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志刚陷入了沉默，张毅的话让他思绪连篇，良久，他开口道：
“或许会吧。”
张毅转过头来看着甄志刚，突然笑了笑，说道：
“我没想到您会这么坦诚。”
甄志刚说道：
“我们只是一个个普通人，那种非人之苦，我却也无从消受了，不知你说的是谁？”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张毅反问道。
甄志刚看向林琛的墓碑，他觉得照片上的人似乎也在看着他。
“你查到了什么东西？”甄志刚问道。
张毅点了点头，说道：
“我是知道了一些东西，但依然没有证据，事实上，我缺少一个逻辑基点。”
“看来你查到了不少东西，”甄志刚点点头，“那你所说的逻辑基点，又是什么呢？”
张毅转过头来，看着甄局长，慢慢说道：
“这个逻辑基点，就是您，甄局长。”
风似乎静了下来，甄志刚看向张毅，问道：
“小张，这话好奇怪，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张毅摇了摇头，说道：
“不，局长，在我的认知里，您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一直隐瞒着我们。”
“小张，你一定是想太多了，如果你问我有没有查到李泽福是谁，我倒可以给你一些信息，可除此之外，我确实没有任何隐瞒你们的。”甄志刚说道。
“您一直很疑惑，林琛被人刺杀的那天晚上，为什么警方赶到现场时，却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对吧？”张毅看着甄志刚的眼睛问道。
看到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张毅接着说道：
“事实上，将现场清理，并拿走了所有线索的人，是我。”
“什么？！”甄志刚惊道，“现场原本是什么样子的，你发现了什么？”
张毅弯下腰去，抓了一小撮土，摩挲着手指看着它们随风飘散，他说道：
“是一些白色的粉末，或者说，海洛因。这些粉末，是窗外那个刺杀林琛的黑衣人身上的东西。”
“毒品？”甄志刚说道，“一个带着毒品的杀手，这个人来路恐怕不简单。”
张毅突然笑道：
“是啊，林琛被我们怀疑是贩毒集团的老大，红毛刘冲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线人，但是现在，我们发现刘冲是假的，并且似乎出现了第三个阵营，他们派出了一个吸食毒品，枪法高超的杀手，在我的面前杀死了林琛。”
甄志刚露出十分诧异的神情：
“第三个阵营？这个黑衣人会是什么来路呢？”
张毅却摇摇头，说道：
“我想了很久，反倒觉得没有所谓的第三阵营，因为我们查获的林琛的毒品，和黑衣人身上带着的，是同一个来路。这说明林琛和黑衣人都是黑社会的人。但这样就说明，是黑社会内部的人要除掉林琛”
甄志刚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张毅的思维，林琛背后的组织他是知道的，可是张毅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说？”他问道。
张毅苦笑了一声，回答道：
“因为没有别的可能性，现在的问题在于，半年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时间，竟然让一切线索都指向那里，刘冲是半年前被人杀害的，假刘冲刚顶替上来，立刻就跑来举报林琛，好像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半年前......半年前......”甄志刚思索着。
张毅接着说道：“原先我一直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收买刘冲，而是选择杀人灭口。但是林琛临死前的话提醒了我。”
“他临死前说了什么？”甄志刚问道。
“他说，他从一开始就没得选。”
甄志刚陷入了沉默，张毅看了看他，继续说道：
“经过思考，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林琛并非和黑社会一条心，他有自己的团体，而刘冲正是他团体中的一员。也只有这样，黑社会才不得不采取杀人灭口的方法，因为他们无法收买刘冲。”
“什么？”甄志刚十分诧异，“可是......林琛不是黑社会的得力干部吗？这些推测需要证据。而且就算事实是这样，刘冲被人调包，林琛难道认不出他的心腹长什么样子？”
张毅笑了笑，说道：
“因为假刘冲根本没见过林琛，他只要出卖林琛就够了。而他第一个见的人就是您，甄局长！”
“什么？！”
张毅点了点头，说道：
“其实很简单，不是吗？他并不需要见林琛。其实到这里，推论就很明显了。我们假设林琛在黑社会中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而且发展了自己的团队。但这个目的却被黑社会半途得知，这个时候，如果您是黑社会首领，您会怎么做？”
“当然是清理门户。”甄志刚说道。
张毅点了点头：
“对，这样，一个计划便开始了。半年前，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契机下，黑社会杀害了林琛的心腹刘冲，并派出了自己的手下顶替。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出卖林琛而存在的。他直接找到警方，提供了关键的证词和证据。而为了配合他，黑社会也安排林琛开始了走私的活动，所以这样也可以得出，林琛并没有真的贩毒。”
“到目前为止，这都只是你的推测。”甄志刚说道。
“请让我说完，”张毅答道，“在那之后，一切就像是我们看到的那样，警方势如破竹，林琛被捕，人赃并获，又在审讯前一夜死在病床上，所有调查就这样中断，贩毒杀人的人依旧在幕后，但警方已经无法再查下去了。”
甄志刚问道：“小张，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毅笑了笑，说道：
“您刚才说这是推论，不错，因为有三个疑问我还没有解决。一，既然林琛没有贩毒，那么毒品是谁引进来的？二，半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使得黑社会开始着手对付林琛。林琛加入黑社会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说到这里，张毅顿了顿，接着说道：
“但是我最关心的，是第三个问题。”
甄志刚心中不宁，问道：
“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张毅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林琛的遗像，又转头看向甄志刚，这才缓缓开口道：
“第三个问题就是......我怀疑，我们从一开始就被利用了。”
甄志刚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风忽然吹了起来，黄花散落一地，墓碑静静地伫立着，恰似一个沉默的见证人。
废旧的厂房，无人的角落。
一周前，林琛正在这里被捕，而后便无人踏足。
马燕小心翼翼地走进这里，不时向四处张望，在她回过头时，那个人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她又一次听到了那冰冷的声音。
“燕，你来了。”
她转过头，想尽量掩盖自己内心的颤抖，即使她知道，背后的人如蛇一般冷血。
“为什么叫我来这里？”
她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是她最讨厌的那种样子。
“燕，我当然是为了救你啊。”
“救我？”马燕不解。
“你最近和那个警员走得很近，这很危险。”他说，“老大看在眼里，你再不回头，可就来不及了。”
“你们为什么要动阿琛？！”马燕质问道。
听着这话，面前的男人的眼光中多了一丝轻蔑与愤怒，让马燕的恐惧又添一分。
“动他？你可知道，林琛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的人？”
“什么？”
“他想动老大！”
这五个字从男人口中说出，冰冷似经年的寒铁。
男人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但是现在林琛已经死了，这就是他背叛老大的下场，我不想你做第二个。”
“我不需要你无用的关心。”马燕冷冷地回应道。
男人似乎有些失落，说道：“燕......你知道的，我不希望你受伤。”
马燕摇了摇头，说道：
“阿琛已经死了，你现在告诉我，他想动老大？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男人却直视着马燕的眼睛，说道：
“你应该也是有所察觉的吧，林琛做的那些事情，藏得住吗？”
马燕忽而迟疑了起来，因为面前的人说的没错，林琛确实在秘密调查黑社会的成员。
男人慢慢靠近马燕，像是带着一丝久违的温暖。
“燕，相信我，你知道的，老大怎么样并不是我最关心的，我只希望你一切都好。”
“你别过来。你告诉我，为什么今天要叫我出来？”
“我只是想保护你，你知不知道，老大马上就要动你了？”
马燕微微一抖，正好被男人所察觉到。
“为什么？你们做的那些事，我从来都没有参与过。”
“燕，你听我说，”男人走近了马燕，双手慢慢搭上她的的肩，“林琛藏着一件老大想要的东西，而只有你能找出它在哪。”
“什么？”马燕被莫名的关怀所触动，内心似乎有些动摇，“那我应该怎么办？”
男人维持着温柔的嗓音，说道：
“你好好想想，林琛这一段时间，有没有给你传递过什么消息？”
消息？马燕不解，但突然一个词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爱仁敬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