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夏晚愁烟,杜娥心烦(二)

老少二人相对,言语不知几多。

杜安菱看了看身前璞若,总有些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总觉得是该讲讲的——毕竟她这“欣赏”的神色,像极了自己往昔的一段过往。

嗯——不是特别好的回忆,一旦被翻出来就像潮水一样淹没自己。

所幸,现在不止有自己一个人。

璞若也在身边——这一次讲的还是她的问题。

……

“他叫萧莫行,也是京城人——看样子也就二十七八岁吧。”

璞若说起那人来,杜安菱警觉。

女儿最美在二八,男子最俊二十八——接近而立之年的人已经成熟,又还没有老去的痕迹,最能讨小姑娘欢心的。

杜安菱警惕了。

先不说别的,单就女儿刚刚那语气——她可是仔细听了“萧莫行”这三个字,她读得轻而长。

算是挺好听!

杜安菱心急,可又知道心急从来不会有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面前有些心虚少女。

“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

……

杜璞若回答的倒是挺快,看向杜安菱目光游离。

她是有些怕了——有些话不知应该怎么说。

不过——怎么说都是没有错的吧。

杜瑜若正了正神,她缓缓讲着过去两个月发生的故事——从前两个月,自己与那萧家男人发生的往事。

“他喜欢琴——其实也不是只喜欢我的琴。”

她顿了顿,从前的记忆展开。

从前的自己呵。

从前的她,真是感激与他的相遇!

……

初遇在春月楼,自己只是那许多乐师之一。

之前,春月楼里弹唱不绝,引来多少才子侧目?

可他在那皱眉,明显是有些不满意。

那天,自己晚一些上场——前面一行人谢幕时候,自己抱琴坐下。

扫视下面众人,一个个掌声不绝——只有一个人,那么突出坐在那一点都没动。

他似乎要说什么——但动了动的嘴唇没有分开。

她扫视的目光不轻易多停留了一会儿,却对上他的回溯。

“小女献丑了!”

她并没有被这意料外的目光打乱心情,不紧不慢收回自己探视眼神——琴在膝盖上平放好,手指拨动琴弦。

这一刻,观众和舞女,全都是身外之物。

唯独自己一个人,“松雨”一张琴,是此处的全部。

……

琴曲随着琴弦的拨弄而发出,璞若的曲韵含情。

她一开始不疾不徐,曲调也压着节拍走得很稳——她是在逐着自己母亲往昔的样子,过去春月楼中以琴闻名的花魁身姿在脑海浮现。

她没有关心别人的看法,可别人影响了她的发挥。

“颇有多年前花魁的风韵了。”

“只是当时记忆已经模糊了,不然真要比一下孰优孰劣来。”

“这我看啊,没法比!”

“怎么又比不了——找一个还记得清楚的人,那不就简单了?”

杜瑜若听的是自己的琴曲,没法不让这种话入耳——听着,听着,她神色变了。

她知道,别人在把她和自己母亲比较。

这自然激发了她的好胜心。

……

急了。

原本切得很好的节奏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差错,可心中杂乱确实影响到了她的发挥。

手指拨弄琴弦,有时犹豫了,有时却短促了——别人没听到不代表不曾有,杜瑜若知道自己心乱了。

可她怎么会是一般人?

劝说自己不要过多在意别人的看法,杜瑜若反思自己的错——她专心下来,手指在琴弦上的起落更迅速了。

终于将一曲奏毕,没几人知道,仅仅是春末时节,她奏一曲,背上已满是汗。

成功了,就行了。

松一口气,正要鞠躬谢幕,却听到一个不大声,却有些刺耳的声音。

“不错,不错。”

“没有一直犯错。”

……

傍晚时分,西边楼阁遮掩一半阳光。

不宽的道路太过阴凉,好在现在是夏季。

“这就是女儿初见他的场景——那时候,我还是有些恨他的。”

杜瑜若的目光飘飞,追逐着远方看不到的光芒。

“不过,妳还是明白了,是吗?”

杜安菱听了璞若那长长一大段的叙述,心底是什么感觉并不好说。

只是把目光搁在那里,等着她自觉讲述。

终于等到璞若耐不住性子了,她感到肩上多了个人头。

“我该怎么做!”

接下来说的事,才是真正搅乱了她的心。

……

“过了两天,他又来了。依旧是是那样坐着,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脾气。”

璞若说到这带上自嘲,眼底流光闪烁。

“那一天依旧有我上场。自然的,在开始的扫视中又和他对上了眼。”

杜璞若笑了。

“然后我有了点心,依旧是抚琴,结束时候他还是没鼓掌。”

杜璞若记忆中,那个人更加清晰。

“那时,他说,我没必要与他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