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初冬天凉，杜娥踟蹰（三）

太阴居士师徒二人是不会很快回去了，可这并不代表这着消息不会送回京城去。

京城远，辽阔秋风天方好——可是，毕竟是立冬了，就算小盆地中的天气比四周温暖，也撑不了几天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寒风微微天色阴——那一片稻田将上霜，却整整一片陇上硕果垂。

这是很不错的时节——天气已经不再燥热，人的心也冷静下来。

走在京城外，杜安菱见着那田间地头劳作的农民。

已经是收割第二茬稻苗的时候了，天色纵是晚，却还丰收忙。

……

这时候，身边也不是没有人陪伴的。

虽说没有太阴在身边，可那瑜若年纪虽小，却已经充分体现的了他“忧国忧民”的本色——看着杜安菱，他念着太阴的诗句。

“西风卷地正秋深，立冬来时还想看。”

立冬，已经是冬天了吗？

那，屏风居士也已经到了太阴身边了吧——不知道现在的太阴，生活又是怎样的。

杜安菱无端记挂起那人来，而后又是对自己的反省。

“妳也不想想，京城到边境有多远——当那信件从远处又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多少时间了！”

“现在就焦急，还早着呢！”

她劝告自己，却看起自己面前的风景——一片稻田中总有忙碌的农民，远方村落下炊烟袅袅。

……

京城郊外游人多，江边看秋季好。

秋叶早就已经黄到凋落，岸边竹林却依旧青葱——京城郊外的风景和以往还是相似的，一年一年正是和从前一般好。

白帆船在枯落的大江中间航行，比之前更加密集了——这是从帝国四方向京城输送今年税粮的船，在江上连成一线。

没办法，江水少了许多，航道窄了许多。在过滩的时候，浅水从船两边飘荡起白浪，偶尔船下海传来船底剐蹭江底沙石的声音。

今冬，又是旱了。

虽说耗水的时节已经过去，现在的干旱并不成灾——可是，少了些许落雨，终究是不怎么好的。

“今冬旱，来春难——若是明年春来种粮的时候依旧没什么雨水，这京城附近又要流民遍地了。”

杜安菱的担心，总是“早担心”了。

……

“还是回去吧。”

瑜若的声音从边上传来，杜安菱听了也变了颜色。

是的，多少该回去了。

自己在在江边已经站了许久，初冬的时间并不是很寒—还可以接受的凉风吹拂过去，总让他的心情变化着的。

“秋冬交际时候，天气正将晚。”

杜安菱的这个“晚”，总带着不少意思。

先天色不早，而后是年岁不早，再往后才是那国运不早。

太阴居士的警惕她不是不知道，帝国面临危机的，她也很清楚。

“算了，妇道人家，管那样多也是徒劳！”

她也是有些无奈，却依旧是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她，不过是一介“妇道人家”罢了。

……

太阴居士的田庄里，收割也已经发生。

收割耗费着人力，一天天从早到晚见着那佃户劳碌——这样三五天下来，原本枯黄一片的稻草只剩下些许低矮稻茬。

稻茬的空隙处还可以看得见其中泥土的颜色——有些偏白，是常年被水浸泡的颜色。

“今年又是丰收！”

那边，有佃户开心着——丰收就意味着自己能留下更多的粮食，吃不完的可以城卖掉去。

尽管，那城市里的人不一定会从自己这里购买太多粮食，自己也只是补贴下家用——可，寻常百姓的满足，总是很容易的。

“杜娘子啊——居士还没来信吗？”

那边，田间的几个妇人也不再和杜安菱之间存在隔阂——主动上前来问话，换来杜安菱的微笑。

“他现在正忙着！”

“嗯，为了国事而忙！”

这里田间的农人虽不知道太阴居士的身份，却多少听得出一些隐秘的。

“也是许久没有听到他消息了——上一次他来这里，也是半年前了。”

多少人心底还是怀念着当年的居士，可旧梦总是会结束的。

“只是，我都知道。”

“就在我们这地方外面，有些偏远的地方，已经有人吃不上饭了！”

那些农人中，总有些感激的，向她感谢。

……

看着这些“朋友”，杜安菱终究是忍住了说些什么的冲动。

她受之有愧。

她确实是不怎么能接受这些人的“敬爱”，毕竟她只是一个借着太阴的“宠爱”，在一边替他“守成”的。

或者说，依旧是他在“养着自己”。

就是这田庄的主人，也应该是瑜若——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父亲的财产”，而自己？

杜安菱很有自知之明。

默默走开了，田园里终究不是自己久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