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给柏舟离珠,其实是给了柏舟一个选择。族内的问题,是缠绕了冰天千年之久的心病。虽然冰天知道有一个人能够解决,但是那位,像是从不插手世间事,天地毁灭也好,新生也罢,仿佛都与他无关,不在他心上。
也曾问过那位,但是那位这样说的:“世间事,自有世间人来磨,我不过是这百代中一看客”
时至今日,当看到那幅太极图,冰天方才明白,原来柏舟就是那世间人,既是了世间人,便要磨!
所以冰天给了柏舟离珠,太极图没有阴阳眼,要想完成转化,根本不可能,只有借助离珠,暂代阳眼。可要真的这样做,就得承受来自极致之冰的死亡威胁。
这是一个不需要思考又需要复杂思考的选择题。
柏舟做出了选择,拿出了离珠,绿衣昏迷,自己也昏死过去。没有人会问柏舟后不后悔,冰天不会,绿衣不会,柏舟自身也不会。
那一点燃烧的真阳和族光终于完成了融合,冰蝎一族全族上下都感受到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震荡,像是冲破了某种枷锁。从未有过的清爽福至心灵,如同久处深渊的人重回地面,沐浴阳光微风。
那些已经修成人形的冰蝎发现,身后倒挂的蝎尾不见了,除了肤色和发色外,已看不出和人族有什么区别。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冰蝎一族上下沸腾,欢呼声此起彼伏,解除了枷锁的身躯和灵魂贪婪的享受这此刻欢悦。
冰天带着柏舟和绿衣出现在了殿堂的高台之上,沸沸扬扬的人群看到出现在高台上的人影,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还没等众人发问,冰天就说到:“诸位,想必你们都已经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没错,我族的问题解决了。但是!”
“这不是天赐,也不是偶然,是我身边这两位已经昏睡过去的人族年轻人冒着死亡的危险才得以成就。”
冰雾托着柏舟和绿衣出现在高台之上,殿堂里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柏舟,随后一阵惊呼,那不就是出现在灵魂里的人影吗?真的是他救了我族?
看着情绪各状的人群,冰天接着说到:“所以我决定给人族的这两个年轻人一人一片冰心!”
强势,不容置疑!
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有人默不作声。
千年一冰心,这其中的心血和时间,难以估量。百万族群,几万年的传承,冰蝎族内目前也只存下了十多片冰心。非族长不可得,非功勋卓越、力挽种族于狂澜者不可得。
从中可以看出,冰天的决断究竟在众人的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殿堂内吵闹不休的人群,冰天挥袖呵斥。
“够了。这两位人族年轻人救对我族恩泽可算是浅?”
沉默,特别是持反对意见一派,因为他们心知肚明,此等大恩,如同再造,且不是对个人,而是对一个种族!
“族规也没有说必须是我族族人,我意已决,你等不管有何意见,这两片冰心都会拿给这两个到现在为止还在昏睡的两个年轻人”
说完,冰天也懒得去管殿堂里的人群是什么反应,径直的消失在了高台之上。
一处寒意摄人的庙宇里,冰天带着柏舟和绿衣出现在中央。
一个炉鼎悬浮于庙宇中,依旧是极致之冰打造,却和祭坛上的那个炉鼎有所不同。这个炉鼎下方的地面上,画了一个符文,符文之,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一滴珀蓝色的水滴从庙宇上方落下,呲,水滴化作了一团白雾,在炉鼎里游走,最后消失不见。其实白雾并不是消失不见了,而是被练成了极细极微,连肉眼都看不见的粒子。粒子慢慢汇集,在千年后,形成一片冰心。
“三位长老,我想我的来意你们应该知道了,还请把冰心拿给我吧”
庙宇深处,三位仿佛已经死去的苍老身躯睁开了眼,眸中平淡无奇,没有任何情绪流转,却仿佛在审视着这个世界。
“就是你身旁那个孩子吗”
“这就是那位的弟子?”
“也罢,毕竟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也跟着承了这孩子的情,能多活些岁月”
两片不过拇指大小,透着黑色的心形物质从庙宇深处飞出。看着悬浮在眼前的黑色,冰天暗叹,不愧是冰之终极,水之终极。极致之冰的深邃珀蓝是世间的冰能达到的极限,而黑色,才是本来面目,已经隐隐超然物外。
“拿去吧,不过有些事情,你是该和我们交代一下了吧”声音苍老而悠远。
冰天作揖。
“谢过三位长老,等把这两个孩子送回去后,自然会说”
师尊,这是你的安排吗。借冰蝎一族冰心,促成太极图,下一处,恐怕就是南域大森林精灵一族吧。只是师尊,时间还来得及吗。
北閟宫内。
“陛下,小舟和绿衣姑娘真的没事吗,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穆洛神色黯然的问到。
三日前,两名冰蝎族人带着柏舟和绿衣突然出现在閟宫城墙之下,城内众人看着昏迷的两人,愤恨难掩,大开城门,准备浴血一战。
烈无双穆洛一马当先,却被其中一名冰蝎轻松的挡了下来。这两人自然就是冰天和冰莫寒,看着城门口的愤怒难当的众人,冰天衣袖一挥,一封书信飘向了汉陌。
“禁卫,去把小舟和绿衣姑娘接过来,不用动手”
冰天两人的身影远去在冰原之中,慢慢不见。
“陛下,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陛下!”
汉陌神色冷冽,话语少有的情绪波动:“那个人很强,还有,事情可能和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柏舟从被送回来到现在,一直处于昏睡没有醒来,到今天,已经第三天。汉陌,也在柏舟的床边守了三天,说担心,没有人比汉陌更担心。
所以当听到穆洛的询问,汉陌也是微微皱眉,小舟,已经第七天了,虽然我知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愿,但还是快醒过来吧。
看着汉陌没有回答,穆洛再次焦急的说到:“陛下,不然我们打到极北深处去问个究竟吧,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汉陌没有斥责,也没有回答,而是把之前冰天拿来的书信递给了穆洛。
“这是小舟的意志?这家伙,怎么总是爱这么乱来”
“是啊,虽然一幅与世无争,不问权贵地位,就好像淡然世外的样子,却总是爱乱来,所以不得不好好的守护着他。”
好像是在对穆洛说,又好像是对自己说。
“咳咳,哥,穆洛,你们好吵”虚弱又真实的声音从床上传来,让人心疼,却十分欢喜。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穆洛先是大笑,随后又泣不成声,眼泪不争气的滴落下来,每一滴眼泪中,都蕴满了思念和落寞。
就连汉陌,也开心的笑了起来,不擅喜怒,却也最重喜怒。伸出手指,在柏舟苍白的额头轻轻地弹了一下。
“你这小子,没看见让穆洛多担心吗,都哭成什么样子了”没看见让我多担心吗,真是不省事啊!
“嘿嘿,我这不是没事吗”
穆洛也不顾汉陌在不在场,冲到床边,十分用力却又小心翼翼的捏向柏舟的脸颊。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恶狠狠的说到:
“你这么就不知道珍惜你自己呢,你、你、你,你要我说多少次,在书院的时候就是这样,这次我又不在你身边,谁来保护你啊”
“保护我?绿衣!绿衣呢!她怎么样了,伤口处理了吗!”柏舟突然神情激动,不顾伤势的就要起来。
看着激动的柏舟,汉陌一把把柏舟摁回床上。
“伤口?只有额头蹭破了点皮,和你一样,一直都没醒,让人照顾着呢”
“不可能啊,绿衣为了救我,飞奔到我面前挡住了那大鱼的致命一击,不然我就直接死了。不,有可能,如果是她的话,就有可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完,柏舟痴痴的笑了,却没注意,这房间里,有一人黯然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