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校的日子还算清闲,白媃自觉得除了上课和完成课后作业,剩余可供支配的时间,简直不要太多。
白媃的位置靠着窗前,她时不时看向窗外,见那连绵的细雨从月初至今,便一直落个不停。外出的学生变少了,她在想待会要怎么出校门买话本,她抽屉里的话本都快看完了。
正当她嘟囔着嘴,无可是好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时有时无的抽泣声,她一时愣住了神情,想要转身看过去,却又觉得不礼貌。
暂且缓缓?
她没有看别人笑话的习惯,但出于本着善良的心,倒是喜欢乐于助人。
自习课下后,白媃才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在她后排那个男同学,好像是丢了饭票,合着这月过了将近一半,剩下的半月他没有饭吃。
也许是家里贫困,从他丢了饭票后,他便再也没吃过饭。白媃听着,虽然生不出饿肚子的同感,但饭票这种事,对她来说,不过是买几本话本的钱,都到了圣樱了,竟然还能遇到这种落伍的人,白媃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却在第二天早上,来得尤为早,将剩余半月的饭票,放在了那个男同学的书中,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中,心里跟做贼似的气喘吁吁。
白媃的举手之劳,对于那个同学来说,吃上了饱饭。此事,就这样毫无知情过了!
又连着过了几日,体育课下了。白媃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那个食堂的大妈看着白媃,仿佛看到了自家闺女一样,亲切问候道:“你这丫头,那天说自己很能吃,所以买了两份饭票,可我见你也没吃上两人的饭量,怎么,是给旁人买的!”
这话正好传入了,与白媃隔着几个人头的王翼耳中,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饭票,竟然是前排的她给的。
白媃尴尬笑了几声,对着那个大妈礼貌道:“这不,这两天胃口不好!”白媃说完,端着饭盒扭头就走。她还真是没想到,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事,竟然抵不过这个大妈的记忆力,这大妈,怎么的就独独记住了她啊!真是丢死人,还好这话没有传入当事人耳中,不然她...真是够好笑的。
王翼从白媃身旁经过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不明的笑意,但白媃自顾自找位置吃饭,根本没注意到王翼。
——
外面缠绵的细雨,依旧如此决绝,明明还有些清冷的天气,偏偏让人心中压抑着一股火热。白媃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没上几节课,脑子就热烘烘的。
没隔多久,白媃趴在课桌上睡着了。王翼看着平日上课她较真的样子,现在看她倒是顺眼多了,他真是没想到,饭票竟然是她给的,既然也不为得个名义,又是图什么呢?
白媃个头很小,就六年级暑假的时候稍微长了点个头,自此没再长个。所以她坐着还是趴着,脑袋都只是露出一个黑点,对于讲台上的老师来说的话。
何况白媃的成绩,现在是年级数一数二,哪怕她就是累了,上课打个盹什么的,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成绩。所以,老师对她是各种宽容,可白媃从未笃定老师喜爱她这一点,做出什么得意出格的事,反而是在课堂上积极配合老师,回答问题。所以老师眼中,她只能是三好学生,不能加上其他的不好批评。
白媃连着睡了几节课,都没有醒来。王翼眼看就到了吃饭点,走出教室几步后,又倒退了回来。
此时的教室空了,剩下的只有他和白媃。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在了白媃的跟前,蹲下身小声问道:“你...要不要,我帮你打饭,需要的话,我就把你抽屉里的饭盒拿走了!”
他声线出奇的温柔,甚至让人想要沉迷。白媃浅浅睁开双眼,软糯点了点头,那卷翘的睫毛,带着一丝倦意,又困顿了。
王翼从没这么凑近看一个女孩子,也是第一次,觉得少女的模样,就像树上刚泛红的苹果,看上去白嫩,干净,有一丝红透的香甜。
他脸颊有些扑热,仿佛和白媃再这么呆下去,就会被温热的气息感染。
慌乱中他,伸手从白媃抽屉里取出了食盒,结果合着几本话本都掉了出来。他定眼看去,只见白纸黑字,《聊斋志异·卷一》、《聊斋志异·卷二》、《聊斋志异·卷三》。
他嘴角不由得笑了笑,又蹲下身,把掉落的书一本一本拾起,重叠在一起,放在了她抽屉里。
等白媃醒来的时候,只见课桌上有热腾腾的饭,如今还冒着白气。她迷糊中,忽然想起之前,王翼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他难道是知道了?白媃打开饭盒,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饭还没吃到一半,她吃痛捂住肚子,连跪带爬从教室跑去了厕所。
白媃看着殷红的血迹,差点没吓晕过去,她一时眼泪婆娑,珍珠般大小的眼泪,一颗一颗沿着她白瑕的面颊滑落。
她心里一着急,生怕自己会死在厕所里。想着就这么年纪轻轻,她还有这么多的话本没看完,难道就要撒手人寰了吗?
——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的白媃,拿着钱包到了电话亭,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可是任由她怎么打,电话那头就是没人接,正当她一股脑以为,自己该认命的时候,忽然想起,乡下奶奶家。
她回身,又换了一个电话号码拨过去。这次没等多久,电话那头就接通了,“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白媃握着电话,听到钱蜜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复,眼泪就稀里哗啦的流。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她这么年轻,还不想死。
电话那头的钱蜜,想着应该是谁打错了,正打算挂电话。白媃才道:“妈!我生病了,怎么办,流了好多的血!”白媃说的时候,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但是考虑到四周有人在走路,她便抿着嘴,抽泣起来。
钱蜜一听这声音,一把拿着电话,十分焦急:“什么?别急,你慢慢说,媃儿...”
白媃回想起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迷迷糊糊的,然后...然后就睡着了,错过了几节课不说,这会还因为肚子疼,疼得太厉害流血了。
见白媃半天没有个响动,急得快跺脚,“我的小祖宗,你倒是说呀,你怎么了?”
“就...就莫名其妙流血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肚子疼得难受!”软弱的声音,满是哭腔。
本来还满心着急的钱蜜,听到白媃说..肚子疼...流血,她仔细琢磨着,白媃年纪快到十四岁了,应该是月信来了。她想着有些责怪自己,女儿都上初中了,竟然没给她讲过这个事。
“媃儿你先安静下来,别哭了,这事没有你想象中这么可怕。你现在听妈的,去跟老师请个假,你去外面商铺买月信用的布条,这月信少则三天,多则七天就过了。”
听钱蜜这么说后,白媃倒是没有再哭哭啼啼,不过流血这种事,怎么在母亲口中就这么平淡,那可是她火生生的血啊!!!
钱蜜见白媃还是没回话,又督促道:“你听着没媃儿,怎么不回话?”
白媃对着电话点了点头,后来又觉得不对,这才发声:“好了妈,我知道了。不过下个月的零花钱,可不要迟到哦!”
钱蜜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小声嘀咕道;这孩子拿零花钱,还得按着月份准时给。整天除了说钱的时候,跟人不生分,平日里跟家里就像有仇似的。
不过,就算白媃不说零花钱这事,钱蜜从下月开始,也都会计算着多给她些。
——
姜明在姜雯那里呆了没多久,便独自一人到了洛城。在经过几天的辗转后,他在洛城找了份零工,那份零工本着是不收童工,但姜明要的工钱少,做的事多,人家也就答应了,让姜明上夜班,白天的话,他出现太显眼了。
就这样,姜明也算是安顿了下来。还在老板的举荐下,成功入了一所普通的中学读书,白天他就按时上课,到了晚上他就去上班。
日子平淡无奇,他渐渐习惯了洛城,以后也打算在洛城长久定居。
洛城的中心为瀛洲区,姜明的落脚点也在瀛洲。瀛洲人说话,自有一套腔调,那是分辨外地人和本地人的口吻。
姜明为减少和人的冲突,也想尽快入乡随俗,便专门找了瀛洲一些土话学习,没隔多久他就学得有模有样的,并且能和当地人用瀛洲话交流,很多当地人还错把他当本地人,就这样,他的日子也算过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