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机里刚响过十二点的闹钟铃声,黄日天设置的响铃音乐是那首叫做《男孩》的歌曲,对于经常夜里跑滴滴的司机来说,在路上设置定个闹钟,避免夜里太困而导致危险驾驶也是十分必要的。后座上睡着的醉酒小姐也被这突兀的铃声吵醒了。“师傅,还没到啊,快点,着急回家呢,刚叫车你就找不着地,耽误我时间,路不熟就别出来跑滴滴呀。”“马上马上,导航显示还有5分钟就到了,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接高新区以外的单子。”女乘客刚上车的时候,他瞄了一眼这个浑身酒气的女人,标准的鹅蛋脸,中分的披肩发,如果不是酒喝多了应该还会闻到经常闻到的山茶花香水味,因为参杂着酒气他也无法确认分辨是不是那个味道了,女人的裙子也很短,好像坐下就能看到她下面的隐私部位,高跟鞋的侧面还沾着类似呕吐物的东西,让司机对这位乘客除了性别以外生不起一丝好感。“到了,小姐,拿好东西哈”司机停好车侧过头对她说。
“谢,呕。。。。”女乘客刚开了车门,话还没说完只迈出一步就吐在了车门口,司机赶紧下车走到副驾驶扶了一下,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心里想着好在没吐在车门上。车上没有事先准备好的水,司机只好抽出了放在副驾驶的纸巾包的最后几张递给她。
女乘客啷呛着站起来胡乱用纸擦了一下嘴,就捂着嘴好像一会还要呕吐似的的晃悠着往小区门口走去,司机站在车门边上看着她走进小区后把刚刚的用完的纸抽包装袋拿出来攥在手里,自从那个人没再坐车之后连纸抽都用光了。
手扣里的打火机在这个纸抽下面放了有好几天了,纸抽用光了火机也重见了天日。司机有一段日子没抽烟了,他翻出后备箱的兰州烟点着了一根,靠在副驾驶的车门上朝刚刚女人走进的小区望去,已经不见了刚刚那个女人婀娜的身影。司机把目光习惯性的抬高,看向眼前这栋高层小区里的26楼。他把烟抽到黄色烟蒂的部分,蹲下来把烟头压在皮鞋底下踩灭,然后和手里的纸抽包装一起扔进了小区门口的垃圾桶里。
在回家的路上他关了自动接单的设置,刚刚才完成今天软件给的指派任务,今天他似乎不想再工作了。一路上他摇开了车窗,风的声音在车速的作用下全部都灌进了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把刚伸出车窗的手收回来,又点燃了一支烟,仿佛在就着香烟品尝着风吹痛着脸的滋味。他和风一起吸完这支烟之后把烟蒂扔向窗外,看着后视镜里带着星点火光的烟头在马路上弹跳了俩下后慢慢的消失在黑夜里后,整条路上再没有了一点光亮。
19年5月1日劳动节假期的第一天,大港市高新分局刑侦大队的李藤警官被卡在笔记本电脑屏幕摄像头上的灰原哀手办砸在了有些微秃的后脑勺上,睡梦里他摸了摸油亮的后脑。
“快醒醒,值班就睡觉,没活干也特么睡觉,我看你这头发都是睡没的吧。”李藤突然被砸醒出刚刚即将碰到梦中女神手的美梦,完全没注意到说话的语气有些恼怒。自己揉了揉惺忪的小眼睛,刚要起身发作,就看到一只汗毛竖立的大手摁在他的桌面上,顺着有些杂草丛生的手臂看上去,是支队长赵岩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他。
“啊啊,队长,我值班您还不放心吗,高新保护神,护着一方平安呢。”李藤嬉皮笑脸的打趣着说,他也搞不清楚本来应该休息的队长是不是来查岗的,心念我们高新大队也没这个习惯啊。赵岩把大手一抬,李藤才注意到有一张黄色便利贴被刚才队长用力的一拍桌子粘在了他的手掌上看来刚刚掉下来的手办也是背着一拍震下来的。
“有情况?”李藤问着立刻打起了精神,用手巴拉了一下稀疏的头发,“吱”的一声把刚才坐着睡觉的椅子顶到了身后站了起来。
“佳福新天地是个年轻女孩,你小子值班就没好事,赶紧穿好衣服联系兴振街派出所的王茂去现场!“赵岩板着脸把便利贴从手掌上撕下来甩在了电脑键盘上,接着说,“把你那个破玩具收起来,老大不小的没个正型,我透不过摄像头看见你睡觉,别挡着了。”
李藤立刻拿起纸条还没来得及收起手办就赶紧起身去追已经走出办公室的队长。急匆匆的出了门才低头看了一眼便利贴上的字,“26楼,李君,23岁,窒息死”,还有就是死者的地址信息。他到楼下时看见队长和一名女孩已经站在警队那辆破狮跑前等着他了。
“带上武月,具体情况回来跟我汇报,我得先去趟市局。”,李藤“嗯”了一声就上车打着了火,斜着身子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喊了一句,“赶紧上来”,听他的呼叫女孩也跟着坐上车来。武月是今年初调到队里的应届警校生,刑警大队的男人堆里有个女孩一般都是最受照顾的,李藤对这位学妹也是一样。现在夜里1点多了,李藤注意到武月还涂着一层红枫叶色的口红,就像是预备好了今晚会出外勤一样,心里盘算着现在的年轻女孩是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化好妆从来不卸还是这妆是韩式半永久的。李藤脑子里想着这个问题就把油门踩到了底,十几分钟就到了案发的地点。
路上李藤提前用武月的手机给王茂打了通电话,要打电话前李藤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电话刚刚看梦中女神的直播看到没电了,所以才让分区的同事才把电话打到队长那,为自己挨了句骂暗暗叫苦。现场分区派出所的同事已经提前做好了隔离保护,因为是凌晨1点案发现场也并没有引来太多的围观群众。王茂大老远就迎上了正扶着武月下车的李藤。
“刚坐车不挺好的,这咋一下车就要吐?”李藤挖苦的语气对武月说,
“你这车开的跟海盗船似的,你不知道副驾驶坐的是女孩子啊。”武月的话带着点埋怨的语气。老王看了一眼这个吊着马尾,有着一双大眼睛的漂亮女孩,再看看旁边年纪轻轻就秃头的李藤,怎么也不觉得这俩人搭嘎。“呦藤这是怎么了,你带的这位同志有啦?知道你今儿值班,一个劲给你打电话也不通,只能给赵队打了。”
“别扯淡,啥情况啊?”李藤顺着老王身后的方向看过去,防护线外边站着一个正在哭的中年女人,搭眼一看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会是个漂亮的美人,现在留了很干练的短发穿着职业装,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商务的男人不断的抚摸她的后背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安慰她。
“死者父母?”“不是,说是那姑娘的姑姑和姑父,这姑娘家不在大港。”老王回答李藤说,“那那个呢?”“一物业值班的。”老王指着另一个看着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老妪说。
案发地所处闹市区,只是这个时间连路边的小吃摊贩也都收拾好忙碌了一天的烟火回家休息了,所以现场除了这几个报案的相关人员也就只有几个路过的出租车司机在围观。
“节哀!”武月土狗了后向围挡里走进去,路过门口对哭泣着的中年女人说了一句就紧跟着李藤和老王一起走进了楼内,她很害怕见到这种亲人生离死别的场景。大楼马路对面是原来大港市有名的机车体育馆,也是比较老的地标性建筑了,周围都是老旧的多层小区,只有佳福这一座高楼,兴振街派出所就在机车体育馆的后身,离得不远,这案子也是发生在派出所眼皮子底下了。
佳福的楼建好有十几年了,所以现在看起来算老旧的,刚在一楼大厅李藤问了下那个物业值班人员这栋楼的监控情况。“就一个,这大厅只有一个入户的。”
听她的回答,李藤没继续问,进来时注意到大厅内的快递柜的东南角也有一个摄像头,这物业也就是个摆设。楼道内有俩部电梯,而整栋楼有3个单元,案发所在的单元楼靠着整栋楼的西侧,除了大厅门前和那个快递柜上的监控也就只有俩部电梯内装有监控探头。电梯对面是俩个步梯口,靠里的步梯口被俩个垃圾桶堵住了,李藤走到垃圾桶边上,看着垃圾桶最上端的一团白色床单伸手试探的抓了一下,这一下就感觉到了一种触碰到僵硬的肉体的感觉。李藤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忙喊“老王!!”,老王看他的动作,拿起一边扫楼道的拖把使劲捅了一下,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的球状东西掉了出来滚落在几人的脚下,惊的武月“啊”的叫了一声。
李藤俯下身低头去看,原来是一只团在一起死后僵硬的白猫,回过头来对武月说,“还当刑警呢,一只猫就吓这样,跟在我后边。”李藤又观察了一下垃圾桶旁边都是些没扔进去的生活杂物,整个楼道内充斥着暗白色的灯光,照射在垃圾上带着一股破败的意味。
一行人上楼前物证科和法医同事也到了现场,“来,拍一下这个。”李藤指着杠被老王放回原位的死猫对物证科小张说。上楼前,李藤几人分成了俩拨队伍,李藤老王和武月三个人坐了靠在垃圾桶一侧的电梯上楼,小张和其他警队的同事坐靠外侧的电梯,俩个电梯内的顶灯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但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摄像头在电梯内的一角一动不动的监控着这个封闭的空间。
死者所在的楼层是26楼,李藤他们到了之后发现小张和其他同事所在的电梯才到20楼,他便斜过头看向物业值班人员表示疑问,“这部电梯有点毛病,老有人在5楼卡着给弄坏了,到了5楼就会自己开门再合上,5楼以下都是商场楼层,电梯都不停。”物业值班人员赶紧解释着说。
李藤回想起自己以前也来过这个商场买东西,为了给手机里心爱的女神送上粉丝团的礼物。“师兄,你看这楼道咋跟个口字似的呢。”武月问李藤,她也经常会来这边逛街,但从来没来过商场的楼上。
整个楼层的建筑都是围着电梯做的回字形排列,26楼和一楼的灯光一样,廊灯很暗,因为这种结构排列,所有的屋子窗口都是向外,所以楼道内除了廊灯以外没有任何光源,即便是白天也一样很暗。等到另一部电梯也到了之后,一行人走向了电梯出来右转的第三个房间,是北面从西数的第二间屋子,房门还是开着的。“
刚有人进来吗?”李藤问,老王回答说“对,报案人是死者的姑姑,说是因为夜里要接来大港的旅游团才来叫死者起床,反复敲门没回应后就自己开门进去了。”
“这么说,她有房间的钥匙咯,死者不是独居?”
“这栋楼的房子一般都是出租的公寓,什么人都有,这种年轻女孩租的房子应该会多配几把钥匙吧,给经常来的人。”物业值班人阴阳怪气的回答说,兀自的表达着看不惯现在年轻人乱搞的态度。“麻烦您查一下这个房子是否是租住,如果能联系到房东的话更好,提供给我们房东的联系方式。”武月对她说。
跟随着物证科和法医同事进入了屋内,李藤拉了一下武月,也抓紧走进了2625的房间内,物业值班人和老王没有进屋,这个小房间内装不下那么多人,他俩就趴在门口一直往里面看。
一进屋右手边是个仅能容纳一个人洗漱的卫生间现在还关着灯,整个房间唯一的门是向外开的,左手边是做饭的灶台,是个典型的单身公寓格局。灶台上还有一层油渍,但看得出被擦洗过很多次上面留下了钢丝球划过的痕迹。李藤伸手打开卫生间的灯,里面摆满了女性使用的各种化妆和洗护用品,李藤注意到还有很多包装写着女性卫生清洁的湿巾装在一个浅蓝色的篮子内放在了洗衣机上,热水器的开关等也是一直亮着的。
走过这部分区域就直接是一个大间的卧室,三十几平的空间也没有客厅,地面铺着灰粉相间的毛绒地板,地毯上放了一双大码的拖鞋,武月注意到房间内的墙上贴满了低俗小说、大话西游等等的老电影海报,看来死者是个有着浪漫主意想法的女孩呀。一张双人床放置在整个空间的中间,武月径直走进去直到朝北的落地窗前,这是种女人会喜欢的单身公寓的布置,因为楼层过高,对面又都是老旧的多层楼小区,能看到的最近的一栋高楼也在一公里开外了,这样就完全没有对面楼目击到案发过程的可能。
窗边是一个安置空调外挂的小阳台,里面堆满了杂物和女孩的鞋,有些杂物似乎并不属于现在居住在这的死者。整个房间站了七八个人就已经满了。武月一开始刻意的没去看平躺在床上的尸体,站在窗前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和床头边的柜子才凑到李藤跟前,这时的李藤正皱着眉头问法医,“死者是窒息死的吗?”武月立刻拿出了口袋里的小笔记本准备记录下师兄的话。
“初步判定是窒息死,死者面部有轻微的青紫色,没有血迹,口是微张,口腔鼻腔内残留有棉质纤维,旁边的枕头上的口红印也能吻合,但有一点挺奇怪的死者是闭着眼睛的,一般窒息的死者都是睁着眼睛的,这个死者的眼睛里也有清晰的充血所以也符合机械性窒息的表现。另外可以看出死者的咽喉部有轻微肿胀,可能是按压后导致的。”法医同事回答他说。
听完回答后李藤看着眼前这具女孩的尸体有点出神,一旁枕头上鲜红的唇印扎眼的闯进他的视线。他的沉思没一会就被打断了,武月突然用一手扶上李藤的肩膀,用另一只手捂着嘴,再次表现出想吐但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和刚才下车的时候要吐的样子不同,这回像是不自然的条件反射。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尸体可能是因为面前的女孩和武月有着差不多的年纪。
俩人面前的女孩身形瘦挑,皮肤很白,因为已经死亡手臂和大腿显得更加白的毫无血色,那双眼睛紧闭着,长睫毛搭在眼下的卧蚕上,小巧的菱形脸突显得下巴很尖,脖颈上有俩处淤血斑有她眼睛一般的大小,李藤一下联想到了亲吻过后留下的草莓印即便他还没体验过这种伤痕。
女孩的鼻子和嘴都很小巧,想必如果她还活着,应该是个很灵动的美丽女孩,但现在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平整的床单上。死者有一米七的身高身形偏瘦但身材很好,穿着一件红色的公牛队的一号罗斯球衣被胸部撑的凸起,下半身隐藏在球衣下看不到是不是穿了内衣。整张床单平整的像是她死后才被安放在这一样,除了双手边的床单有被抓过的褶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女孩一个人在这孤独安静的死去,毫无第二个人的痕迹,当然更没有死者被侵犯过或是搏斗过的痕迹,除了那个沾上口红印的枕头!与之搭配的另一只枕头则在女孩年轻细嫩的脖颈下枕着。
武月已经缓过了精神,用力的睁着她那双大眼睛向床上这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看去,极力的搜寻着线索,直到现场的取证结束后她也并没有什么建树性的发现。李藤在仔细观察并记录了屋内的摆设后才叫上武月打算去兴振所里对报案人进行询问,武月应了一声,想把笔记本揣进兜里,不经意瞄了一眼刚拿着笔的手,突然对李藤说“师兄,你看我的口红还在吗?”
李藤听她这么说立刻注意到武月手上的口红印,很薄,应该是刚才捂着嘴防止呕吐时沾上的,但接着向上看她嘴上的口红已经淡了很多了,可死者的口红却像是刚涂上那么鲜艳,毫无擦拭痕迹,没有沾到过任何东西,那枕头上的口红印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死者死后又重新涂了一遍口红?”武月诧异的发出疑问。
时间是凌晨2:29分,现场的侦擦已经接近了尾声,既然是窒息死,那就可以确定是谋杀,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入室被杀在结合现场痕迹,多半是熟人强奸杀人或者是情杀,李藤的侦破也是从这俩个方向开展。这个假期的第一天本来预报是有雨的,但现在这个时间天还黑着也就没办法判断明早的天气,刚在死者房间里李藤找口红的时候顺手拍下了一张女孩摆在化妆桌上的相框里的照片,是张独照,背景是片很蓝的天没有一点云彩,李藤觉得自己也很久没见过这么蓝的天了,这应该是在大港某一处海边拍的吧,拍摄时背景尽量避开了人群,女孩笑的很开心,照片里女孩的笑容像是凝固住了那一刻的蓝天和周围的空气。
下楼时,李藤嘱咐了下小张把楼下床单里的猫也带回去,就领着武月和老王一起到物业值班室想着先看一下最近俩天的监控,楼下围观的几个出租车司机因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早已经散去了,通常来说这种时候应该会有些小报记者赶来现场了,但今晚或许是假期的午夜也就再没有人来关注这栋楼里发生的命案,但就算是李藤他们不公开消息,明早的微博媒体那些应该也会把女孩的事都挖掘出来吧李藤这么想到。
物业值班室在这栋楼的1单元,几个单元之间并不互通,除了地下停车场的空间是共用的,“老王,你先回去安抚一下那个姑姑吧让她们再等我一会,顺便告诉他们尽快通知父母来大港,我和武月去看看监控就过去所里。”李藤走到一单元门口时对老王说,老王点头应了一下,转身要走的时候摸了摸兜停住了,李藤看见他的动作后在自己上衣口袋里拿出剩了半包的兰州烟扔给了他,有案子时一闲下来抽烟好像已经成为了日常忙碌的侦查工作中的习惯。
物业值班室现在没有其他人,值班人员说物业经理正在赶来的路上,刚才下电梯的时候武月特意选择了那部在五楼会停的电梯,也验证出了在五楼停顿的时间大概是和另一部电梯查了5-6个楼层的时间差,“刚才老张说死亡时间应该是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对吧?”李藤问。
“对,师兄,初步判定是这个时间。”
“好,麻烦调取一下今天下午1点开始到现在的监控录像。”物业值班人这时好像有点出神,不知道是太困了,还是因为单独和刑警接触紧张了,听到李藤的话之后颤颤巍巍的点开了电脑的监控画面,嘴里还嘀咕着,“警察呀,我早就觉得咱家这块乱,俩年前不就是在商场门口砍死过人,前段时间旁边的商场还有个女的跳楼了,这次人还死屋里了。”
李藤没理会他说的话,从他手里拿过了鼠标自己试着调了一下今天的监控,整个单元进进出出的人不下二三百人,因为这栋楼本身就是个商住一体的公寓楼,流动人员多也是正常情况,这样大范围的看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看出什么效果,而且物业针对三单元的监控也只有俩个电梯和一楼大厅入口的三个可用摄像头。
“被害人是下午2点回到的公寓,那个时间一起上楼的人很多,但到26楼的只有她自己。”武月一边像是对李藤说着一边记到了他的小本子上。
“一直到死亡时间之前,死者都没从监控里再出现过。”
“但也有可能是在26楼走步梯下楼的吧”李藤说,
“不对,大厅的监控也没有死者再出现的画面。”武月回答说,
“其他几个单元呢,地下停车场不是互通的?”李藤又打开了其他俩个单元的车库画面和大厅的监控画面,几个框框同时在一起时看的他有些眼花。
“并没有,从上次回到房间后就没再离开过,而且应该也没有出过房间,刚在被害人的房间里我就注意到床边只有一双拖鞋,可以外出的鞋子都放在那个阳台里。”武月语气表示肯定的说到。
“先记录下死亡时间附近的进出人数和到达楼层,之后就先回振兴所吧。”李藤对武月说,武月这俩个月时间也习惯了自己这个师兄把自己当成助理一样的吩咐,上学时候也多少听过这个学长疯狂追求全班女生的爱情故事,就对着李藤点了点头表示收到。
李藤继续看着屏幕里的监控画面,盯着外侧电梯的画面看着录像时间过了凌晨的十二点钟就开始用四倍速播放,因为这个时间再往后他们就已经到达了现场。几个人盯着监控画面的时候物业经理也已经到了,进来的时候显得神色有些匆忙,武月俩人没有特别注意到他。
这个中年男人,也有着微秃的头顶,身上穿了一套标准的物业套装西服,因为武月和李藤都穿着便装,进来之后看见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和一个与自己一样有着秃顶的男人坐在电脑前面就咳了俩声清了清嗓。监控室内的三个人回头看他时,值班的老妪赶紧说,“经理呀,你可来了,我一直打着精神呢,谁成想咱这能出这事啊,你快和警察说说这和咱们物业可没关系呀。”
“我是高新大队的武月,这是李藤警官。”武月直起刚半蹲着的腰打断了值班人的话。
“唉您好,您好,我是佳福的物业经理赵宽,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秃头中年人回应说。
“没什么问题了,方便的话把咱们1单元的所有住户和房主信息提供给我们,然后和我们一起去所里了解下情况吧。”李藤没回头说到。
“好好好,您等我安排一下。”中年人客气地回答着,然后就开始打起电话来,看样子是叫其他单元楼的值班人过来看管一下监控室吧。李藤对他的举动毫不在意,毕竟一般出了事之后物业都会突然重视加强起管理。电脑上外侧电梯监控画面的时间快进到了凌晨2点半左右,李藤紧盯着的监控画面里那部电梯门在五楼打开了一下,然后武月走出了电梯像五楼的楼道里走去,紧接着自己就看到武月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轿梯的门口,然后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一楼的电梯门前!
往兴振派出所走的路上,李藤翻了几遍自己的上衣口袋也没找到烟。“你刚给老王了师兄,刚才你吓死我了,还说我瞬移了。”武月挖苦的说。这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大港的天亮的比较早,现在的亮度应该和昨天案发时的黄昏时间差不多了,李藤想起刚在监控室自己大叫一声,把物业的俩个工作人员吓得一怔,那个老妪更是没扶住椅子直接坐在了地上,自己噗呲笑了一下。
这部停顿的电梯因为在5楼一下都是商场区域,所以连1-4楼的按键都没有设置,而俩个监控的设置也都是截去了那一段无法下梯的空白阶段,当武月冲进电梯时,画面下一秒就直接跳转到了一楼开门的瞬间,站在门口的她就像是刚刚发生瞬移一下的突然消失在电梯轿厢后又出现在画面里。
兴振派出所的房间不大,老王正站在门口靠着警车抽烟,看见李藤和武月带着物业的俩个人回来就熄灭了快抽完的烟头。李藤快走了俩步到老王面前抢过打火机和烟,“憋死我了。”接着对武月说“月,让物业经理先联系一下房东,问一下最近死者有没有联系过房东说过什么异常情况。”
物业的俩个人听李藤这么说松了一大口气应该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就跟着武月进了屋里。其实李藤自己也清楚叫这俩个人来并没有对调查起到什么帮助,但是看着物业的态度想起自己家同样不作为的物业想折腾一下他们。老王站在门口没吱声,给李藤点了一只兰州,抬头看了看快要大亮的天空,还是有点灰蒙蒙的,找不到照片里那样的蓝色,李藤深吸了一口就扔下了烟,鼻子里的烟气一直呼出能有十几秒,气息里像是夹带着李藤长叹的一口气。
李藤走进屋内的时候,死者的姑父正好向外走去。“警官!”李藤被叫住,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名片,男人说“我能先出去一趟吗,通知一下君儿的父母,然后安排一下店里的事,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电话,我爱人就麻烦咱们警官照顾一下了。”
“行,你尽快回来,对了您爱人的情绪怎么样?”李藤问,
“还在哭,我很快会赶回来。”,男人接着又解释说,“本来今天12点的团已经到了机场了,我得去安排一下,君的师傅也临时过去了,君儿没能接上这波人,现场就出了点乱子。”
男人的语气听得出有一些焦急。李藤点了下头表示理解,就径直走进了询问室,在这城市里讨生活也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发生了多大的事也要抽身投入到为了生计奔波的工作里。询问室内现在只有一个年轻的警员和死者的姑姑,看见李藤进来,死者的姑姑腾的一下起身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警官,君儿是怎么回事,她还那么小,还有救吗?他父母把她托付给我,我不能就这么把孩子交到他们手里呀。”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水,即便她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报着一丝挽救的幻想。
“您先坐,先坐。”李藤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接着说道“您能跟我讲一下您发现死,啊不,发现李君出事时候的情况吗?”
“好好。”女人依然抽泣着说,“昨天是我们港欣这个假期接的第一个团,从广州到大港的地接,本来的安排是昨晚夜里接到飞机到大港我们先安顿游客休息,之后今早再带着游客按照计划的几个地点走,昨晚十一点多我到了机场后发现君儿还没到我就一直打电话给她。”
李藤想起来死者的手机自己刚刚没有来得及看就被小张带回去了,但是并没有打断女人的叙述,“君儿一直没接,我怕时间来不及,因为一直是君儿和对面的领队联系我就赶紧从机场回来叫她,以为这孩子睡着了,结果到了这一直敲门她也不开,我着急就自己开门进去了,然后就看见君儿在床上躺着,我叫了几声也没有反应,就过去碰了她俩下,她身子都冰凉了。”
说到这女人像是知道了无法挽回死者的生命一样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那个年轻的警员显得有点局促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接了杯水放在女人面前的桌子上,女人没有伸手接也没有喝,接着拍着自己的大腿说,“我就不该让她自己出来住,本来在家好好地,她哥也不常回来。”
李藤接着问,“她是什么时候自己出来住的,您能说一下死者的居住情况吗?”
女人收了收眼泪和鼻涕想开口说,又像是在组织语言,估计是很长的一段话,李藤脑海里想起了女孩的样子,虽然闭着眼睛,但从其他的部位还是看出来和面前的女人有几分相像。“君儿和我们都是朝阳人,她不爱上学,高中毕业就来了大港,那时我和我爱人也刚刚在大港有点起色,弄了港欣这个小旅行社,我们旅行社是靠着几个酒店和特产店的朋友挣点钱,君儿来了之后因为年纪小我也不放心她自己去外边找工作,这孩子也听话,就一直在我这,开始的时候我看她工作轻松,就让她没有团带的时候去超市做做兼职,她师傅,也是我们一个合作伙伴的导游介绍的工作,我也放心,君儿一直很听话,开始在我和他姑父这住,我们家有间次卧一直给她,她哥平时上学回来就住沙发,直到前年这个时候她说自己想出来住,可能是觉得她哥回来不太方便,开始我没同意,后来她带着小范一起来说是俩人一起出去,我也就同意了。”
李藤打断了一下“小范是男朋友吗?”
“不是,是她小学同学,在大港开发区的厂子里上班,因为也是一个女孩在这边,小时候也都是邻里邻居的小孩,俩个人关系好,我也就没多担心。”女人回答说,
“那您了解这个小范的情况吗还有刚才提到的介绍兼职的师傅,另外您儿子现在还在学校上学对吗?多久回来一次?”,女人听到李藤有关儿子的问题立刻提起了精神回答说,“我儿子在大港理工,虽然离家很近,但平时就连周末也不怎么回来,也就寒暑假回家待几天”,顿了一下接着说“小范我有她的电话,杨枫的联系方式我也可以提供给你,他俩应该和君儿一直都有联系,但是小范没有和君儿在一起住。”
李藤说,“先不急,不对,你说那个小范没和他在一起?”李藤虽然现在还感觉不到这俩个人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但应该会了解一些情况,联想到女人表现出的难过可能是因为儿子不经常回家而把这个外甥女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李藤接着问,“所以她没和那个朋友一起住,那是和男朋友一起吗”“来大港之后,君儿有过一个男朋友我们见过一次,说是住的离她这不远,孩子大了男女朋友的事我们也不方便管,搬出去后,这孩子才告诉我们说小范在宿舍里住,只是偶尔回来,我让她回家她也不听,后来想着孩子自己大了独立独立也好,就没再要求她,早知道我就是拉也要拉她回家呀。”
李藤回想着死者房间的画面,确实看着像是一个人居住不像是有男朋友住的样子。“她才23岁呀!”女人又开始泣不成声,她丈夫还没回来,应该还在处理安置游客的问题。
“您能再说说她身边的人的情况,比如工作中经常接触的人,还有那个男朋友。”李藤又问,“工作一直在我身边我们旅行社只有我们夫妻俩个人和杨枫,她工作中很少接触到别人,现在超市的兼职也不做了有一阵了,就算是游客也基本很少会有联系,毕竟我们接待的都是些年纪大的人才会选择我们这种小旅社。”
“那个男朋友我和她大姑二姑都见过,来我家里吃过饭,我们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叫小黄,后来我还在我家楼道遇见过他一次说是在等君儿,好像是在快递公司工作,再往后我再提这个人君儿也不接我的话茬了我就没多问。”
“全名或者联系方式您有吗?”
“我没有,君儿的手机里应该有,警官你一定要帮我们查清楚呀,不能让君儿就这么死了呀。”,李藤面前的女人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开始面对这个事实了。
刚才女人叙述的时候武月敲门进来跟李藤说了一下物业那边的情况,“26楼一共10户,死者所在的2625周围也只有2户住了人,其中一间最近一直没回来,另一间的住户因为报案人发现死者后看到现场情况比较害怕俩个人就出去找酒店住了,物业已经联系到他们了,另外还有俩间房间,一间是一个理财顾问公司,另一间是个欺骗老年人的藏品公司,白天出入的人员比较多,在案发的5点到7点间也正好是这俩家公司的下班时间,死者所租住房屋的房东也已经联系上了,天亮了可以过去,剩下的房间也都是这个房东所有的,大部分在用日租房使用。”
“五楼呢?”李藤问,“整层是一个少儿培训学校,对了师兄,队长让咱们这边完事后先回队里一趟。”,“好。”李藤想了想又问了一些对面女人关于死者的一些生活习惯和接触人群的问题,但是女人的了解并不多。等女人的丈夫回来后,李藤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告知死者父母到大港后就去队里见死者尸体,然后就安排老王送他们回去了。
回到队里之后,李藤就被赵岩叫到了二楼的队长办公室,武月被李藤安排到物证室和一起出现场的同事整理物证。“有什么线索?”赵岩把右手刚抽俩口的烟怼在满是烟头的烟灰缸里看着李藤直截了当的问。
“现场没有第三者的痕迹,也不像是案发后被清理过,但是死因可以确定是机械性窒息,一些可疑的线索我已经让小张他们带回来了,房间里没有其他指纹,夸张的说甚至连死者自己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监控也看了,还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李藤回答说。
“那就先从死者身边的人开始查吧,佳福那本来就是商业区,人流量大,排查起来肯定有困难,五一这几天加个班,一定要尽快解决,队里之前跟着的网贷胁迫卖淫的案子你就先放一放一会和余兵交接一下,这次死者也是年轻女孩,你关注着点网上的消息,我不希望看到这俩个案子被什么人联系在一起,如果事实上真的有什么关系就立刻向我汇报!”
“赵头,你早上去局里是因为这个案子吗?”李藤想起来早上队长匆忙的去局里的事问道。
“局里要求我们尽快处理掉这次的网贷团伙,现在是扫黑除恶的风口,上个月网贷女大学生被逼迫卖淫然后跳楼的案子让局里承受了很大的舆论压力。”赵岩回答说。
“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确定自杀结案了吗?”李藤追问到。
“是结了,但是这个事的热度现在还没消退,所以局里让我们在这个月底前实施抓捕把利好消息放出去,之前你也蹲过点,我记得这个团伙所谓的公司也是在佳福那边对吧,这次的案子必须在实施抓捕之前破掉,以免在社会上留下不好的口风。”
“明白了头,那我先去楼下了哈。”
“去吧,今天下午六点我希望听到嫌疑人的信息,对了,你那电话让武月给你看着点,再关机我就特么给你配个诺基亚。”赵岩说道,“知道啦,头。”
“死者的手机拿来了吗”,李藤在座位上看着小张传过来的现场的照片,“在这呢,师兄,不过居然没有密码。”武月回答说。
“没有密码?指纹面容解锁什么都没有吗?”不知李藤觉得奇怪,现金的社会手机就像是一个装着每个人秘密的保险库,自从有了密码的功能鲜有人不去使用。
“对啊,也挺奇怪的,你刚才在老赵屋里的时候我就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甚至连APP都很少,手机里的照片有很多是和一个女孩的合照,应该是死者姑姑说的那个小范,短信和通话记录都截止在30号的下午4点,最后的一通电话是一个加密电话打进来的,我让小张查了一下,应该是网约车平台的司机打入的电话,我翻了一下微信里的约车记录也确实有符合那个时间段的约车订单是昨晚要去机场的行程,短信里基本都是验证码和银行的消费信息,这个女孩应该还挺节省的,银行卡的消费记录金额都不大,微信最后一条就是和这个小范的记录,说的是3号的时候想让她陪着去做什么,这个就得去找她问问了。”
武月说完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李藤看了一张在死者房间拍的床边的那双拖鞋的照片,“师兄,我老觉得这个拖鞋不太对,一个女孩为什么会买一个43码的拖鞋啊,而且她家里铺的地毯也不太适合穿拖鞋。”
李藤看了一眼照片随口说到“那是给别人准备的,或者说有人和她一起在这个房间需要穿这个拖鞋”“手机里没有和异性的聊天记录吗,她姑姑说的男朋友的信息一点没有吗?”李藤追问。
“没有,除了几个备注是工作上沟通的人之外没有其他的记录,联系人里面也没有姓黄的,而且手机里连张照片都没有,怕不是分手了吧。”
“那拖鞋带回来了吗?”
“没有,看来一会我还得去一趟。”武月挠头回答说。
“等死者父母到了之后我再和你一起去吧,还有26楼的其他住户有没有目击线索。”李藤这边正说着桌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是楼下的保安室打过来的说死者的姑姑和死者父母到了队里,李藤挂了电话就快步的往一楼走。大厅里三个人在焦急的等待着李藤的到来,死者的父亲叫李峰,李藤和武月见到面之后没有过多的讲述就直接领着他们向队里走,李峰和武月想象中的模样有很多相似之处,女儿的长相和爸爸相像的会多些,所以武月第一眼就认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