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莫斯科人

立陶宛

俄罗斯激烈的暴力冲突从未停止过，这一切都在为开辟一个新的中心做准备。这个中心是在东部还是西部，则需要长时间的斗争才能决定。西部的俄罗斯人加入了在波罗的海沿岸的立陶宛国家；而东部的俄罗斯人则聚集在莫斯科大公国。

与波兰的联盟

立陶宛人从未被基督化，他们依旧信奉佩伦，遵守他们的异教仪式。他们和俄罗斯之间唯一的联系是，多年来迫不得已要向俄罗斯上交贡品。终于有一天，他们准备好了反叛。与利沃尼亚和条顿骑士团争斗多年后，罗马教在立陶宛人的土地上获得了一些立足点，他们开始被信天主教的波兰吸引，而不是信东正教的俄罗斯。当伊格洛（Iagello）提出波兰和立陶宛的政治联盟，并在克拉科夫（Cracow）统治两地，同时设立他们自己的大公时，波兰人同意了这个提议。促成这次联盟的人是罗马教皇，他不停地通过德国和波兰将天主教传入俄罗斯。希腊教会一次次地阻止了罗马教会提供的和解和联盟。所以，他们促成立陶宛王公伊格洛与波兰女王海德薇格（Hedwig）的婚姻，希望通过改变德国骑士团的信仰和信仰天主教的波兰将天主教传入俄罗斯。

在西方，这一系列政治政策的关键，总的来说是因为教会发挥的重要作用。直到有天，立陶宛人觉得自己足够强大，能够摆脱基督教的洗礼，并且能沉浸在自己的野心中，挣脱波兰时，他们会着手发动一场独立的、有攻势的运动，来压制俄罗斯。

立陶宛人意图征服俄罗斯

在这场运动中，有一股力量迸发出了巨大力量。虽然立陶宛人被要求信仰天主教，但异教一直在他们内心，他们先是占领了城镇，然后是整个公国。逐渐地，运动变成了立陶宛人征服的开端，相比之下，蒙古人的镇压也相形见绌。蒙古人想要的是贡品，而立陶宛人想要的是整个俄罗斯。但是，这场西方与东方的战争给俄罗斯的阴谋家提供了一个绝妙的机会。一些愤愤不平的王室、贵族和他们的随从们组成了一支军队，他们与立陶宛人和波兰人暗中谋划、协商，甚至准备以信仰的妥协为代价，只为能够摧毁压制他们的现存力量。

简单来说，宗教就是东方与西方之间最大的冲突，在这场冲突中，莫斯科大公国取得了胜利，并逐渐成为俄罗斯的最高元首，也为俄罗斯未来的专制政体埋下了种子。

莫斯科的第一位王公丹尼尔一世

能够两次改变一个国家生活方向的家族，似乎得具有非凡的品质才能做到：首先，从基辅到苏兹达尔；其次，从苏兹达尔到莫斯科大公国，并在莫斯科大公国建立起了扩展到整个俄罗斯的发展中心，形成了现今的俄罗斯。这个家族就是多尔戈鲁基（Dolgoruki）家族。莫诺马赫和他的儿子乔治·多尔戈鲁基，基辅最后一位大公，都具有做统治者的性格和能力；前文中提到，乔治（尤里）的儿子安德鲁·博格洛布斯基发动了革命，使大公国由基辅搬到了位于北方荒凉的苏兹达尔。涅瓦河和诺夫哥罗德的英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是这位安德鲁（苏兹达尔）的后代，而就是涅夫斯基的儿子，成了莫斯科的第一位王公，并世世代代建立了一个完整的王国，一直传到尼古拉斯二世（Nicholas Ⅱ）[58]手中。不同于俄罗斯过去的历史，这个手握大权的家族将要建立一个王朝，且又一次把这个国家引向新的方向，一个俄罗斯所有人向往的莫斯科大公国。

这座将竭尽全力影响俄罗斯的城市，是基辅最后一位大公乔治（尤里）·多尔戈鲁基于1147年建立的。关于建立这座城市还有一个故事，这块土地原来属于一个叫库科奇（Kutchko）的波雅尔贵族，由于他犯了罪，所以被判处死刑。在临死前，他来到现今克里姆林宫（Kremlin）[59]的地方，看着莫斯科瓦河，顿时觉得赏心悦目，所以他就将这里定为了城镇的中心。无论库科奇是否真的死了，或是他最初想要利用这个领地的目的都没有被证实，但是，莫斯科还是在这片土地上悄然屹立。

1238年，当这座城镇被鞑靼人洗劫的时候，它都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1260年，亚历山大·涅夫斯基逝世，他将莫斯科作为封地给了他的儿子丹尼尔，那时莫斯科只有一些村庄。必须要记住，涅夫斯基是莫诺马赫和乔治（尤里）·多尔戈鲁基的直系后人，是正式建成莫斯科的建立者。莫斯科的第一位大公来自这个辉煌家族的一脉，并且这个家族一直延续至今，不曾中断。

丹尼尔正要接手的这个公国，可能是俄罗斯最不健全、最没有影响力的公国，不仅如此，它的周边是一些强大而有力量的国家，彼此之间连年战火不断。立陶宛人从西方举兵压入，占据了俄罗斯的大部分国土；东方的蒙古人对他们百般奴役，且为达成自己的可耻要求而发动反复入侵。

俄罗斯帝国的建立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它的完成需要的不是精致的工具和温柔的手，而是残酷的方式和毫无怜悯的心。仅仅依靠暴力和残忍是不能完成的，还需要冷静、政策谋略、耐心和一种微妙的诡计。俄罗斯的王公善于察言观色，在与君士坦丁堡的交往中如此，在被蒙古可汗踩在脚下时也是这样。他们用残忍和狡猾来对抗。但是，与以往的王公们不同，莫斯科的王公们很善于玩弄这些东方的头脑艺术。他们的诡计不只是鼠目寸光，他们的算计经得起考验，他们卑躬屈膝，装出忠诚和奉献的样子，只是怀着将对方撕成碎片的目的。除此之外，他们聪明的大脑，能够领悟权力的秘密。他们将某种确定的结果视为目的，并传递下去。从一开始，他们就放弃了由最年长者来继承王位的旧继承法，已故王公的土地总是分给他的儿子们。之后，渐渐地形成了一个默许的新习惯，把莫斯科分给最年长的儿子，剩下的那些不重要的领地分给其他人继承。于是，长子继承制在这个新国家中扎根了，并且他们创建了一个帝国。

莫斯科大公国的王公们都善于使用诡计，他们将邻国卷入战争之中，然后借此讨好统治的可汗——他们会在可汗之前来到塞莱（虽然在可汗的命令下，他们必须这么做），让可汗对此做出评判。然后，就有一个不幸的王公（除非他被斩首了，或者压根没有离开）在返程的时候失去王位，而忠诚的莫斯科王公就会带着被赏赐的领地和被授予的头衔回到他的王国。难道他们一直都没准备好听从自己的想法，仅仅听命于他人或是让他人服从自己吗？难道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对诺夫哥罗德或其他骄傲的、执拗的，无法对他可敬的可汗上贡或尊敬的城邦进军吗？俄罗斯国向莫斯科大公国过渡的记载，是历史中最阴暗、最黑暗的篇章。它的记载以悲剧为基础，它成长的每一步，都是用人类的鲜血滋养的。他们对蒙古可汗的俯首，对同伴的出卖，背信弃义，以及精明但无人性的政策，使得莫斯科从无人问津登上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也使莫斯科大公国的名字为人所知。

自丹尼尔（1260年）到瓦西里（Vasili）逝世，中间一共有八位莫斯科大公国的王公即位，他们传位给下一代王公的时候，过程都很顺利，在那两个世纪的岁月里，国家政策的执行，就好像是一个人完成的。莫斯科的城市修建得很雄伟。克里姆林宫建成时的模样（1300年），和我们现在看到的不一样。这座拥有十八座塔的宫殿，在它神圣的墙内，堆积着需要几百年才能收集到的财宝。随着每一任王公的继任，新的建筑就会拔地而起，并且用越来越多的珠宝和拜占庭艺术品来修饰。

莫斯科成为教会中心

俄罗斯的大主教在地位上仅次于君士坦丁堡的大长老，在他被人劝说从大公国的首都弗拉基米尔搬往莫斯科后，莫斯科就渐渐变成了俄罗斯的教会中心。这是一个重要的举动，因为伟大的基督教的到来，会带来辉煌的仪式、财富、文化和艺术，以及克里姆林宫要增建的教堂和宫殿。1328年，伊凡一世作为留里克最年长的继承人，根据旧继承法继承了莫斯科大公。所以，莫斯科的大公，同时也是弗拉基米尔或苏兹达尔的大公，他还是居住在自己的都城里，但其他大公国处于莫斯科的统治下。伊凡一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对诺夫哥罗德的主权，他剥夺了诺夫哥罗德的人原有的维切和波萨德尼克，并派自己的波雅尔作为当权代表，也作为大公，管理统治着诺夫哥罗德。于是，蒙古可汗对其进行了赏赐，同时授予他弗拉基米尔、莫斯科和诺夫哥罗德三座王冠，之后，又给他添了许多公国。

权力的集中

下一步就要废除斯拉夫人旧的继承制度，宣布大公国的王位由已逝大公最年长的儿子继承，以此确保莫斯科大公血统的纯正。一直到1431年，这个目标还没有实现。于是，瓦西里将这一争议抛给了可汗，让可汗做出决定。这个争议中的另一个主角，就是上文提到过的“傲慢的叔叔”，他竭力争取，在旧的继承制下，他将拥有的继承权。结果我们都应该还记得，在上文中，他被要求牵着取得胜利的莫斯科大公所骑马的缰绳，而这个大公是他的侄子。事后，这位沮丧的叔叔的儿子们密谋造反，瓦西里一怒之下，下令将他其中一个堂兄的眼睛挖了出来。古语说：“不是不报，时间未到。”十年的一天，瓦西里栽在了他幸存的堂兄手中，于是他的眼睛就被挖出来了。自此，他被称为“瞎子瓦西里”。这个狡猾的大公时刻让他最年长的儿子伊凡待在他身边，让他的继任成为板上钉钉，并且他还让伊凡熟悉大公的日常事务，帮助他牢牢地掌握大权，以确保自己逝世后，没人能撼动伊凡的地位。

在这两个世纪里，除了莫斯科大公国兼并了其他公国外，还发生了许多事情。立陶宛人野心勃勃地计划将波兰、匈牙利、德国骑士团和天主教都算计在内的阴谋被识破，绝望的立陶宛人与波兰结成了同盟。更需要关注的是，金帐汗国处于支离破碎中，而德米特里（Dmitri）大公于1378年在顿河（Don）河岸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加速了这一过程。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在涅瓦河战役中的胜利使得自己一战成名，同样，德米特里·顿斯科伊（Dmitri Donskoi）也赢得了胜利。在那之前，鞑靼人虽遇到了抵抗，但是从没有被攻击。这是第一次爆发对蒙古统治的抵抗，也奠定了他们自己的权威。蒙古由于内讧，在塞莱多次发生对王位的争夺，最终金帐汗国被一分为五，彼此都声称自己是拥有最高权力的可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