有机物集合，跟其他人一样。

——强克·帕拉纽克，《搏击俱乐部》

我不喜欢与处在热恋中的病人打交道。也许是因为嫉妒——我也渴望为爱着魔。当然也许是因为爱情和心理治疗根本不相容。好的治疗师与黑暗做斗争来寻求光明，爱情则是靠神秘来维持，一经检验就会崩塌，我不喜欢做爱情的刽子手。

以上是斯坦福大学教授欧文·亚隆（Irvin Yalom）博士的话，这位心理医生过去50年来写过一些不错的心理学书籍。虽然亚隆的原话只涉及在治疗中与浪漫爱情的关系，但我一眼就看出它在资本市场上同样适用。就像心理治疗是在寻求个人的顿悟，好的投资方法也是为了让我们克服对个人独特性的执念，即忽略了一切概率论而偏执于模糊的信念：“原则于我并不适用。”

没有异禀的天赋的投资者只能依赖原则和系统——它们能帮你达成目标并获得回报。如果投资者始终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偏执地相信规律总是偏向自己，他必将为自己的傲慢付出高昂的代价。正如亚隆充当“爱情的刽子手”去激发被治疗者真正的内省，作为投资者的你也必须无情地摧毁自负感，来得到非凡的投资回报。作家詹姆斯·奥肖内西（James P. O'Shaughnessy）说：“成功投资的关键是要认识到，我们和其他任何人一样容易受到行为偏差的严重影响。”23

我们的自豪感植根于少数几个已知的认知错误，包括对个人例外的执念，也就是过度自信偏见，以及获得成功和逃避不幸的偏好，即基本归因错误。詹姆斯·蒙蒂埃（James Montier）在一份研究报告里说，超过95%的人认为自己比一般人更具幽默感。24 彼得斯和沃特曼在他们的著作《追求卓越》（In Search of Excellence）中说，100%的男性认为自己的个人交际能力高于平均水平，而94%的男性觉得自己的运动能力高于平均水平。25

在世界范围内，美国高中生的数学成绩处于中等水平。然而当这些学生被问到他们对自己的数学能力感觉如何时，他们认为自己居于世界领先地位。CNBC的乔希·布朗（Josh Brown）在谈到这项研究时指出：“虽然一般情况下，人们可能会说一些大话，但平庸的数学能力与过度的自信的结合却与今天投资世界的混乱非常相关。”26个人例外的执念使我们忽视潜在的危险，偏离个人熟悉的领域去过度押宝股票头寸。而华尔街的疯狂世界的规则之一是，承认自己的平庸是进行优秀投资的必要条件。

如果问题的范围仅限于男性对其体育能力的过度自信，这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无论是新手投资者还是专业投资者，都明显存在过度自信的危险。迈尔·斯塔特曼在What Investors Really Want一书中写道：

在2000年2月股票市场的巅峰时期，盖洛普调查了个人投资者，结果显示他们预期股市在接下来的12个月内能够带来13.3%的回报。但是，平均来说，他们预期自己的投资组合能实现15.5%的回报……美国个人投资者协会的成员也高估了他们自己的投资回报，比他们的实际回报平均高出3.4个百分点，并且他们高估了自己相对于普通投资者的回报，达5.1个百分点。

正如斯塔特曼所指出的，投资者的过度自信建立在一个绝对和一个相对的基础上。要知道在2000年年初，无论按照哪种合理的衡量标准，股票价格已经达到美国股市历史上的巅峰。希望在一个已经是天文数字的基础上再获得1.5倍的回报，这绝对是一种过度自信，而期待在此过程中继续击败其他所有人更是得寸进尺。

前面提到过蒙蒂埃的基本归因错误指的是：人们在进行自我批评时通常会综合考虑前因后果，但在批评他人时不会有同样的宽容。相反，他们会非常原始和直接。比如，早上开车上班的路上，你可能会冲别的犯错误的司机大喊大叫：“看着点路！”如果犯错误的是你，你可能会把自己开车时犯的错误归因于早晨没有喝第二杯咖啡。当你对待别人不友好时，你认为是因为今天天气很糟糕。当别人对你不友好时，你却认为他们是坏心肠的人——他们本质上就是这样的坏人！

这种把成功归因于自己，而把失败归咎于别人的倾向导致了我们将投资成功视为个人技能，从而剥夺了我们从历史中学习的任何机会。当你的股票上涨时，你认为自己是个投资天才。当你的股票下跌时，你认为是因为外部坏境不好。结果你什么也没学到。当传奇投资者杰里米·格兰瑟姆（Jeremy Grantham）被问到投资者可以从大衰退中学到什么时，他回答说：“短期内可以学到很多，在中期可以学到一点，从长远来看，人们什么都不会学到。历史上一直以来都是这样。”27自我反省能拯救我们自己，让我们能够从历史中吸取教训，而傲慢却阻止我们自我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