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澄盈哪里不对劲,又好像哪里都对劲。
她依然叫她堂姐,依然纵着性子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可就是哪里不一样了。
要说思念家人,元瑾遥明明表示绝不会为难她的家人,虽说以帝王的身份,她说的话可能没有什么可信之处,但是她将丹书铁券都交给元澄盈了。
除了皇位权位她什么都可以给谢家。
英国公回京养老,元瑾遥都不反对了。
可是元澄盈没有接受,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就好像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家人一般。
宁佑公主出生后还未取名,或许是孩子出生了,元瑾遥不仅让言昭为她取名,更是不再限制他入宫看望。
或许是回心转意了。
元瑾遥只是觉得,她的孩子,应该得到父爱。
她的帝王,也是母亲,而且这个孩子的母亲都已经是皇帝了,更应该得到寻常孩子该得到的。
完整的家,对孩子的成长有多重要。
元瑾遥便是这样过来的,若非父皇母后宠爱,她如何能有今日。
而且元瑾遥更是下旨,他来寝宫不需要通传。
至于亲王殿下有没有意见,那似乎不重要。
帝王,有很多枕边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是亲王殿下,更应该大度。
言昭看着女儿,说,不如叫:“思悠?”
元瑾遥问:“是太子哥哥。”
言昭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思念故去的太子殿下,不过我想取悠然之意,希望我们的孩子以后可以过得舒心云乐。”
思悠悠,不只是他们对孩子的深切情感,更是言昭对元瑾遥铭心的心思。
元瑾遥说:“既然她在岁末出生,那么小名便唤作溪月吧”
两人相视一笑,这或许是一直以来,她难得的对他笑。
这就足够了。
自从谢家倒台,元瑾遥从中得利,如今已经是实权在握的女皇了,她公务繁重,即便她与亲王殿下日日安寝于一处,宁佑公主已然周岁,她依然没有再怀上子嗣。
这期间,倒是言昭频繁出入宫中,与元瑾遥日渐亲密,大臣们都在猜测女皇是不是要再册封一位亲王殿下了。
说是国事商议,但经常留宿宫中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国事了。
这期间端柔郡主元澄盈倒是帮了元瑾遥许多忙。
元澄盈出身世家,识大体,国事也不是充耳不闻,原先没有机会,现在元瑾遥十分信任,她倒是能担大任的人了。
言昭自己很清楚,这么多个留宿在宫里的日子,他真的就是留宿在一般为大臣准备连夜商议国事准备的值房,元瑾遥甚至都没有给他增加一点特殊的待遇和布置。
他留宿不是真的因为国事,就是因为宁佑公主生病或者宁佑公主睡得晚。
他常常很早就来她的寝宫,想看看女儿,想上朝之前跟她商量一些事情,从这点上来说,他还是算有特殊的待遇。
毕竟亲王殿下都不能随便干政。
即便亲王殿下说几句话,元瑾遥也不是很爱听。
但他说的,元瑾遥还是会听几句,虽然元瑾遥说是因为他确实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可用之才。
但不敢说这里面所有的决策,没有一点其他原因。
所以虽然如今这样,但是言昭还是很开心,因为他们的关系还是在慢慢进步不是吗?
但是那日,言昭兴致勃勃走进元瑾遥的寝殿想告诉她河南大水已经平复,百姓赈灾颇有成效这个好消息。
他甚至可以足够靠近她的寝房。
他甚至可以直接敲门。
可是他听到了——
两情缱绻——
她说:“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他听到她的呢喃,轻笑一声——
是我不好——
那你也压住我的,我们便不会分开了。
他双拳握紧。
原来是这样。
这是陆尧的声音。
这个对元瑾遥十分忠心的太医,竟然上了她的龙床。
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自称朕,她只会在对元澄盈和女儿的时候才说“我”。
对萧青皓她不会。
对自己更不会。
他默默地走开了,没有等小太监过来叫起撞见。
元瑾遥一起身,便发现他在等候,怎么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她一开口:“朕打算给萧青皓一个封号,和字你觉得如何。”
这个和字真是点睛,看上去不错,实则侮辱性极强,人家还不能说什么。
可是为什么突然要封号呢?
言昭只能说:“陛下的家事,陛下觉得好,自然是好。”
当然是因为要立新的亲王,需要区别。
元瑾遥说:“朕要立陆尧为仪亲王,你觉得呢?”
言昭下意识地问:“陛下与陆太医何时——”
元瑾遥冷笑:“朕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了。”
也是,他没资格管。
言昭说:“陛下要立亲王,臣等自然不能阻止,只是陆太医身份低微,若是与和亲王殿下平起平坐,怕是萧家不会答应。”
阻止?绵延子嗣是每个大臣都要替皇帝操心的事情,她现在这样不是如他们所愿,每晚都在做她该做的正事吗?
元瑾遥说:“礼部侍郎陆大人,朕觉得他应该和陆太医有着什么亲戚关系,朕觉得这桩关系促成对你来说应当不难吧?”
元瑾遥见他不说话。
“你放心,思悠是本朝唯一的皇储,朕也不会让陆尧的身份越过和亲王。”
无非就是待遇低上几级,出席典礼只和萧青皓,这都不重要。
萧家也不能阻止她一个皇帝多找几个枕边人吧。
言昭苦涩。
只能应声答应。
原来陛下确实要立新的亲王,但不是言昭,而是一直随侍陛下的陆太医。
不过对于朝臣来说,这个人是谁,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