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间的插曲,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到集市的路口,两个小孩便不再紧紧的拉着老者,手牵着手走在老者的前面,一会儿东望望,一会儿西望望。高兴极了,陌生人在家门口的喧闹,产生的害怕之意,并未延续,消失殆尽。
老者微笑着跟在两个小孩的后面,神情却略显困惑之意,刚才打斗的两人,一人的狠劲,超乎寻常,而另一人却无敌意,尽是拆解之招,节节退让,显得十分有礼节与尊重之意。从穿着上看与所使用的兵器上看,并非本地人士。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老者的思绪,只见两匹快马,迎头奔来,一边挥舞手中的鞭子,一边大喊“闪开,闪开。”
两个小孩玩得正兴,对这突如其来的迎头快马,并未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集市的中间。老者一个箭步,如闪电般左右分别怀抱一个,待反应过来时,已经稳稳地移到路边。
奔跑在前头的快马被主人一拉缰绳,马的两只前脚突然上仰,险些将骑在马背上的人摔下来,幸得此马后脚十分有力,平衡住了身躯。老者弯下身子,仔细地检查女孩的手,看是否有受伤。
能在千钧一发之刻,快速移动十余米,将两个小孩从马蹄下救走,绝非常人所能及。何况还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思绪之间,正欲开口询问,身后的人便上前说道“公子,救马将军命要紧。”
“也是,都这时候了,他们还有心思决斗,乡间农夫,哪有什么高人,何许是年轻时练过几下子罢了。”暗自思量片刻,便策马而去,身后之人,紧跟而去,脸色似乎比前者更显得急促和慌张。
“你听说了么?平西王吴三桂在衡州兵败了。”
“听说还生了大病。”
“你看见没,前头骑马的那个,就是吴世子,吴世璠。”
纷纷低声议论之语,老者听得仔仔细细,转身看了一眼刚才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便拉着两个小孩朝前走去。
此时,河边两人仍在挥舞着长剑,厮杀着。
白衣男子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地上的小石子瞬间被赋予一种力量,迅速的聚集在一起,然后朝青衣男子的胸口飞去,青衣男子急速后退,卸掉了飞来的无数小石子的力量,然后纵身一跃,躲过这群小石子组成的队伍。白衣男子趁他这一跃的瞬间,右手的长剑直直的刺去。可惜青衣男子的这一跃,在空中无力可借,只好将手里的剑横着一挥,直直刺来的长剑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偏离方向的白衣男子在空中急忙使剑往地上一指,剑身弯成一道月牙,待剑身回弹之时,白衣男子的身体已然借助这道力,横着一脚,重重地踢在青衣男子的胸膛,落地的青衣男子在抬头的时候,看见骑着一白一黄的马的两人朝自己方向奔来。
可马蹄声阻止了这场所谓的决斗。
穿着青色布衣的男子首先将长剑收进剑鞘,白衣的男子竟还有些不依不饶,却在听了两声马蹄声后,也乖乖的收起长剑。转身过来。
“参见世子。”两人同时挥了挥衣袖,同时跪下。
吴世璠从白马上跃下,走到青衣男子面前,双手将他扶起,然后伸出右手,将青衣男子身上的泥沙掸去。然后缓缓道“三弟年小无知,让马将军受委屈了。”
“不碍事,是属下无能,劳烦世子挂心了。”青衣男子道“世子何故到处。”
“皇上传来密信,差我衡州去,才到镇远府,便听三弟与将军在城外决斗,三弟无知,望将军海涵。”
“刚才王爷跟我切磋武艺,王爷武功又进步不少。”
吴世璠转过身,盯了一眼这白衣男子,脸上虽有不悦之色,不便发作,只好做罢。几人都不在言语,两匹马顾自的走向河边,饮起水来。
舞阳河水静静地流淌着,不远处的祝圣桥上,一群商队在等待士兵的检查,偶尔传来几声士兵的呵斥声与唯唯诺诺的应答声。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拉长了河边四人的身影,商队通过了士兵的盘查,连偶尔的喧闹声都消失在关闭的城门之中。吴世璠似乎没有离去的意思,也不言。其他三个也只好战战兢兢的站着,也不敢出声。一动不动地陪着吴世璠这样面向东方站着。
“方将军,此去衡州,还有几许路。”吴世璠总算打破这寂静,开口向身后的人问道。
“水路一百里,旱路四百里。”一直站在身后的灰色男子急忙答道。
莫秒的紧张感,在这夜幕降临时,显得尤为强烈,马宝望着吴世璠的背影,突然明白,街坊的传言,并非为虚,皇上果然病重。吴世璠受命留守昆明,现如今奔赴衡州,已然到了危急时刻。
此时,一群人急促地向这四人走来,领头的一身盔甲,靴子与河卵石的碰撞,显得十分有力,步伐快而稳健。身后四人,同样身穿盔甲,武器却长矛,应为士兵。
“参见世子。”领头的到了跟前,就急忙跪下。
“雷将军,平身,雷将军有何事。”吴世璠道
“谢世子。”雷文起身,然后道“驿馆已打扫干净,请世子前往休息。”
“我今夜便下思州,可有船。”吴世璠道
“今夏干旱,秋水未起,险滩水浅,夜行不便。”雷文道。
“此下思州,只有水路。”吴世璠问道。
“此下思州百里,唯行水路,半日便到,旱路翻二十山,路窄坡陡,商旅不通,为山间柴农行走,非两日不达,且野兽出没,请世子前往驿馆休息,明晨起身如何。”雷文道
“既如此,只好明晨下思州,请雷将军带路。”吴世璠也不顾其他三人,独自往前而去。
马宝立刻转身去河边,正准备牵吴世璠的白马。却看见方才飞出去的石头怎么又回到了原地。原来在这平坦的河滩上,只有这块石头最大,也最明显。方才与王爷的打斗中,这石头分明是被王爷的左脚踢飞向自己,自己躲闪之后,朝那个茅草屋飞了过去。
隐隐约约是有一个老者在石头砸在茅草屋上之后,带着两个小孩出来,朝上游而去?马宝弯身一看,原本灰白色的石头上,粘着红色的油腻,竟然还有一节绿绿的葱叶?
夜幕降临,镇远以“滇楚锁匙,黔东门户”之称的兵家要塞,并未安静下来。府城灯火通明,往来商贾的穿梭不已。热闹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