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医院的张麻子终于醒过来了,他对守在他身边的儿子张喜成说道,他追赶一只糟蹋玉米的野猪,追进了原始森林,没有想到被毒蛇咬了。他的儿子张喜成问张麻子,马粉玲的儿子胡一刀突然失踪了,你看没看见。张麻子铁青着脸对张喜成言道,咱家和马粉玲家隔着三条沟十个茆,少说也有八里路,我怎么会见那个土匪。张喜成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叫一个七岁多的孩子为土匪,但他也不好意思问自己的父亲。张喜成给呆在家里的妻子李西凤打电话报平安,家里也没有电话机,便打到了村街道开磨坊的李子涵家,李子涵的老婆程红红平时好打不平,在马粉玲家听了张麻子那些缺德事,心里气的恨不得跑上前去摔张麻子两个耳光,她一路气呼呼从马粉玲家回来,刚进门便接到了张喜成打过来的电话,她冲着电话那端的张喜成喊道:你问问你那个畜牲爸,他把马粉玲的儿子胡一刀怎么样了!张喜成言道:阿姨,你怎么骂我爸呢!程红红冲着电话骂道:我不但要骂你那个猪狗不如的爸,我还准备揍他呢!张喜成言道:阿姨,你是听了什么闲话,还是我爸那里惹你了!程红红骂道:你问问你那个畜牲爸,他对马粉玲母子做了啥,你再问问他,马粉玲的儿子那里去了,要是他还有点人性,就把孩子去了那里告诉我,现在全村人都在原始森林找那个孩子,他要是继续隐瞒,估计要吃官司的!张喜成言道:程阿姨,你就不要冤枉我爸了,我刚才还问我爸了,他说我家离马粉玲家最少也要八里路,他怎么知道那个土匪那里去了!程红红言道:你那个畜牲爸,怎么骂一个七岁多的孩子为土匪,他究竟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张喜成言道:程阿姨,你张口一个畜牲闭口一个畜牲,我和我爸也没有惹你,你怎么能够如此说话!程红红骂道:骂他,我是便宜他了,马粉玲和你妹妹张燕燕一个年龄,他竟然多次骚扰马粉玲,你说他不是畜牲,是什么?张喜成言道:谁给你说的,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呀!程红红言道:马粉玲今天当着全村人的面说的,她孤儿寡母坐在高山茆顶,也够可怜的了,你那畜牲爸不但不帮助她们母子,反而一次又一次跑去要强暴马粉玲,他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那样,不是畜牲是什么?张喜成言道:我这就去问我爸,如果马粉玲胆敢侮辱我爸,我一定回来撕扯了马粉玲的嘴皮!程红红骂道:你那畜牲爸会给自己的儿子承认那种事吗?如果他没有对马粉玲做那种事,马粉玲怎么会往自己身上泼如此的脏水。现在胡一刀失踪,马粉玲为了找到自己的儿子,才不得不说出压在心里很久的话!张喜成咆哮道:你不要说了,我不信,我不信!
电话“咣当”一声挂了,程红红还不解气,冲着在旁边坐着的李子涵言道:老李,你说说这个张麻子气人不气人,我们尚家河村咋出了这么个人渣!
李子涵言道:老婆大人,你就消消气,那个张麻子,日驴倒马,啥坏事都能干出来,这件事也就不奇怪了,只是可怜了马粉玲母子,要是张麻子真的把胡一刀赶进了原始森林,那么胡一刀一定凶多吉少。
程红红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我跟了你半辈子,从来没有发现你心肠如此毒,你就盼着那孩子出事,你怎么和张麻子一样让我讨厌!
李子涵笑道:老婆大人,我只是猜想。你想想,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也就一个刚过了七岁的孩子,他跑进我们大人都不敢去的原始森林,狼、蛇、狐狸、山狸子、金钱豹、野公猪、貒,都会要了那孩子的命,就不要说动物了,那森林里,靠近我们这里百来里的地方都是高山,也没有沟,没有水源,渴也渴死了!
程红红叹息道:老不死的,你就不能捡点好听的说说吗。这个马粉玲也够命苦的,嫁了一个只会出蛮力的胡天霸,没有想到,胡天霸出去打了没有半年工,意外失踪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就这样消失了,马粉玲守在没有人住的高山茆顶,一年辛辛苦苦耕种,就是为了胡一刀,可现在胡一刀也没有了,她以后可咋活呀!
李子涵坐在板凳上,低着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圈在磨坊里面盘绕着,经久不散。
程红红骂道:老不死的,你简直就是一头闷驴,只知道抽烟,要把我呛死吗!你赶紧收拾一下,带上干粮和水,九点钟到狼刺沟畔集合,跟着村里人找孩子去!
李子涵言道:我去了,来个磨面的谁推磨?
程红红言道:磨磨,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磨面,磨面事大,还是找孩子事大?再说,全村人都帮助马粉玲找孩子了,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来磨面?
李子涵放下烟锅,言道:这狼刺沟畔的原始森林,地形错综复杂,灌木林多,大树参天,附近百里没有水源,我三十年前随着打猎队进去过一回,我们一共五个人进去后,便迷失了方向,在山里转悠了五天五夜,才回来。要不是当时手上有猎枪,能够打猎物,我们早都饿死了,不饿死,也渴死了,我们根本就没有见到水源,差点还被金钱豹吃了。打猎的把那一带的原始森林叫做死亡谷,进去的人,要么被困死,要么被野兽吃了,我们那次多亏胡天霸的父亲来救我们,那老头部队上退役下来的,有森林生活经验,要不然我们五人也被困死了,困不死,也不会那么快走出来。
程红红骂道:老不死的,你有完没完呀!
李子涵言道:老婆大人,我的话的确没有说完。那个时候,我们手中还有猎枪,现在政府不要狩猎,猎枪都被没收了。我们现在就这样冒冒失失走进那死亡谷,不等于送死吗?
程红红气呼呼道:照你这样说,全村人都傻着,都是去送死去了,就你脑瓜子机灵着!
李子涵言道:老婆大人,凡事谋算好在动,才会万无一失,要我说,我们还是去森林派出所报个案,森林派出所有专门负责哪一块的民警,民警手中有警棍,森林经验丰富,有事找警察,心里不害怕。
程红红拍拍大腿,大笑道,这个注意好,你赶紧去报案。
李子涵言道:老婆大人,我磨了一晚上面,还没有吃呢,你做点饭,我吃了去!
程红红拉着脸道:那孩子那么小,你也说了,那死亡谷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早去一分钟,孩子就少受一分钟罪,你背上水壶和馒头,现在就骑着摩托车去报案,然后带着民警去那个死亡谷。
李子涵噢了一声,往铁水壶灌满了水,背上铁水壶,往黄布包里面塞进去了两个馒头,拿着摩托车钥子走出磨坊,朝放在院子里的摩托车走去。
程红红跑出来冲着骑在摩托车上的李子涵喊道:老李,不要走,不要走!
李子涵关了摩托车,问道:你催得我连一口水都没喝,我现在正要走,你咋又喊住我了?
程红红跑过去,往李子涵脊背上的黄布包里面塞进了八个白馒头,言道:多带几个馒头,不要饿着了,还有你跟着森林派出所的同志走,千万不要一个人去那死亡谷。
李子涵笑道:娃他妈,你好像还从来没有如此关心过我。
程红红骂道:没有良心的老东西,还不赶紧去!
李子涵发着摩托车,向森林派出所跑去,程红红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狼刺沟畔,死亡谷,真有那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