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回家

天刚麻麻亮,东南边的山头刚露出鱼肚白,胡一刀一行便踏上了回家的路。胡二猫走在最前面,带着路,胡一刀手拄着铜棍,怀揣着一把匕首,跟在胡二猫身后,担着一担桶,一个桶里面放着枸杞子、苹果和桃胶,另一个桶里面放着鸡蛋和小麦颗粒,他不时地“咩咩咩”呼叫着跟在他身后的三只山羊,三只山羊两个大羊一个羊羔。翠萍儿手拄着铜棍,怀揣着另一把匕首,担着一桶水赶着山羊,胡四狼依依不舍地跟在翠萍儿的身后。沿途的树、灌木、小鸟看着这一组由一只拐腿猫、两个孩子、三只山羊和一头狼组成的西行队伍,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在这一组西行的队伍里,最不遵守群规的是三只山羊,它们不时地离开了队伍,每当这个时候,胡四狼会及时把它们赶回来,让它们乖乖地跟着胡一刀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他们一路西行,充满了对家的美好向往,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披星戴月,不畏严寒,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对于这次西行,作为西行的核心骨胡一刀,他心里是没有底的,他不清楚前面有什么危险,也不清楚胡二猫能不能顺利带他们顺利通过这片茫茫大森林,他也不知道要走多少天才能够走出这片森林。他们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排除万难,想方设法走出去,即使死在西行的路上,也决不后悔。

对于这次西行,胡一刀是不想让胡四狼参加的,外面的人见了狼,总会想法设法弄死,胡一刀不希望胡四狼离开森林回到人类的世界。曾经和胡一刀友好的白狐被程加减打死卖了狐皮,至今让胡一刀伤心流泪,他不希望胡四狼走白狐的不归路,被人类打死。其实,胡一刀并没有告诉胡四狼他要回家,胡一刀一行离开石头屋子时,也没有见胡四狼,就在胡一刀为不辞而别胡四狼心里感到愧疚时,不知在那里的胡四狼突然追了上来,任凭胡一刀怎么往回赶,胡四狼就是不肯回去,远远地尾随在队伍后面,不时跑着挡回那些要离开队伍的山羊。

西行的路上,带路的胡二猫毫无章法的走着,一会儿在爬坡,一会儿绕着树在走,一会儿从灌木林中穿行而过,一会儿跑到小溪边沿着河床在前行。每走五十米左右,胡一刀便用岩石在树上做个记号。胡一刀心想,如果走不出这片森林,他们便沿着记号重新返回石头屋子,毕竟石头屋子里有吃的也能住。如果能顺利走出这片森林,等他们以后方便了再沿着记号返回来,然后从石头屋子出发,继续找他的家。过去的他,就是没有留记号,才越走越离家远,迷了路,这次一定要做好记号。

也许是胡二猫经过半年来的探路,找到了一条非常适应走出这片森林的路,反正在他们走了十五天后,终于走出了这片森林,在这十五天的行程中,并没有出现金钱豹等猛兽,也没有发现毒蛇和妖怪,胡二猫引的路虽然曲曲折折,但并没有危险,而且走着走着,便会遇到小溪或者山泉,翠萍儿担的水完全是多余的,沿路不时有成熟后没有采摘的野果子,吃也没有多大问题。

胡一刀终于在森林边看见了他家所在的那个高山茆顶,这是一个初冬的早晨,胡一刀站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望着太阳把金色的光芒洒在那高山茆顶上,烟雾缭绕的高山茆顶渐渐地露出了真面目,笑着注视着他和他的西行队伍。这一刻,胡一刀的心情是非常激动的,他丢下了扁担,抱起了胡二猫,向那高山茆顶跑去,翠萍儿也丢了扁担,和胡四狼赶着三只山羊跟着胡一刀向那高山茆顶跑去!

“老天爷呀!我终于看见了我的家……”胡一刀对着群山呐喊着,那呐喊声在群山中回荡着,惊起了一只只贪睡的鸟儿。

这是一个被人类遗弃了的孩子的呐喊声,是一个在生死中活下来的孩子的呐喊声,是一个即将回到家的孩子的呐喊声。

快了,快了……马上到家了!

跑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胡一刀一边跑着,一边想,到了家,妈妈一定会高兴地抱起他,一定会给他做他好久没有吃过的鸡蛋面,一定会给他穿上过冬的棉袄,一定会给他穿上新布鞋,一定会给他买一个电视机,让他看他没有看完的《康熙王朝》……

胡一刀终于跑到了小树林,小树林的树干光秃秃的,地上到处落满了叶子,小树林里的白狐和灰狐已经先后被程加减打死,狐狸窝也被荒草淹没,小树林旁边的玉米地里只有一小块玉米没有了棒子,大多数玉米棒子还垂掉在玉米杆上,玉米叶子已经被风吹落在地,遍地都是落叶。

“妈妈,我回来了!妈妈,你是不是在扳玉米棒子?妈妈……”

胡一刀的喊声,惊起了成群啄玉米棒子的野鸡,野鸡“呱呱呱呱呱”叫着从玉米地飞起,盘旋在半空中,遮挡住了蓝天白云,遮挡住了洒下来的阳光。

“妈妈,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胡一刀沿着玉米地不停地跑着,他想妈妈一定没有在家,妈妈是舍不得让野鸡啄吃玉米棒子的,妈妈一定在玉米地里,他一定要找到妈妈,扳玉米时胳膊会碰玉米杆,玉米杆会发出响声,一定是玉米杆的响声遮挡住了他的喊声。

胡一刀拼命地喊道:“妈妈,我回来了,妈妈!妈妈……”

胡一刀终于看见了一堆黄灿灿的玉米棒子堆在玉米地里,那是妈妈扳下的玉米棒子,是一筐筐玉米堆起的玉米堆。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呢?”

风呼呼作响,片片玉米叶子随风到处飞舞,不时落在胡一刀的脸上,胡一刀感到了冷凉凉的疼,任凭胡一刀怎么喊,也不见马粉玲回应。

胡一刀找遍了七块玉米地,喊哑了嗓子,也没有见到他的妈妈,他认为他的妈妈在家里,便沿着地畔向家跑去。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还没有进院子的胡一刀喊着向院子跑去,他想妈妈如果听见他的喊叫声,一定会跑出来,他一定会扑到妈妈的怀里,好好哭一场,他要将这半年来所有的委屈、恐怖、无助、孤独哭出来。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胡一刀终于跑进了院子。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胡一刀跑到了窑洞门口,也没有见他的妈妈,他所看见的,让他吃惊不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个破窑洞每个门上面挂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将军锁,锁子镀着金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象怀里的匕首一样刺着胡一刀的心脏,长长的封条上盖着血红色的印章。

“我成了一个没有了家的孩子,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家!”

胡一刀放声大哭了起来!

赶着山羊进到院子的翠萍儿,没有想到他们千辛万苦找到的家,是封门带锁的家,她听见胡一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她也不由自主流下了眼泪。

面对十恶不赦的狼,胡一刀没有哭,和狼成了朋友;面对呲牙咧嘴的金钱豹,胡一刀没有哭;面对魔鬼般的山魈,胡一刀没有哭。可现在面对封门挂锁的家,胡一刀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

哭吧,哭吧!胡二猫流下了泪,胡四狼流下了泪。

是谁让胡一刀不得不离开这个家?不是可怕的动物,是人!是谁让胡一刀有家无处可去?不是狼,也不是山魈,还是人!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怪,也不是狼和金钱豹,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