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
楚若寻已经醒来，但身体还有些虚弱，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渴睡。三人吃完早餐后，端木蕊和楚若离在一边轻声聊天。
“昨天撞他那个人后续跟进了吗？”楚若离问。
端木蕊摇摇头，“警官说等通知。”
楚若离轻叹。
中午，沈旭言送来了午饭。饭后本应是慵懒的午后，却被端木蕊急促的电话铃打破了宁静。
几分钟的交谈后，她从走廊那头走来，“警官那边有消息了。那个人没有违规驾驶，教育之后就放了，说是保险公司会给予一定赔偿。”她无奈地耸肩。
“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了？”楚若离有些着急——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吃了亏，他能受得了，可她如此的性子自然不愿默默受之。
午后的日光洒在她身上，有些烫。她拄着下巴在沉思，沈旭言想过去安慰她，却被端木蕊拉住，“让她静一静吧，这事谁遇到都不会高兴的。”
沈旭言没再多说。
楚若离当然不接受如此的结果。她想了想，想起了苏慕。
——他好像说过，自己是上海的一名警察。
一名警察……
怀着残存的希望，她点开微信，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被他删除。幸运的是，自己的好友位还静静地留在他的列表里。
她颤抖着手，不好意思地打出一个问句。
离.：你现在在上海吗？
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V.：在的。怎么了？
楚若离看着他平淡的语气，不觉有点好笑，但正事要紧，于是接着发起信息。
离.：我想请您帮我调查一起案件。
V.：什么类型的案件？
离.：交通肇事案。
V.：好。我们见面聊。
V.：【定位】
楚若离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念着他警察的身份，这一次她选择相信。
说明情况后，沈旭言把她送到了指定的警局门口，自己在大门口等待。
为了怕他又要责怪，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往事，楚若离刻意隐瞒了苏慕的身份，只说是一个以前的同学。沈旭言便也没有过问。
楚若离走进警局的自动门，苏慕正在大厅等她。看见来客，便客气地招呼她进办公室。
楚若离紧随其后，坐在黑皮的座椅上。苏慕给她端来一杯茶，语气很客气，“好久不见，楚小姐。”
“嗯。”楚若离不想和他进行多余的寒暄，只想赶快进入正题。
“我对我上次的事情，仍感到十分抱歉。”他说。
楚若离先是点头，然后看着他，“苏警官，我们可以开始说案子了吗？”
苏慕一愣，然后道：“可以。”他坐了下来，点开电脑，“楚小姐，你说一下案件的具体情况和细节，我做一些记录。”
楚若离于是概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苏慕听完，在电脑上敲了敲，随后看向楚若离，“已经联系上处理这个案件的分局了。是这样的，肇事者今天中午才被释放。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我可以给你看一下相关信息，为你解答疑惑。”
楚若离皱了皱眉，随后看向苏慕电脑上的那个视频。
是案发现场的监控。不难看见，撞倒楚若寻的车的确是在绿灯亮起的那一刻亮起的，但是突如其来的加速，却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楚若离指出了问题所在。苏慕询问后，回答道：“这个速度并没有超出该路段限速，而且据肇事司机所说，他是因为有急事才加的速，撞到人纯属无心。”随后他点开几张图片，“这里是对肇事司机的一些证件调查，都是合法的，而且他本人也没有酒驾的行为。”
楚若离皱着眉——难道这就是所有的答复？她不甘心。
“所以就是这样了，楚小姐。”苏慕一摊手，“还有什么需要我向你解释的吗？”
“没有。”楚若离的心很冷。她知道，区区一人是无法与法律抗衡的。
可是她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说不上来的蹊跷。
苏慕把她送到门口。楚若离没让他再送，道了声再见，便匆匆出了警局。沈旭言正等在那儿，看着满面愁容的她，问：“怎么样？”
“还是那样。”楚若离悻悻地摇头。
沈旭言轻叹，“若离，猜想想要成立，必须建立在证据的事实基础上啊。”
晚间时分，医生来给楚若寻做了些检查。现在他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之外便无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好好休息。“如果这样来看的话，明天下午差不多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医生说。
“好，谢谢。”端木蕊万分感激。
她给楚若寻喂完了粥，回头同样感激地望向身后的楚若离和沈旭言，“辛苦你们俩啦，还留下来陪我一起等。”
“没什么的，他是我哥嘛，还得谢谢你的不离不弃呢。”楚若离笑笑。
晚上沈旭言还是照常回自己家。楚若离把他送到了医院门口。
“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沈旭言笑笑。
楚若离不舍地看着他，“……那好吧。辛苦最后一天啦。”
沈旭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也不知道谁更辛苦。要知道，你在那里也不好受，我在家反而睡不好。”
“那我也不能留端木蕊一个人呀。”楚若离说。
“我理解。”沈旭言抱了抱她，“若离，你是个很好的女孩。”
“你也很好！”
晚风轻拂，留下几抹缱绻。
等到楚若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边，沈旭言的视线才从车窗挪开。正要发信息时，一个红点从下方弹了出来。
是一个女生的头像，附上好友请求“我是Fail”。
BLU的？沈旭言奇怪，随即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Fail.：你是sunes的蒹葭吧？我是BLU的Fail，大晚上打扰你，真是抱歉……
蒹葭°：没事。什么事？
Fail.：我有一个……非常重大的事情，想了很久还是要跟你说。
蒹葭°：？你说。
Fail：你们昨天比赛是不是本来该来的一位选手没来？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不是叫Brunner？
沈旭言皱眉。
蒹葭°：是的。怎么了？
Fail.：昨天中午在火车站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你知不知道？
蒹葭°：知道。
Fail.：撞倒的那个人应该是Brunner吧……
蒹葭°：你怎么知道？
没有回应。
沈旭言的心突然跳起来——她总感觉屏幕后的这个女孩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约莫几分钟之后，Fail才发来了回复，是几条语音。
沈旭言于是把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开到最小，听见Fail说道：
“非常抱歉……涉及Brunner的那场车祸，是我们队长Blue安排人去撞的……他花了很多钱摆平事情，只是为了我们今天的胜利……”
“其实我也很享受胜利的喜悦。但自从他今天跟我们队员说了这件事，我就感觉这个行为特别不光彩，特别道德败坏……于是我就跟e-Block的工作人员找到了你的联系方式，想告诉你真相……”
“这是一些证据，希望可以帮到你。我就说这么多……”
Fail.：【图片】
Fail.：【图片】
Fail.：【图片】
沈旭言一一点开，只觉内容触目惊心——是Blue和那个司机的一些聊天记录、付钱界面的截图等等，还有一些车牌号等关键信息。他很难不相信这个女孩的所言。况且，从她颤抖的声音不难听出她的恐惧。
沈旭言难遏心中的怒火。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些发给楚若离，只是给Fail回了句“谢谢”，便关上了手机，闭上眼睛兀自深呼吸。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乱了，他甚至来不及喘息。
可他最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了胜利，可以做到如此不择手段？
“Blue，倘若真是如此……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喃喃。
车窗外是如墨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