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临安曲十八·清河兮

听到墨尚香这番官腔,众人心中忽然有一丝感觉这女子是朝廷派下的监察,目的就是为了监察各大门派是否存在异心或者见不得人的勾当。

兰氏尔听到这话,很是意外,但此时己方已占据上风,量对面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于是,她便唤出那吃得津津有味的红色食人花,食人花慢悠悠地从地底钻了出来,将王乾城吐了出来,公之于众。

当然,食人花有很强的职业操守,并没有随意暴露自己那灵性而憨厚的一面。

在外人看来,它只是一朵受操控的食人花,但缩回地底时,它还不忘生出藤蔓,绑着王乾城,让他跪在众人面前,十分贴心。

王乾城被带到清河众人面前,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掌门,而掌门那严厉的目光也与之对视。

王乾城大概也知道事情不妙,怕是朝廷派下高手来调查此事,而自己被抓了个正着。

此景如同大型审判现场,而“官老爷”正是墨尚香。

掌门的小心思,墨尚香早已看穿,在真正的恐惧面前,一切人性弱点都会原形毕露。

他们不敢逃,他们惧怕魂飞魄散,因为魂飞魄散之后便是永不得超生,也就无法再度轮回。

“李掌门,你可是有话要说。”墨尚香冷冷地说道,声音如同冰块般寒冷。

“说,我也想听听他到底干了些什么事!”

此言如洪钟般从天际传来,引得无数人东张西望,却寻不出个方向。

可清河众长老听到这个声音,却是有些慌乱,但又不敢离开。

一只仙鹤从天边飞来,背上坐着一位老人,此人正是李嶂序。

他的脸上犹如写着一个“怒”字,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愤怒。

李嶂序来到众长老面前,众长老纷纷再次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而他则理也不想理这些长老,面色深沉,径直走到墨尚香面前,作揖行礼,此为天揖礼。

众人见之皆惊恐万分,心中暗自揣测这位老人的另一重身份。

最为惶恐的便是李元柱了,他知道自己这老爹比谁都正直,万一他大义灭亲,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

“父亲,您怎么来了?”李元柱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臭小子,你这是要让清河万劫不复啊?!”李嶂序愤怒地呵斥道,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射而出。

“父亲……”李元柱还想辩解。

“你给我闭嘴!”李嶂序怒斥完李元柱后,转身看向王乾城,眼神中似乎夹杂着愤怒、失望等复杂的情绪,“说,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事?若是有所隐瞒,老夫绝不轻饶!”

到了这种地步,说不说似乎已经一样,但王乾城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因为前掌门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而自己也是师从于他老人家,于是,他决定说出真相,好来一雪身份上的前耻。

“十五年前,闫安村惨案事发,我受李元柱之令前去处理……”王乾城缓缓说道,直呼掌门名讳,二人再次对视,而王乾城显然不在乎,他继续道:“发现是王宇承体内的另一个魂魄所为,那是魔魂,原本要对其进行诛杀,却被李元柱给制止了,说此子能帮清河成就霸业,成为天下第一门派。于是他就命令我藏匿魔子,将其炼为人兵。”

“王乾城,你血口喷人。”李元柱愤怒地喊道,脸上涨得通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也想听听。”李嶂序冷冷地说道,眼神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李元柱。

“对,我也要听听,我们清河到底变成了什么门派。”其他长老也纷纷附和道。

“王乾城,你继续说!”

“因为魔子的两种灵魂交融在一起,难以操控,李元柱便命我使用‘分鬼离魂术’将魔子的两种灵魂分离,以便操控他去暗杀那些会威胁到清河地位的势力。”

王乾城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悔恨。

“分鬼离魂术可是禁术啊,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一位长老忍不住低声惊呼,眼中满是震惊。

“在这十五年里,我一直在替他办事,表面上充当着明师慈父,暗地里却做着杀人狂魔。我到大唐各地寻找合适的幼童,用瘤枯毒蛉撕咬他们的身体,培育邪血,给魔子饮用。就这样,耗费了十五年,绝大部分的魔魂才分离出来,施下封印,人兵终成。”王乾城缓缓道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当代掌门心上。

“心有苦衷,你早跟为师说啊!”李嶂序痛心疾首地说道,眼中满是失望。

“弟子说过了,可是有用吗?您老人家整日忙于寻仙问道,弟子又哪有机会当面跟您坦白。”王乾城苦笑着说道,眼中闪烁着泪光。

“你,唉,造孽啊。”李嶂序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无奈与悲哀。

“您收我为义子,培育我成人仙,对我的好与坏,我心里都清楚。只是……面对其他门派的打压,我实在无法忍受。听闻魔子可助我宗门争得大唐门派上游之位,这样扬眉吐气的机会,我也不想错过。”王乾城说道,眼中流露出一丝不甘。

“元臻,你好糊涂啊。”

闻言,众长老皆是一惊,“元臻?那可是老掌门的私生子呀,不是在七岁时就夭折了吗!?”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李嶂序摇头叹息,眼中满是痛心。

李元柱亦是满脸惊讶,显然他一直都不知此事。

“什么?!我以为,他早就死了……”李元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

“你真是……造孽啊!”李嶂序气得浑身发抖,对着李元柱怒呵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清河,七十年前,万门朝会,荒野试炼,我宗门虽排行第十,但只能跟在那些大门派后面,吃着残羹剩饭,受尽了凌辱。我本一心问道,善待他人,却不料遭他人暗算,和我一同前去的弟兄们都惨遭毒手,那些人简直人面兽心。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陷入毒雾沼泽之中,尸骨无存。我是被弟兄们拼死拥护,才苟活至今。从那以后,我便发誓,我不要再遭人冷眼,我要得到天下人的仰视,我清河派要做东土大陆赫赫有名的门派。”李元柱激动地说道,眼中满是狂热。

听完他的苦衷,一股磅礴的灵能从李嶂序身上汹涌而出,卷起了一阵狂风,他的右手缓缓悬在空中,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了过去,怒喝道:“你可知错!”

“我有罪,但我没错!”李元柱梗着脖子,大声喊道。

“你……”李嶂序气得说不出话来。

声罢,清河老掌门猛地将掌心盖在李元柱和李元臻的天灵盖上。

刹那间,又是一阵狂风肆虐,这狂风竟能卷起十丈高的水浪墙,如同一头愤怒的蛟龙,咆哮着冲天而起。

然而,最后这股狂暴的力量还是被他老人家强行压了下去。

随后,老掌门嘴角边不慎溢出一丝鲜血,在苍白的面容上显得格外刺眼。

众人看到这一幕,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死寂。

此事过后,清河派的丑事不日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清河派从数十年间,从门派第十位发展成大唐三大名门之一,可谓是青史留名,却盛极一时,是掌门李元柱使用不正当手段夺来的,此等拔苗助长,急于求成无疑是沙子上造塔,最后轰塌而下。

前掌门李嶂序当真大义灭亲,一个打入朝廷天牢,沦为了阶下囚,终身不得出狱,一个流放虚无之地,生死天定。

清河派弟子听闻此事也是恼怒,本以为是清流仙派,好来一展宏图,却不知掌门行事卑劣,到头来换来一身污迹。

修仙道路道阻且长,大多数修仙者因境界的突破条件苛刻,动摇了初心,选择重回红尘之路,或当一地方官吏,或为一处商贾,享一时风华。

清河派弟子走了九成,有对宗门心死,也有忍受不住民间言论压力而走的,不过还有一成的弟子选择留下来,继续拥护师门,跟随老掌门修炼。

但数百年的清流,毁于一旦,大唐门派榜位置空缺,恐怕又会招来一番腥风血雨。

短短几日内,清河只是轰动朝野,臣民们纷纷议论,但大家为之震撼的是,究竟是何种强者有如此能耐,竟然能让清河老祖下地作揖。

但那两人士神出鬼没,浪墙消散之后便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了无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