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桓王此人

这宫内发生的事情,立马就有人传信到国舅爷府上。

王世淮得知此事,立马去朗月阁走了一遭,不由分说地说了今日宫内发生的事。

“今日这荒唐事,你有什么看法?除了骂那狗皇帝的话,小爷在来的路上已经骂了他一路了!”

王世淮双手叉腰,脸上止不住怒火。

他接着说道,“不过这渚王,也实在太软弱些了。听说渚王妃还是被御前侍卫轮流糟蹋的。这么无用的一个人,也只能等着被折磨死了。”

说罢,重重叹息,带着满腔同情。

“我看未必,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这个渚王,只是缺少机会。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这个机会,那下一次被投进沸水的可能是这狗皇帝了。”

程寄书语气淡淡的,就像调侃天气一般,面色从容,仿佛说了个笑话。

言者有心,听者也有心。

王世淮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深不可测。

而天渠山这边,道长正在丹房内向一仙风道骨的男人汇报今日入宫见闻。

男人鬓发微霜,虽穿着道袍,且也不失一股清贵气质,此人正是桓王。

桓王一手捻着株药草,一边吩咐旁边的道士,“但凡炼制给陛下的丹丸,每次都要加一棵这种药草”。

丹房闷热,二人便走到了临湖而立的清心亭。

此地再无别人,桓王望着眼前平静的湖面,脸色深沉。

“文修,陛下近日是愈发暴戾,还是与前几次你入宫时一样?”

文修道长往前稍稍靠了一点,恭敬地回话,“陛下今日见到我时,面色倒还算温和,不知是因为拿了渚王取乐还是什么。不过,陛下服用丹药太过于急切了些,竟直接在景阳殿内不管不顾纵欲起来。”

桓王面色阴冷,“这几年下来,他的心思竟无半刻在朝政上,一心只顾恣意纵情!”

“陛下这般顽劣不成器,只怕无药可救。只是可怜了渚王,他好歹也是一代王爷,想当年先敬帝在时,他又过得何等的风光。”

说到这,道长一连叹了几口气,言语里流露的满是对渚王的同情。

听着文修提起了先敬帝,桓王不禁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

当年,南敬帝膝下仅出了三子。

那时渚王生母周贵妃还在世,她容貌绝尘,可谓宠冠六宫。

敬帝爱屋及乌,偏爱渚王多年。

可惜周贵妃福薄,还未三十就死于肺痨。

敬帝感念他与周贵妃母子情深,愈发疼爱这个失母的孩子。

那个时候啊,桓王心里何尝不羡慕他这个弟弟。

毕竟,比之渚王,桓王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出身。

一夜幸得恩宠,红颜薄命,生下他没多久就过世了。

这么多年来,渚王都是一路被呵护着成长,谁承想到老了还要遭受这种折磨。

说到底,可怜生在帝王家,生为皇子,谁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皇家无亲情,在天下前面,没能登顶的王爷,怎么都是帝王心里的一根刺。

可怜南敬帝一生勤勉为政,忠孝俱全,却生出这样的不肖子孙。

不论纲常,不讲人伦,随心所欲,这天下他只管肆意挥霍殆尽。

世人都说南帝唯一的亲情,只系在天渠山桓王身上。

毕竟他毁了宗室内的所有小家,从公主、王爷到各位侄子、表哥表弟无一幸免。

唯独,从没动过桓王府。

想来也是,自南朝帝登基数年后,桓王便正式移居登乐观。

并正式对外宣告,从此再不问俗世红尘。

桓王这一撒手不管,不仅撒手朝廷内外事宜,也包括桓王府内的王妃与小世子。

那桓王的发妻,原是雁州人氏,也曾几次上天渠山挽回丈夫。

据闻,桓王甚至不愿见她一面。

从此这王妃心死如灰,回雁州去了。

后来时间久了,也无人知其去向。

最可怜的莫过于桓王府的小世子,名仲容,字叔承。

自母亲离开金陵后,仲容世子连日高烧不断,据说后来病死了。

只是,当年事实是否真的如此,恐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桓王就是个硬心肠的人。

妻子音信全无,他不问;

儿子高烧不退,他不问。

这样的一个人,南帝怎么会忌惮呢?

甚至他还以桓王为绝情楷模,这也是为何,南帝在宗亲里唯独信赖桓王的原因,他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和桓王是同类人。

清心亭内,桓王与道长还说了些炼丹相关事宜,尤其交代要多派人手去寻觅寒嵩草。

都说血浓于水,若是纯净的阮氏血脉被这样的昏君污染了,他作为阮氏的子孙,还是会亲自出面清理。

顷刻间,天色骤变。

本是晴天照碧波,忽然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惊起水面一圈圈涟漪。

桓王面色如常看着这暴雨,只是他的心里,却也掀起了一场风浪。

天都变了,该出手了。

彼时朗月阁上,程寄书立于窗前,也在看着这满城瓢泼的大雨。

雨雾弥漫,遮住了平日里若隐若现的天渠山。

寒昭怕她受凉,于柜中取出那件云纹紫袍要给她披上。

没想到,还没靠近程寄书,便有一人一把拿走了,毫不分说就给程寄书披上。

程寄书有些讶异,他们之间还从未这么亲密过,王世淮却一脸嫌弃。

“想什么呢你!外面雨那么大,雨雾容易起风寒,你要是病倒了,我就少了一份力量了。本公子好心,顺手给你披上而已。”

她回过头望着他,眉眼弯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在那些事情做完以前,谁都没有情绪整理男女之情。

他从头至尾,有他要守护的人;

而自己身上,要做的事情显然更多且更复杂。

气氛静默,略微有些尴尬。

程寄书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僵局。

“桓王今日遣人进城献丹这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她拢了拢衣袍问道。

“我觉得桓王本人,远比世人传得更复杂。关于桓王的传言太多了,真真假假,又如何区分?”

很难区分吗?那是因为没被伤害过吧。

伤害过的话,真假就无须从他人嘴里说出来。

这些年桓王善事做了不少,难道忘记自己做的恶了吗?

伪善者。

这才是桓王的真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