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是令人一愣，不过细细觉察，‘少年’声音没有男性的阳刚，也确实没有喉结，只是这一袭白衣，身手气度的不凡，很自然让人忽视了她的性别。
“估摸着是。”柳顾裳无奈的一摊手。
顾长，最年轻的长水校尉，麾下千机营屡立战功，常年驻守塞外，神龙见首不见尾。
柳顾裳，将军府中唯一的千金大小姐，自幼体弱多病，深居闺阁，弱柳扶风，少人见得。
这两者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你品，你细品。
“没事没事，就你那声名在外，一时半会没啥问题。”燕询风笑得直不起腰。
据说，柳将军为了爱女的先天不足，散尽家财，日益瘦削，当年风气七分已去，再无力军营之事。
柳顾裳头一次听说这传闻时，默默的想起来小时候被柳钧逼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日子，看着周围人惋惜的眼神，默默的又闭上了嘴。
“不提这糟心事儿了，”柳顾裳摆摆手道“过几日叶国王姬的车驾就到了，居然点顾长的名，啧，我还以为她看上我了。”
“你可省省，被圣上听到削你两层皮。”话虽这么说，但郑声也没太当真，只当是开个玩笑。
“顺便还可以看看追着我哥跑的郡主殿下，这姑娘也就比阿长你差点，但论起来胆子着实不小。”燕询风道。
“陆小姐也差不了。”郑声又在一旁补刀。
“去去去，怎么哪都有你。”
“哈哈。”
多年后回想起来，倘若时间就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几日后。
王姬车驾距京城只有几里路了，而京城这边，柳顾裳等人也已整装待发。
今日柳顾裳到没有那日一样随便穿了件男装就出门，而是仔细的易容回顾长，因是在京城里，又挑了件深色的外衫披在外头。
逐墨不紧不慢的跑着，柳顾裳稳坐在马背上，忍不住跟一旁的郑声小声说道：“我跟你说，我家老头子今早还问我来着，说，儿啊，你看郑声这人怎么样。我去，他不会是把主意打你头上了吧？”
郑声吓得差点从马背上翻下来。
“我去可别，末将可受不起，”郑声连连摆手，“我又不是燕询风，要让我天天被你压着打……啧。”
“我跟他说，老郑这人就喜欢温香楼里那种知书达理的姑娘，您老还是别谋划着要他的命了。”被人嫌弃了，柳顾裳倒也不恼，毕竟事实摆在那，“我就是觉得，他老人家最近怎么这么不对劲。”
“这个，还是别让将军听见的好。”
二人走走说说，忽然前方有人飞驰而来，柳顾裳嘴角一翘，是燕询风。
马蹄带起一串烟尘，飞的到处是。她忍着没把燕询风一脚踹下马去，皱着眉：“投胎怎么着，这么着急。有的是战场要收你的命。”
“嘿嘿，我去前头看了看那郡主，我去，不是说追着我哥跑吗，怎么还带着个俊俏的男人？”燕询风调转马头跟他们并肩而行。
“男人？不是礼官？”郑声奇道。
“依那郡主的性子，不大可能跟个礼官相谈甚欢吧。”燕询风道。
柳顾裳在一旁听着，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还没待两人反应过来，她一夹马腹，逐墨绝尘而去，只留余声在烟尘滚滚里回荡。
“我去瞅瞅，老郑，队伍交给你了。”
郑声留在原地，忍了半天才没骂娘。
柳顾裳挑了条羊肠道。这八方山她闭着眼都不会走岔，要不是还带着迎亲的队伍，她还至于慢吞吞的让宝马跑成牛车？
她安顿好逐墨，径自上了个山坡，不远处，一列车队缓缓驶来。
中间的是王姬的轿子，金丝玉缕相织相绕，在四角处编成帷裳，又在雕花的木格窗上投下斑驳的碎影，佳人在内，不过柳顾裳的是没什么兴趣。
她注意到一青衣男子，却也不算是标准的书生打扮，一根木簪绾起头发，明明是王姬大喜日子，却穿着素淡的衣裳，手执书卷，低垂着眉眼，看不清在想些什么，侧脸棱角柔和，透着一股清泉般的。
样貌倒是挺不错的。她想道。
却不料，那男子似是感受到了她探寻的目光，抬起眼来，正好锁定了她的位置。
片刻，朝她所在的位置一拱手。
“哟呵，还是个高人。”柳顾裳一乐，燕询风这眼可以不要了，这么个高人竟然没看出来。
她也不慌不忙的回了个礼。
她毕竟有要务在身，不得长时间离队，遗憾之下还是下了山。
“有机会结识一下。”翻身上马时，她还这么想着。
半个时辰后。
王姬平安接进京城安顿好，不出意外的又是一顿寒暄，不过这就是郑声的事了。
她没直接回府，而是先找了家信得过的客栈，想要先褪去易容，毕竟行走在京城，小心为上。
结果当她刚脱下外衣，便听到客栈的老板娘敲了敲门。
“什么事。”她问。
“大人，楼下有一青衣男子说要见您，说是与您有一面之缘。”
与她有一面之缘的多了去了，她就是再闲也不能一一见的，不过她的行迹居然被人发现了……
青衣。她想起来那个男子。
“告诉他，我即刻便到，”她复穿上衣服，想了想，又补充道，“好好招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