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Z市,出站的时候已是大雪纷飞,整个城市近乎皆为白雪所笼。
Z市在Y市的北边。
沈旭言愈发冷了,索性把上衣的拉链拉得更紧了些。借着昏黄的路灯,他打开手机,正好,八点三十。
Heart:我到了。
他抬起头来看楚若寻,“接下来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楚若寻一脸的奇怪,“贵人,你脑子怎么了吗?”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是不是看我妹写的字条入迷了?”
“你看到了?!”沈旭言怒目圆睁,紧紧盯着他,心里不免还有些夹杂着紧张的羞涩。
楚若寻一脸不屑地耸了耸肩,像个老油条似的处之泰然地回答道:“她这人啊,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就她那点小心思啊,大概给你写了什么,不用看,我都能知道。”
“切。”沈旭言都懒得用正眼看他。
“走了走了,蹭公交去。”楚若寻转过身径直就走。
沈旭言一时想不到能接的话,索性就缩紧了脖子跟在他后面。雪还在下,不消多时他的帽子顶上便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不过我说大爷,您确定知道这地儿怎么走吗……”
果真被沈旭言猜对了。楚若寻这家伙真的走错了路。
在未知的城市里,坐着一辆素未谋面的公交车,过了两三站,楚若寻才高声疾呼他们坐错了方向,惹得一车人无不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
沈旭言恨不得打个洞躲起来。
无地自容。
…………
于是约莫耽误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抵达地方已是九点多。两人抬头看了看地方——一家酒吧,里面被耀眼的霓虹灯光盈满,炫灿夺目。门扇上贴上了迎接新年的气球,一派热闹的景象,与外面一片冰天雪地满目萧然截然不符。
沈旭言走在前列,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去,顿时双耳便被充入了吵人的DJ舞曲,而不是平日里缓和优雅的小提琴或钢琴独奏。人们似乎总是这样,在某些庆祝的时日,刻意把气氛营造得不同以往,以表达他们所谓真正的“庆祝”。
跨年亦是如此。
按照Heart在群里大概的描述,他走到客人落座的位置,扫了一眼,便瞟见了如Heart所说的那个“白色格纹衬衫,戴方框眼镜”的气质青年。好在Heart并不认识他们。
交友什么的当然是楚若寻的强项,索性沈旭言就让他直接过去,自己在原地静候。楚若寻欣然应允,缓步上前,低声问道:“‘Heart’?”
气质青年点头,带着略微的一丝欣喜,“你是‘蒹葭’?”
“不不不不,”楚若寻摆手,“我是‘Brunner’,‘蒹葭’在那里。”然后他指着沈旭言,示意他过来。
“你好,沈旭言。”沈旭言伸出手。
“楚若寻。”楚若寻亦是如此,“怎么称呼?”
“向子阳。”Heart笑着说,“叫我子阳就可以了。”
楚若寻点点头,“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本来八点半就到车站了,结果我坐错了公交车的方向……所以晚了一些。”
向子阳连忙摆手,“什么话!你们不远万里地从外地过来,我还没感激你们呢,为了战队赛的事情这么辛苦。”
沈旭言把外套脱下来,酒吧里的暖气闷得他难受,“我们从Y市来的,不远,没事。”
“哎?还有一个人呢?”楚若寻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什么……‘极风v’?”
向子阳摇头,示意他不知情,“我不认识他啊。”
“先等等吧。”楚若寻坐下来,“喝酒吗?”
“不喝不喝!”沈旭言自从有了上次买醉的经历,现在听到“酒”字就直打哆嗦,心生恐惧。
“那就不喝吧。”向子阳微笑着,“我也不是很擅长喝酒。”
“那就四杯果汁。”楚若寻招呼服务员。
等了不一会儿,突然看见远处酒吧的门倏地被打开了,而后冲进来一个用外套裹着头的青年,一身的雪。他在门口甩了甩身上的雪,然后一手抓着外套,渐渐走进,在座位处四处打量。
沈旭言一下就注意到了,“额……‘极风v’没说什么关于见面的信息之类的?”
“我看就是他吧。”楚若寻指着青年。他有同感。
于是走上前去,“sunes战队的?‘极风v’?”
“是我是我!”青年的神色异常激动,“……你是?”
“‘brunner’。”
“哦哦!幸识幸识,”青年面带微笑,“苏小星。”
后面就是如常的招呼与寒暄。等到果汁都上来了,四人落了座。沈旭言清了清嗓子,“现在大家都认识了,就直接进入主题吧。”他接着说,“关于战队赛的事情我就不再多说了,你们应该都清楚。所以……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和楚若寻都是在Y大的学生,大二,你们?”
“我是Z大的。”苏小星静静地说,“我才大一,数学系新生,还望多多指教啦。”
“那你们可得叫我声‘哥’了。”向子阳有些尴尬,“我大学毕业已经两年啦,现在在一家企业里工作。”
“好。”沈旭言一拍手,“到时候到了赛期,你们相关的其他事情要排开的。别的倒没有什么,这一点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向子阳回答得很干脆、利落。
“啊……那后面高层次的比赛是不是要去别的城市?”苏小星眨巴眨巴眼睛。
楚若寻抢在沈旭言面前点头。
“那我……应该……可以吧……”苏小星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些迟疑。
“嗯……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可以说出来,没事的。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帮你。”沈旭言说这话的时候显出前所未有的温和。
苏小星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那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啦。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是我母亲把我养大的,所以这种大事……可能需要经过她的允许。”
三人听完心生惋惜。沈旭言拍拍他,“没事的。那你母亲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去和她简单聊聊。”
“你们今晚不走吧?”
“不走。在这里过一夜。”
苏小星想了想,“那就明天早上再说吧,不过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好。”沈旭言点点头,“那就等你母亲明天早上说好了,我再确定好最后的名单向上提交。”
喝着果汁,耳中循环着千篇一律的重金属交响曲,楚若寻不觉有些乏味。他倡议,“不如我们来一盘e-Block?”
“正合我意。”向子阳说着便掏出手机。
“打团队赛吧,还差一个人。”沈旭言打开微信,“我问问冯浅笑和黑牛哪个能来的。”
蒹葭°:@幽默の汪@清濛,团队赛四缺一来?
清濛:不了呢大神,我在外头。
幽默の汪:什么叫你在外头?我不是和你在一块?@清濛
蒹葭°:好的我懂了。【玫瑰】
楚若寻只是一边兀自浅浅笑着,一边看着这些聊天记录,没有作出回复。“我就说吧,人家正火热着呢,别去打扰他们。”
沈旭言不免为之啧啧称奇。
他说:“我还有办法。”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找到了楚若离。
蒹葭°:在的?
离.:嗯,在家,到地方了?
蒹葭°:到了,很好。
蒹葭°:跨年你打算怎么跨?
离.:就背背单词、看看课文呗,还能怎么过?
蒹葭°:……e-Block不考虑一下吗?
离.:嗯……也行吧。我来了。
蒹葭°:【害羞】
离.:【可爱】【可爱】
然后他看向楚若寻,“人找到了。走起。”
“啊?”楚若寻一脸的不解,“你找谁了?”
“你妹。”沈旭言嘴角上扬。
楚若寻心中此时亿万个问号闪过,其余两人都懵了。向子阳小声来了一句,“‘你妹’是?”
“啊,她啊,”楚若寻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弟妹。”
沈旭言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