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春日之日

《赵世家》·赵武·春日之日

晋国赵氏,自赵衰起,至于赵盾,又至于赵武,可以说三家分晋赵氏鼎立之一赵国的创建,与这三人密不可分。没有赵衰的谦逊奠基,便没有赵盾的权倾朝野,也便没有后来赵武的复兴。

赵衰,名衰,一点也不衰;赵武名武,其实一点也不武。赵武死后,谥号为文子。据说赵武这个人是一个谦谦君子,颇有赵衰之风。人说赵衰如冬日之日,与赵衰交,久而敬之,就是说与他交往感觉很舒服,赵盾不然,夏日之日,热烈炽人,令人畏惧,而赵武如春日之日,与赵武交如坐春风中。

“文子其中退然如不胜衣,其言讷讷然如不出诸其口”。赵武温文儒雅,二十岁冠,以赵氏后人的身份遍访晋国诸卿,获得一片赞誉:

赵文子冠,见栾武子,武子曰:“美哉!”见中行宣子,宣子曰:“美哉!“

见郤驹伯,驹伯曰:“美哉!“

可想而知,那时的赵武的确是一个翩翩美少年,这是一般的理解。当然,作为几十年前纵横晋国权力阶层赵盾的孙子,经历过下宫之难,现在赵盾后人就在眼前,感慨赵氏的辉煌,如今见到赵氏孤儿,众人真是五味杂陈,一句“美哉”既有对赵武本人的赞叹,我想更多的是对赵氏劫难生存下来的唯一独苗的怜惜,更有一种深刻的人生体味。

赵武历经晋景公,晋厉公,晋悼公,晋平公,景公时韩氏极力维护赵盾后人,保举赵武,景公于是将下宫之难收归公有的赵氏族产重新交给赵武。固然有对晋国功勋后代的爱护,其中肯定也少不了拉拢一个没落的贵族来对抗新势力的意思。要知道晋国公族对赵盾可没有什么好感,对赵氏,赵盾有功,对晋国,未必然。晋景公能将赵武重新列入大夫,最重要的考量是借助赵氏的力量,来制衡新权臣栾氏郤氏。

下宫之难后,晋国权力阶层重新洗牌,栾郤成功进入卿权的最高层,渐渐对晋国公族形成高压。晋景公时肃清赵氏权威,在某种程度上对公室的威严进行了加强。晋景公死后,晋厉公即位,厉公有景公之心,却不逢其时,景公镇压赵氏那是因为赵盾死后赵氏内讧给了机会。厉公时,新的卿大夫势力已变成了栾郤执政。厉公作风激烈又优柔寡断,打击栾书不彻底,结果被栾书暗杀,晋国公族再一次陷落。

厉公死,晋悼公即位。晋悼公是晋国历史上少有的政治强人,其人虽文质彬彬,但是玩政治可是一流。晋悼公即位后,赵武得到重用,从大夫阶层进入卿阶层,开始参政议政。晋悼公用赵武,一方面是赵武的为人忠诚,是真的为晋国着想,没有私心,一切以国家为重,当然就是维护公室的尊严。赵武也不得不如此,当朝权力阶层,赵韩为同盟,世代交好,但是六卿中仍然处于弱势。赵武时赵氏势力已经大大不如赵盾时的一手遮天,也只能联盟韩氏晋国公室来制衡其他卿族。

赵武一生并没有值得特别赞誉的功绩,如果有,参与组织了弭兵会盟算是一件,虽然没有让晋国独霸天下,至少与楚共霸,让天下获得几十年的和平时期,客观上保存了晋国实力,然后赵武重新与秦国睦邻友好,这也是时势使然。秦国所以对抗晋国,完全是因为有楚国联盟,现在晋楚平分霸权,仅凭秦国之力难以撼动晋国,秦晋友好是天下态势的结果。

另一个,赵武真正掌握晋国最高权力,也就是六卿之首已经到了晋平公时,可以说,晋悼公破格提拔了赵武看重的是他的忠诚,赵武的确不负晋悼,为晋平公鞠躬尽瘁,可以说晋国在赵武的总理下,始终在国际上占据大哥的地位。但是赵武推行的客大夫制度,在赵武死后却蔓延变质,成了权臣收纳国际人才为己所用,本来的目的,天下有才晋实用之,赵武后,天下有才晋卿用之,晋国的公室迅速滑落,再也没有振兴过。

春秋的历史是晋国的历史,晋国的历史又是赵氏的历史,晋国成也赵氏,分也赵氏,历史洪流浩浩汤汤,非人力能有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