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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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单单的拜见完师父师娘,李梵修跟随着宋青书来到了木青峰后山,后山一片都是茂密的树林。宋青书带着他来到一片树林之前,树木长得奇特,最粗的不过碗口大,细的不过拇指粗细,细看之下,树干透着一股玄光,黑沉沉,材质似木,似竹,又似铁,敲上去棒棒作响。

宋青书指着这片奇特的树林,对李梵修道:“小师弟,这是铁木,是木青峰特有,没什么用途,就是耐烧,煮饭也香。我们木青峰一脉的新入门弟子,起初都是要每日都要到此片林子砍伐着铁木送到厨房之中,之后,你每日就在这砍着铁木,什么时候,每日能一日砍断一根碗口粗细的铁木,就不用再砍了。”

李梵修初本还以为是何等难事,不料就是个砍柴。当下漏出笑容,道:“大师兄,只不过是砍柴而已,我能行的。”

宋青书看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不做解释,只是一味的笑着说道:“那就好,走吧,我带你转转山上到处转转,至于这后山之内,不要太过深入,蜀山之内的灵兽不少,虽然都通灵智,但是兽性难改,你还小遇到了总归不是好事情,你现在也是亲传弟子了,以后便可以睡在后山自己的院子了,我带你去寻一处院子,收拾收拾换身衣服。”

一通折腾已经是晚饭时分,天色已暗了下来,太阳垂落到西边,西边一片片火烧云。绚丽的火烧云逐渐弥漫了西方大半个天空,红色慢慢地染晕开来,似是再不断地更换锦衣,先由淡淡的粉红色变成大红色,慢慢热烈的深沉,紫檀色的帷幕拉开。

“嘿,看剑!”一声铃音。

宋青书抓住李梵修的肩膀,向左跃去,躲过来剑,道:“盈盈,你又在胡闹。”

“嘻嘻嘻”苏莹莹收起自己的红色短剑,吐吐舌头,笑道:“大师兄,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休的胡闹。”宋青书故意板起面孔,拿出大师兄的派头,沉声道:“我自然是要带小师弟去寻一处院子,你自己玩去吧,记得别再进后山了,若是再遇到灵兽,可没人救你。”

苏盈盈琼鼻一皱,道:“哼,我现在有了法宝灵剑,才不怕了呢,早晚我会进去荡平后山,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我!”

“走吧,小师弟。”宋青书无奈的摇摇头拉着李梵修,快速离开,生怕逃之不及。

李梵修被宋青书带着向来是的路走去,只不过,他忍不住不断回头望去,那红色的身影,正双手背后,笑盈盈的望着他,煞是可爱。“盈盈,盈盈,苏盈盈。”李梵修心中默念记住了这个名字。

夕阳照在木青峰上,走远了的李梵修望着那夕阳下红色身影,在心中记下来这个名字。

木青峰上,不知是否是历代峰主秉性相似的缘故,一直一来都是人丁不兴旺,山脚下外门内门弟子居住的地方还热闹一些,再往山上到处都是植被,后山更是整片整片的山林。而一干亲传弟子的房屋多都在半山腰上,最大的建筑便是丹青院,丹青院中有膳房、演武堂,和议事会客的主事殿。玄青夫妻和女儿三人便住在主事殿的后堂。丹青院左边是客房别院,一干亲传弟子的小跨院都在右侧,不过因为亲传弟子人数太少,跨院数量比人多,每个弟子都能落得个独居一小跨院,也算是木青峰胜过其他峰的地方。

晚饭时间到了,李梵修跟着宋青书再次来到膳房。这里的膳房只有玄青一家和一众亲传弟子前来用膳。

“找个位子坐下。”

李梵修找了末首的位置坐下,看着正在忙着做饭的一位师兄。少年看着年纪也是不大,单眼皮,平平无奇,但是脸上始终挂着笑,贼溜溜的眼神,看起来很是机灵,看着比他大不了多少。再看早已坐下的一众弟子。大师兄宋青书已经认识,其他几人都不认识,但是都好奇的看着他。

宋青书道:“给你介绍下,那是老二邓峰,老三马如风,老四须尽欢,做饭的是小五吴忧愁。”

随着宋青书的介绍,在座的几人挨个跟他打招呼,李梵修也恭敬的见礼:“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

吴忧愁端着最后一盘菜坐下:“嘿,你就是新来的小师弟?”

“嗯嗯。”李梵修点点头,小声应着。

“哈哈,我不是最小的了,以后就不用我做饭了,嗨,小师弟,我是你五师兄,吴忧愁。”自称五师兄的吴忧愁咧开嘴,一口整齐洁白的小白牙。

“五师兄好。”

“好,好,以后劈柴做饭,可都交给你了。”吴忧愁装作一副老练的样子,学着宋青书的做派,上前拍拍李梵修的肩膀。

“哼,光知道偷懒,饭还是你来做,不过,木柴以后就由小六去砍。”门口突然传来玄青的声音。

“师父。”六个弟子,都起身相迎。

玄青来到主位,坐在自己那张太师椅上,挥了挥手道:“别都站着了,坐下吃饭吧。”

众弟子这才坐了下来,宋青书道:“师父,不等师娘和盈盈了?”

“不用,开饭。”玄青先动筷,众弟子才拾起碗筷。

玄青:“小六子。”

李梵修还没会过意来,身边吴忧愁推了他一把,他这才醒悟过来师父在叫自己,连忙放下碗筷站起身道:“弟子在。”

玄青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这个木木的弟子又去了几分信心,开口说道:“山门之内的规矩,你可都知晓了?坐下答话,在木青峰这里不用那么拘谨。”

“弟子记住啦。”李梵修坐下。

宋青书也点头说道:“师父,三十六条门规,我都已经告诉了小师弟。”

“嗯。”玄青对于自己这个大弟子做事还是毕竟放心:“小六子,你刚入门,除了每日砍铁木送到这里之外,就先跟着大师兄学习基础的法诀和剑法,记着要用心学习,虽然你资质差些,但是你入了木青峰,就不能堕了我木青峰的威名,定要勤奋练习,日后四大部洲闯荡之时,不可落了我蜀山威名,知道了吗?”

李梵修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弟子谨记,定让这四大部洲,记住我蜀山木青峰李梵修的名字。”

李梵修恭敬的一句回答,却让玄青心中泛起波澜,本想教训几句李梵修好高骛远之类的话,话到嘴边却又压了回去,摆一摆手道:“吃饭吧。”

李梵修年纪最小,长得也是最矮,又是坐在最末首,捧着个大碗坐在椅子上,稍远一点的菜便夹不到了,玄青看在眼里,使了个眼色,一众师兄开始有意无意的给李梵修夹菜。

李梵修看着很快便满满上尖的大瓷碗心里感激,默默的低头吃饭。

“师父,师娘和盈盈呢?”宋青书见师娘久久不来,忍不住问道:“我刚看到盈盈在后山,要不我去寻她?”

“不用了,你师娘带着盈盈回水碧峰了,她那师姐刚收了个好徒弟,怕是忍不住炫耀呢。”玄青想起李冰云,难耐心中不平。

李梵修小声道:“五师兄,师娘为什么要回水碧峰?”

吴忧愁碎碎念道:“要说起这个,那就得好好夸一夸我们师父他老人家了,那可真是厉害!当年咱师娘和现在的水碧峰峰主碧云师伯号称蜀山绝色双珠,名满四大部洲,但是碧云师伯立志终身不嫁,所以咱师娘变成了师父那一代人整个蜀山弟子们追求的对象,可是,谁都没想到,咱师娘被咱师父给追到手,所以,咱师娘虽然天天住在木青峰,但是实际上还是水碧峰的人。”

李梵修惊讶道:“师父厉害啊!”

吴忧愁压低声音,又道:“那是,师娘年轻时本是水碧峰的碧云师伯是师妹,不但人长得美,那修炼天赋更是不输任何人,是有望跟碧云师伯竞争做哪水碧峰的峰主的,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师娘这么一朵花,居然嫁给了咱师父,听说那时候蜀山各位师叔们,想找咱师父决斗的是数不胜数,咱师父那时候可是…….”

“嘭”,一道气劲打在了吴忧愁的右手虎口上,力道不轻不重,打掉了吴忧愁的筷子。让交谈的两人吓了一跳。

“就你多嘴!”玄青嘴上责怪,但是嘴角却挂着笑,追到他们的师娘,可是他人生最为得意的一件事情。

吴忧愁,讪讪然的笑了笑,转头对李梵修吐了吐舌头,两人不敢再谈论此事,低头拼命吃饭。

“你师娘走了,但是你们别以为就可以放肆了?”玄青扳起脸来:“蜀山试剑刚刚过去,再下来的十年,你们要更加努力修行!”

众弟子互相对视一眼,都面带尴尬之色。宋青书迟疑了一下,才试探地问道:“师父,这次师娘要在水碧峰,住多少时日?”

“哼。”玄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什么多少时日,今晚你们是娘就便会回来了,你们的修行还是要继续的。”

“唉哎!”一众弟子唉叹声四起,脸色的原本带有的几分喜色都褪去了,面有失望之色。

李梵修刚入门,不了解情况,其实蜀山木青峰一脉,峰主玄青算是厚积薄发。在当年可以说是一匹黑马横空出世,最终胜任一连串天才,不但出任了木青峰的峰主之位,并且还娶了蜀山的第一美人,可谓是双喜临门。但是之后,因为生性懒散,一向懒得管教弟子,只顾自己闷头修炼,慢慢的木青峰的威名也在五峰之间衰落。

但是师娘碧柔却是个要强的人,自从嫁过来木青峰之后,玄青座下弟子的修炼一事,便都被她接手。碧柔发扬了水碧峰的传统,对于弟子的修行更是加倍的严厉。一众弟子一向是苦不堪言。

碧柔师娘虽然外表长相柔美,但是性子却是急躁,修为也是极高,对于这些亲传弟子的教导,从不手下留情,动辄就打得一众弟子们遍体鳞伤,以至在座的弟子惧怕这位美丽柔美的师娘更胜过自己的师父。

原本以为能偷懒一段时日,得知师娘去去便回,怎么能不失望。

一众人心情大起大落,也都没了交谈的兴趣。安静的用完膳,各自收拾好自己碗筷,李梵修主动留下帮助吴忧愁打扫膳房。

都忙完之后,吴忧愁笑道:“小师弟,今天多谢你了,不过以后膳房的事情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师兄,我帮你。”

“嘿嘿,不用,我们木青峰弟子少,师父也没有让人服侍的习惯,门内各种工作分工明确,你刚来,就努力的修炼就行,早日去剑炅拔下那把属于你的剑!”吴忧愁摆摆手:“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李梵修不懂什么是剑炅,什么拔剑,刚想开口询问吴忧愁,却听宋青书的声音传来:“小师弟,你来,我带你去找一处小跨院。”

李梵修点了点头,吴忧愁用手肘杵了杵他,道:“大师兄叫你,走吧,这里有我就行。”

宋青书道:“小师弟你刚刚入门,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所以暂时不要忙于这些琐碎事情。走,去你房间,我教你点东西。”

李梵修跟着宋青书走出膳房,天色已然是全黑了下来,一轮明月挂在东方,在蜀山之上,等于是住在天空之中,看着月亮都比平时要大的多。月亮高升在清冷冷的天空,泻下一片银辉。

走了片刻,李梵修来到了他下午自己相中的那个小跨院,宋青书跟他两人进了院子,打量一圈,说道:“小师弟,白天你醒来时的那间屋子是客房,今人你已经行过拜师礼,算是正式弟子了,所有你有资格自己住一个小跨院。但是你挑选的这个院子,未免也太偏僻了一点,为何不住我们旁边,还热闹,这院子你看满不满意,不满意还是搬到我们附近。那里小跨院还有很多,随你挑选,我们木青峰,就是房子多!”

李梵修摇了摇头:“这里就可以。”他心中有秘密,想着晚上无人之时修炼玄法大师,交给他的独创法门,自然是要寻这么一所偏僻的院子。

宋青书微笑道:“行,你满意就行,若是住着不顺心再搬走。走,我们进去看看你的新房子吧。”说着带着李梵修走了进去。

李梵修迈步走进房间,看着这一个陌生环境:面积不大的小跨院,园中间种着一颗桃树,长得很大,不知道在这山上生长了多少年月,枝繁叶茂,遮盖住半个院子的天空。墙边是一丛修竹,茂茂密密,有三四丈高。从门口一直有大理石铺砌成小路直通门口,除此之外都是草地。院子虽小,但是胜在清静幽雅。

“这里以后就是我生活的地方了!”李梵修心中暗道。

宋青书也没料到这小跨院如此清静幽雅,也满意的点点头。带着李梵修顺着小路走到房门之前,推开房门,先进去给他点上了灯,道:“小师弟,别在外面傻站着了,进来看看。”

李梵修走了进去,只见屋中陈列摆设简单朴素,只有简单的床铺桌椅,其余的东西什么也没有了。

宋青书道:“刚才用过晚膳你二师兄他们已经先行来这里,把这里给你打扫了过了,床铺褥子都是新的,你得换洗衣服都在柜子里,估计会大一点,你就暂时安顿下来吧。修道之人,心无旁骛,一切从简。只是以后恐怕你要受苦了,你年纪还小,又横遭变故,但是你要记住修行之人,本就要忍受各种苦难和磨砺,往后生活起居的琐碎小事,都要你自己去做了,你知道吗?”

李梵修道:“知道了,大师兄,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我应付的来。”

宋青书放心的点了点头,又向左右看了看,发现不缺少什么,便道:“那没什么事你就早点休息吧,我就回去了,记住,明日一早去后山砍柴。”

“嗯。”李梵修应了一声送大师兄走到门口开口道谢:“多谢大师兄。”

“送到这里便可,师兄弟之间,不要那么多的礼节,记住了,师父不喜欢礼节,自在一点。”宋青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叮嘱了两句,转身离开。

送走大师兄,李梵修转身回到屋中,关上房门,刹那间他的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万籁俱寂,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仿佛天地之间,没人理会和在意这个小孩子。

他默默走到桌前,呆呆的发了一会愣,便吹灭了灯火,合衣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啊!”

黑夜之中,李梵修一声尖叫,再一次惊醒做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睡着,便梦到了那黑衣人,还有那高大丑陋恐怖的鬼将军,挥着刀向他看来。

李梵修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具,正是那黑衣人被玄法击落的修罗鬼面。他从接客楼醒来之时,便发现这面具在他怀中,不知玄法为何将这面具留给他。渐渐的喘匀了呼吸,李梵修也渐渐平静下来。没有睡意的他跳下床,推开房门,来到小院之中。

看着淡淡月光,洒在园中的青草之上,如同霜雪一般。夜里的木青峰静悄悄的,耳边只有不断的虫鸣声传来,“唧”、“唧唧”,忽远忽近。

凉风习习,李梵修有些寒意,走到那个大桃树之下,他揣着手仰头看着天空,隔着树叶缝隙,望着明晃晃的月亮,心中担心不已:“不知道大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大小姐一向胆小,现在又......唉。玄法大师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身上的伤势有没有好转,有没有见到大海。”

想到玄法老和尚,李梵修想起胸前的佛牌,李梵修伸手从胸口掏出来,抬起手,把这佛牌举在眼前。在这月光之下打量着这个朴实无华的佛牌。

良久之后,他突然发现,月光透过佛牌,佛牌像是在吸收月光,又好像在不断变化,隐约看见里边有一亮光在不停的忽闪,闪亮很微弱,有规律的跳动,就像是人的心跳。不知不觉,他看呆了,一阵凉风吹过,他才恍惚回神,发现已经月过半空。

“师父,虽然你不让我叫你师父,但是在我心中,你还是我的师父,我会好好保管他的,等我修炼好自己,有了可以自保的能力,我便去九华山梵音寺,将这佛牌和你创立的功法交给玄真大师。”李梵修将佛牌有塞回怀中,胸口的凉意,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至于这一声师父,自然是喊的玄法。

强迫着自己对着天空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小男孩转身回屋睡去。

是夜,就这么静悄悄的过去,今日起,断剑城李氏一族不复存在,一个被李家收养的小男孩命运发生了了转折,蜀山木青峰多了一名亲传弟子。

明日便是新的开始,自此李梵修便要踏上修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