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凉州会盟”：西藏正式纳入中原疆域

都说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疆域的一部分，究竟始自何时呢？准确讲，是蒙古帝国时期，即元太宗窝阔台在位的时代，是由窝阔台的儿子阔端完成的一项重大政治使命，其影响深远，值得今人了解和探寻。

事情要从头说起。

唐廷有一个长期与之争雄的边疆政权——吐蕃。吐蕃政权始自618年，与唐朝同年建立，亡于842年，唐朝则亡于907年。

那时的吐蕃，包括今天西藏全部、青海和甘肃之一部，以及尼泊尔全部和巴基斯坦、印度北部的部分地区。

吐蕃极盛时，疆域面积非常辽阔，北方和东北方与大唐接壤，东部与另一个边疆政权南诏相邻，西北方向与大唐、大食相连，南部则深入今南亚次大陆。

大唐王朝为了拱卫西北方向的安全，与吐蕃数度交兵，也数度以和亲方式维持和平局面。

吐蕃灭亡后，唐朝虽然尚存，但也奄奄一息。因安史之乱纷纷崛起的各地节度使，几乎成为国中之国，而唐廷颇类似战国时期的周朝小朝廷，只是天下诸侯的共主而已，也没有可能集全国之力将吐蕃纳入。

唐以后，五代十国时期，虽然只有短短几十年（907—960年），但脱胎于唐末节度使的各个独立小朝廷，互相征战，不可能顾得上遥远的吐蕃。尽管960年宋太祖赵匡胤以“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方式从后周“接手”了天下，亦有一统全国的雄心，怎奈北方契丹人建立的辽朝（初称“大契丹国”）从后晋那里获得了“燕云十六州”，使得中原门户大开，宋朝不得不将北方作为优先方向。

12世纪末至13世纪初，蒙古人统一了蒙古高原。

1206年，蒙古人的领袖铁木真称汗（成吉思汗）后，于1218年灭西辽，于1227年灭西夏，于1234年灭金（辽朝已于1125年被金朝所灭）。其间，蒙军的西征军灭掉了亚洲、欧洲众多政权。在中原方向，其战略进攻重点已经转向南宋。

1227年，铁木真在攻打西夏的战争中去世。

1229年，铁木真第四子拖雷监国两年后，按照其遗训，经过蒙古王公贵族“忽里勒台”大会推举，第三子窝阔台即位，是为元太宗。

窝阔台有子七人，长子贵由即位，是为元定宗。

次子阔端（1206—1251），也被称“二太子”，骁勇善战，也具备很强的政治头脑，青少年时主要负责对金朝作战，屡战屡胜。窝阔台继位后，阔端被封为西凉王，其大帐建于凉州。

阔端在西北地方站住脚后，一方面加强对原西夏疆域的管控和治理，一方面派兵南下攻打吐蕃地区。

当时的吐蕃，早已分崩离析，但是由于有着特殊的高原气候和地理地质条件——青藏高原号称人类的“生命禁区”——因此阔端的蒙军虽然节节胜利，也限于恶劣的自然条件，对下一步的军事进攻手段有一定的疑虑。

同时，几乎全民信奉藏传佛教的吐蕃人民和地方各支武装，也对是否继续抵抗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历史的际遇出现了。

吐蕃的藏传佛教，当时分为萨迦派、噶举派、格鲁派和噶当派四个教派。其中，萨迦派的宗教领袖萨迦班智达（简称“萨班”）具有很高的威望。

经过前期复杂的谈判和沟通，六十多岁的萨班，克服了重重困难，来到阔端所在的凉州。两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决定不再兵戎相见，而是采用和平方式解决问题。吐蕃地区和平地成为中央政府管辖的疆域之一部，由阔端代表朝廷向萨班本人颁发金牌、银符，授其为“达鲁花赤”[84]，让他在吐蕃地区全权代表中央政府行使政令。同时，由萨班做好吐蕃各类势力的工作，尽快实现统一并归附于中央政府。

这件事发生在1247年，史称“凉州会盟”。“凉州会盟”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大事件之一，其发生地凉州也因此闻名遐迩。

会盟后，双方均不折不扣地实践了诺言，成为中国历史上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的一段佳话。

阔端的兄长、元定宗贵由去世后，蒙古帝国的权力之争最后花落拖雷一系，由拖雷长子蒙哥（1209—1259）继位，是为元宪宗。

拖雷系和窝阔台系的矛盾由来已久，因此，蒙哥继位后，对窝阔台系诸王进行清除。阔端本人德行高尚，没有一点儿觊觎之心，因此得以保命，但经略中国西部地区的权力被交给了蒙哥的弟弟忽必烈。

萨班当年来凉州时，还带着两个侄子，长者年仅十岁，叫八思巴。萨班最终在凉州圆寂，临终前将其衣钵、法器等授给了八思巴。从此，八思巴成为吐蕃实际上的宗教精神领袖和元廷派驻的首席行政官。

蒙哥去世后，忽必烈继位，是为元世祖。忽必烈能征善战，是深受中原文化影响的一代君主，具有很高的政治素养。他一改蒙古人过去只知征伐之风气，在众多汉人谋士的协助下，全面筹划长治久安的治国方略。

忽必烈一方面通过“大安阁辩论”，成功将儒、道、释三家传统宗教进行整合，为元廷所用；另一方面，他对八思巴恩宠有加，八思巴亦对他忠心耿耿、鞠躬尽瘁，为巩固西藏作为中国的一部分做出了承继性的贡献。

八思巴精通佛学，对汉字等有着深厚的造诣。他主持创制的方块字形的蒙古文字，成为元廷官方文字之一，史称“八思巴文”或“八思巴字”。

斗转星移，岁月穿梭。尽管时光过去了七百余年，但萨班与阔端的“凉州会盟”，依然历久弥新。凉州人民一直精心维护着萨班圆寂后的灵塔，但1927年的一场地震几乎将灵塔及周边建筑群夷为平地。

改革开放以后，中央政府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在原址修复和复建了相关建筑，收集大量文物实物来集中展示七百余年前的那段岁月……