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一条走廊,远远地看见三王爷正在和雷晓柔说着话,说得是眉飞舌舞般的兴高采烈,似乎是丝毫没有此时镇远府被大军压境的紧张感。而雷晓柔显得有些不太情愿,却碍于是三王爷的官威不敢怒,只好勉强地站着,若有若无地听他的说辞。
“参见王爷。”马宝和黄元同时行君臣之礼,进行拜见。
三王爷听见了马黄两人的参拜声,才从雷晓柔这里缓过神来,说道“平身。”
“三王爷,您怎么来了。”马宝说道。
吴世期这才想起此番来这里的目的,急忙说道,“马将军,雷将军呢。”
“他前去布防了。”马宝说道。
“那你怎么在这里,不去布防。”吴世期问道。吴世期心里有些不太爽马宝,因为这雷晓柔喜欢马宝,对自己是视而不见,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孰轻孰重,他心里还是明白的。
“这,我这就准备去呢。”马宝说道。
“好,你带路,我是来传圣旨的。”吴世期说道。
镇远府如同是一口热锅,城里的军士及百姓,就如同是这热锅上的蚂蚁。大街上,商铺纷纷地忙碌着关上店门,人形匆忙而不顾彼此。各自的家里,女人们在收拾着家里仅有的一些细软,男人们在将一些不能带走的物件,朝地窖里搬去。
马宝、三王爷、黄元等人看着满城慌乱奔走的百姓,神情都有些莫名的紧张,这清军还未到,百姓们就如此的恐慌,这或多或少,对军士们的心理和士气,有着重要的影响。
城门口,拖家带口出城的百姓,排成长长的队伍,独轮车上,有的堆放着粮食,有的是坐着年迈不能走动的老人,小孩们紧紧地抓住大人的衣角,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挤出人群。
守城门的军士们,大声地吆喝着,挨个挨个地检查着出城的百姓。马宝等人站在城墙的最高处,看见那蜿蜒的文德关的官道上,不计其数的百姓们相互地搀扶着,佝偻的背影下,倒影出的是对生存的渴望,是对生命的敬畏。
出得这文德关,百姓们又可去哪里,战火狼烟所到之处,又是如何得安身立命?马宝心里不停地追问着自己。可又是无法改变这番境况,马宝甚至都有在怀疑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啦?一个血战沙场的将军,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不知是从何时起,多了这番儿女情长,多了这番悲天怜悯的同情,多了这番他自己也不知是对是错的仁慈。甚至是对世间的厌倦。
或许是宋阳的自由洒脱,触发了潜藏在马宝心里的那份自由不羁的心。或许是黄元历经一番轰烈的功名,最后归隐镇远府,隐姓埋名做一个渔夫,只为能陪得小青的灵魂。或许是小翠的柔弱和一对儿女尚小对自己的需要,只为一家人的快乐平安的生活。
黄元从马宝遥望文德关的人群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对铁血的执着。柔和却充满了眼眶。这种柔和是告诉他,天意不可违,天意又岂能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顺势而为,尽力而为,顺天应命,若天要亡吴,我又怎能破天。此时此刻,马宝似乎是参透了人生最为顶层的哲学处事之理。那些一直集聚在心里的担忧、惶恐、不安、焦虑、责任压力等等所有的情绪,都消失殆尽。变得轻松、自然许多起来。
雷文带着几人,急急忙忙地朝马宝等人奔来,三王爷见雷文前来,急忙地迎了上去,说道,“雷将军,辛苦您了,您慢些走。”
雷文见吴世期主动地迎了上来,心里虽然有一些感动,但雷文这老奸巨猾的人,心里是盘算的非常清楚,吴世期作为王爷能如此做,不外乎是一种权术,一则他需要自己来坚守镇远府,二者他对晓柔早有心意。若是吴三桂没死,说不定还会攀了这高枝,将来还是皇亲国戚,可现在这败局已现,也幸好晓柔对他没有情意,免了自己的担心。雷文一边笑盈盈地朝吴世期迎来的方向快走几步,一边将这个事情给琢磨了一遍。
“雷将军,恭喜你,皇上为你加官进爵了。”待雷文走到了跟前,吴世期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王爷您这是笑话小的了,为皇上分忧,这是小的分内之事。”雷文说道。
“哈哈,雷文将军听旨。”吴世期从袖子里取出一道圣旨,横在雷文的面前。
雷文见到三王爷拿出圣旨,便恭恭敬敬的对着圣旨跪了下去,吴世期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擢雷文为征东大将军,领贵州,湖南水路两军,赏黄马褂两件,白银两千两,钦此。”
“臣领旨。”雷文答道。雷文将圣旨接了过来,然后缓缓地起身,心里却是一阵苦笑。这什么征东大将军,一个虚名而已。湖南的军队早就打得七零八落,逃回来的都是一些残兵败将,再说,还有马宝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掌握着军队的实际控制权,还是这两千两白银比这征东大将军头衔实在得多些。
“恭喜雷将军。”马宝和黄元都是向雷文道喜。
“哈哈,同喜,同喜,要不是这战事紧张,我得好好宴请大家一顿。”雷文表现得特别的开心。
众人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有了片刻的谈笑。
马宝却见一个军士慌乱急忙地朝他们跑来,还未到得跟前,便听见这个军士大声说道,“报,晓柔姑娘,马夫人及两个小孩被抓走了。”
吴世期一听晓柔不见,瞬间火气上来,揪住这个军士狠狠地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马宝和黄元听得小翠和孩子也是不见了,也是有些抓狂了起来。
“马将军,刚才晓柔姑娘,您夫人一起在这里和孩子玩耍,便突然闯进来十多个人,把他们全部绑走了。”一个士兵说道。
雷文将这个士兵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说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家都守不住。”
“雷将军,小的该死。”军士说道。
马宝将雷文拉住,对着军士说道,“他们朝那个方向去的,出城没有。”
“他们朝东城门的方向奔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出城,我赶紧来通报了。”军士说道。
“走,快去东城门。”马宝说完,便急忙地奔跑起来,众人也是晃过神来,跟着马宝的后面,都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