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晚秋天暮，杜娥伤心（三）

天天日夜轮回，夜夜星辰当空。

这个季节，牵牛织女早在夜幕初上的时候就西沉天边，中天却不见多少亮星在闪耀的。

再过不久，就是主杀的天狼从东方天际升起——明亮的蓝色星辰，总是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可是，杜安菱他们并没有特别在乎这些星辰的。

夜色里，已经回到太阴居士乡下农庄的她，看着那夜色沉沉里的村庄。

……

“不知居士今何处，风晚菊香绕竹栏。”

他喜欢的地方，杜安菱在菊圃前方驻足——晚秋的天气已经不像刚入秋的时候那样燥热，风吹过是带着些微寒意的。

杜安菱看着星空，在门外小坐。

“九天星辰少月色，谁寄相思千万山。”

那边，却是瑜若接上句子——将前面那两句接上了尾，倒是看不出是两个人连上的。

这一说，杜安菱也不恼，只是抬头，夜色里看着瑜若剪影一般的身影——她不知怎么来了兴致，便是再接上一联。

“檐下清溪鱼不往，秋风雁阵却回南。”

她缓缓道出，看得见那边的瑜若有几分逃避的想法——可是，又回过头来，那少年接上了后面的文字。

“文书桌上墨痕老，愁闷满心对影单。”

不等杜安菱继续“出题”，却加上了属于他的结尾。

“郁郁秋风人更瘦，为君守得菊花残！”

……

为君守得菊花残？

这句话在杜安菱耳中炸响，让她的心神为之一动。

为君，这个“君”是太阴居士吗？

自己为他，守住春秋，直到那晚秋的菊花都凋谢，都不愿意忘了他吗？

这话，还真的让她觉得对。

所以，自己，现在就是在“枯守待君回还”，还是？

“我这句子可好？”

那瑜若开口，却被杜安菱撇过眼，那目光里缀满不屑的。

“不错，最后那句还是点睛之笔。”

“可前面的嘛——”

她想说什么“不好”，却被那少年拦住了。

“得得得，别评价——诗词需要自己品味，别人评价起来就失去了一开始的韵味！”

得，这小子！

感叹于他的人小鬼大，却不得不承认，那话里话外说的都是真理。

……

看着眼前的瑜若，杜安菱总是有些矛盾的。

瑜若长得很像太阴，这让她看着他的时候，经常回忆起那个让她记忆很深的人——可是瑜若又不同于太阴，他的举止时常提醒杜安菱，太阴居士已经远去了。

他，不知何时归来。

自己在这里，只是个苦等回来人的“怨妇”罢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什么境界。

走在太阴当年搭建的亭台楼阁，观赏他当年赏玩过的风景，她忽然觉得一阵心悸。

不知道，应不应该这样。

她看着，想着，心底纠结着。

忽然对自己来到太阴曾经居住的这里的得失疑虑。

……

“秋风催落寒枝叶，向晚愁时倚高楼。”

杜安菱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适合于四处游历了，只能在这座大园子里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不光是自己，还有瑜若同秀儿。

那已经出狱，却没什么事干的屏风居士，也不时带着家属来相聚。

“你怎么来了？”

夕阳下看着那边道路上来的马车染做金黄，她发问。

“我怎么不能来？”

那年轻人却笑了。

是啊，他为什么不能来？

他自己也是太阴居士的徒弟，当徒弟的来师父的园子来看看，这不很正常？

杜安菱自嘲，自己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接着，却是笑了笑。

“说起来你来这屋子，也是有理由的了？”

她看着屏风居士，再看着眼前的茗芬，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熟悉的——夕阳西下，两人的半边脸被夕阳照亮，染上了和晚霞一样的颜色。

“是的——来看看师父之前生活的地方。”

屏风居士答话了。

“顺道了解下，自己之后应该怎么走。”

……

晚秋的夜色上来得很快，杜安菱知道自己不能放纵屏风居士在自己园子里乱逛的。

不，是太阴居士的园子，怎么是“自己”的！

“这里，我倒是熟悉的。”

一片竹林，中间小径，屏风居士看着那纵横的竹子，每一根都长得笔直。

“师父说过，竹宁折不弯；可有时，弯曲的竹枝更有用处。”

他的眼底浮现出几道光芒，杜安菱见了不禁一笑的。

他这是明白了什么？

“悔不当初啊！”

……

秋风里，残暮短。

不知道那居士带走了什么“教训”，只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带着些许笑色。

不，他还说了些什么。

“我师父在北疆，已经见到他想见的那些人——他的计划，也已经开始实施了。”

“京师正北却虏堡，他暂时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