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造孽啊

苏家的祠堂在老宅子,现在是大伯苏通武住着,当然祠堂也就在大伯家。梨花儿穿过诺大的院子直接进了祠堂,上完香叩完头,刻意看了看那块无字牌位,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那是父亲的牌位。

思绪回到那个阳光明媚充满回忆的日子,学校中午就放假了,梨花儿在学校等啊等,始终不见来接她的父亲,直到最后也没等来父亲,是老师送她回的家。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全家人发了疯一样的找他,却没有一丁点消息。

梨花儿在父亲消失后看到过母亲在半夜里偷偷把白布系上悬梁,头套进去好几次最终没有踢翻凳子,那一晚,梨花儿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听着客厅母亲断断续续的呜咽,她好害怕就这样失去妈妈,爸爸不见了,要是妈妈死了,她就成了孤儿了,梨花儿一夜没睡,兰芝也一夜没睡。那天之后,只有十二岁的梨花儿懂事了,上下学再也不要妈妈接送,还主动帮妈妈干活,爸爸在的时候她们家是开玉铺的,玉铺名字叫“琳琅铺“,销售各种玉器古董,也顺带着给别人拿来的玉器玉石做鉴定存放,她们家有从国外进口的最高系统的保险装置。现在爸爸不在了,妈妈放下了手里的细纱线每天铺子家里来回转,日子似乎也没有多难。兰芝一夜之间变了,从前的大家闺秀变成了女强人,铺子经营的有声有色,只是再也不提父亲的事,梨花儿也不提,这成了母女两个心中的禁忌,到后来,苏家对苏秉承的失踪就像是遗忘了一样,再也没有人提及过。

梨花儿犹豫了一下,给父亲的牌位上了一炷香:“爸爸,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你想我和妈妈吗?这么多年了,您还在吗?如果您还在,为什么不来找我和妈妈,您知道我们多想您吗?”

两行泪顺着梨花儿的脸颊留下来,路过的梨花儿奶奶,那个快80岁的老太太看着梨花儿微微颤动的双肩,拄着拐杖慢慢从门口走过去。“造孽啊”,一声似哀似怨的轻叹从风中飘过来,意味深长。

梨花在回家三天后兰芝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你起来,你看看你,都回来三天了,每天都睡个日上八杆,你不说回来干一番大事业吗,事业呢?”

梨花儿懒洋洋的倒了一杯水:“哎呀妈,我亲爱的母上大人,就让我再悠闲几天吧,我保证,一定给您一个大惊喜,好不好?”

“那你给母上大人汇报一下你什么大惊喜?”兰芝半命令半期待的看着梨花儿。

“天机不可泄露”,梨花儿眼睛一眨,卖起了关子。

“呵~呵”,兰芝假装不屑的斜了梨花儿一眼。

“好吧,我准备在临城开一家咖啡馆”,梨花儿诚实回答。

“啊???咖……啡馆?”兰芝惊讶她这个学考古专业的学生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对”,梨花儿回答得干脆。

“…….,前景可忧”,沉默半响后兰芝说道。

“哼哼”,梨花儿不以为然。

这次谈话就这么结束了,兰芝去了玉铺,梨花儿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出门了。

梨花儿骑着自行车绕了临城一圈,最终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在城东找到了她满意的门面,这是一间贴着转让标志的茶馆,推门进去,里面桌椅七零八落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不过面积够大,两三百平的样子。位置和面积刚刚好让梨花儿满意,当下梨花儿便决定签约。

从咖啡店出来梨花儿去了兰芝的铺子,“这会儿还早,妈妈应该还在玉铺里忙活,正好去帮帮她,”梨花儿心里想着。

梨花儿风风火火的走玉铺,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兰芝呆呆的坐在柜台上,有顾客问价,她也是两眼空洞,一点反应都没有。梨花儿几步走到兰芝面前叫了一声妈,兰芝还是如雕塑般,梨花儿急了,伸手晃了一下兰芝,兰芝才慢慢转过头。

“怎么了妈,魂不守舍的,出什么事儿了?”梨花儿疑惑地看着兰芝的脸,在她印象里,兰芝可没有这么凝重过,除了那次。

“哦,梨花儿啊,你来干什么?”兰芝的脸上是疲惫的。

“我来接你下班,妈,妈妈,您是不是太累了?”梨花儿半蹲在兰芝面前,心疼的摸摸兰芝的脸。

“妈没事儿,饿了吧,回家吧,给你做饭”兰芝起身。

“您真的没事儿吗?”梨花儿并不相信。

“没事儿”,兰芝转身去拿包。

梨花儿的感觉是敏锐的,母亲有事瞒着她,但她不强求母亲,母亲是一个倔强的人,她不想说的,别人再怎么问也是白搭,梨花儿转身去找费祥,费祥应该知道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母亲,为什么现在心事重重的样子。

费祥是个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子,六岁那年大过年的在街上乞讨被兰芝看见了,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当自己孩子一样养,还供他上学,不过费祥上完高中后就不想读书了,到店里来当伙计了,费祥人聪明,什么都一教就会,这几年下来也是跟着兰芝学了不少生意经,梨花儿也不客气,直接了当的问费祥:

“兰姨怎么了?”

费祥为难的看了一眼兰芝,兰芝没反应,又看了看一脸你不告诉我你别想走的梨花儿,朝身后的一个盒子奴了奴嘴,梨花儿疑惑,几步过去打开一看,是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句话:清明,北郊,卢。

半响之后,梨花儿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来,清明?父亲就是在清明节这天消失的,梨花儿感觉身体和灵魂被剥离了……

梨花儿夺门而出,她脑子乱糟糟的,父亲陪她和妈妈度过的每一幅画面在脑海里中呼啸而过,快乐的,幸福的,调皮的,都是她抹不掉的记忆。“爸爸,你在哪儿?清明节那天你去哪儿了?”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梨花儿只觉得心中闷的喘不上气来。

跑了许久,停下来才发现周围漆黑一片,隐约看见远处有一闪一闪的灯光在晃动,偶尔几声吆喝传来,是一个买混沌的夜摊儿,梨花儿 呆呆的跌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好久,她终于有点意识了,看了看周围,漆黑反倒让梨花儿平静了下来。

那封信上说“清明,北郊,卢”,爸爸是清明的时候不见的,北郊?听起来应该是一个地名,临城虽然不大,但梨花儿很少出城,所以对临城之外的地方,她不知道,也不熟悉,北郊?临城北边的郊外?梨花儿不确定。至于卢,应该是一个人的姓氏,爸爸之前的朋友中没有姓卢的,也没有听爸爸讲过。“这个卢是什么人呢?”梨花儿挠挠头,或许爸爸有姓卢的朋友,只是自己没见过罢了。回去问问妈妈,或许妈妈知道,梨花儿立马又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站起的时候她明显晃了一下,刚才跑的太快太久了,现在全身像水洗了一样软绵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